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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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午时的钟响过许久，段玉棠摇着把折扇就进了宫，濮真正在书案前提着毛笔，认真的写着什么。
估计孩子忘性大，情绪来的快去得快。一大早起来，濮真仿佛忘了昨天都经历了些什么。吃完了早膳便钻进了书房。
段玉棠看了两眼那纸上的内容，又看向濮真道：“你不是说今天想去城外放风筝的，怎么还不走？我在家里都等了一个多时辰了。”
濮真放下笔，揉了揉手腕，道：“风筝坏了。”
段玉棠合上那把扇子“啪”一下敲在桌子上，“不是前天才做好的吗？！”
“我昨天在宫里放了下，绳子断了。”
段玉棠抬起扇子“唰”的打开了扇了扇，道：“那还好，系上就好了。”
濮真轻轻笑了，笑里透着一股子不好意思，“然后风筝被我给扔了。”
段玉棠一听直接把扇子甩在桌案上，咬了咬牙，指着濮真便道：“你扔哪了，我去捡去，宫里我熟。”说着还挽了挽袖子。
濮真先呵呵干笑两声，才道：“栖霞。”
段玉棠撸着袖子往外走，一边念叨着，“栖霞，栖凤凰我也……”他顿了一下转过身来，看着濮真重复道：“栖霞？”
濮真猛点头。
段玉棠骤然喝道：“你把它扔你破湖里干嘛！！！我求我哥好久才扎好的！！！祖宗诶……”
濮真捡着他的扇子递过去，“这不是我昨天掉湖里了，然后就……我让慎喜给我扎一个，你……”
段玉棠拿了扇子抵着濮真额头，一手摸着下巴，纳闷道：“不对啊，你怎么甩掉慎喜和那些宫人的？还有，栖霞，你一掉下去就没顶了，你怎么爬上来的？”
濮真只好把昨天的事重复了一遍，说到那几个太监宫女的时候，忍不住又骂了一便，段玉棠跟着也附和着骂了一遍。
整件事来龙去脉听完了，段玉棠摇着那把扇子，随手摸了块糕点塞嘴里。皱着眉晃着小脑袋，道：“你干嘛把图国的公子给放合熙宫，你不怕他害你啊？就你这二两脑子，说不定有一半还注了水，能玩得过人家吗？而且他都一把年纪了，在哪都饿不死的。”
濮真双手支着下巴，坐在段玉棠对面，闻言问道：“他还很年轻啊，不像一把年纪。”
段玉棠恨铁不成钢的轻敲了下濮真的头，道：“你想啊，他应该比我们大好多吧，我俩都是大王在位期间出生的，他是先王时候就出生了，和我们隔着一代了。不是一把年纪是什么？ ”
濮真嘟囔道：“是吗？”
段玉棠点头，肯定道：“对啊。”
俩人嘀嘀咕咕了许久，霜霜送茶水糕点进来时，对濮真道：“帝姬，那个……图国的那个小公子想见你。”
段玉棠眼睛一亮，濮真问道：“他有什么事？”
段玉棠拽着濮真的袖子往外扯，“管他干嘛呢，快带我去看看去，我还没见过别国的公子。”
霜霜在后面道：“是前图国。”
段玉棠朝后摆摆手。
等段玉棠见到图央时，盯着图央看个好半晌，却一句话不说，图央朝他温和的笑了笑。
段玉棠凑到濮真耳边道：“看着是挺年轻的，真是他把你从湖里捞起来的？”
濮真点点头。
段玉棠又去盯着图央看。
濮真开口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图央从身后变出来样东西，递到濮真面前，濮真正要去接，段玉棠先抢了过去，把那卷花花绿绿的东西打开了。不由的惊叹了一声，递到濮真面前，欣喜道：“花燕子！！和我哥做的好像。”
图央笑着点点头，“昨日它掉到湖里，我看到了便把它捞起来了，只是颜料都晕掉了，我重新上了下色。今天晒干了给帝姬送来。我想着，帝姬送了这么多书给我，我总该投桃报李，还帝姬些许恩情的。”
濮真捏着风筝，心里忽然有些奇怪，那种说不出来、形容不了的奇怪。她的箱子里藏着一只风筝，慎喜说是小时候她刚会走路，娘亲扎的，娘亲还带她放过。那只风筝她一直没动过，只是偶尔会翻出来看一看，然后叠好放回去。
段玉棠则抖着风筝，一脸欣喜，“我就跟我哥说，要花燕子，他偏给我弄了个灰燕子。等放完了，我要拿回去给我哥看看。”段玉棠就瞪着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朝图央道了声谢。
然后他问濮真道：“还去吗？？这几天风大，肯定放得起来。前些天杨锦说城外放风筝的人可多了，而且现在太阳还这么好。”
濮真点点头。
图央思绪一瞬间有些出神，没有回应段玉棠的道谢，而是问濮真：“帝姬要去城外放风筝？”
濮真点点头，笑着朝图央道了声谢。
图央笑着微颔首，忽然冒出来一句，“在我们那，风筝叫做纸鸢。”
濮真愣了一下，便被段玉棠扯着跑远了，两个孩子笑着闹着跑开了。
图央一个人立在原地，眉目含笑。细细看，却仿佛很难过，还有些说不出的……孤寂？图央心里忽然有些难过，有些怀念。然后，他看到那个头上挽着丫髻，扎着绸带的小姑娘回过头来冲他挥挥手，似乎是笑着的，然后被身边拿着风筝的小男孩扯着拉走了。
濮真跟着段玉棠一路往宫外跑，宫门口停着辆马车，车夫一看到段玉棠忙恭敬的喊了声“公子”，段玉棠扯着濮真上了马车，吩咐那车夫赶马。
慎喜跟着车夫坐在车辕上，手里拎着个包袱。
马蹄声嘚嘚嘚响了起来，濮真忽然问道：“他给我们捡了风筝，我们去玩不叫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段玉棠沉吟了会儿，道：“要不，把我们偷偷挖的东西也送他点？”
濮真眼睛一亮跟着点点头。又道：“不过他好像也想玩，我回头看的时候，他就站在原地。看着，嗯——有些，凄凉。”
段玉棠摆摆手，“那我们送他一个不就行了。我爹说了，送礼是门学问，你要送别人喜欢的，但是又不能告诉他你知道他喜欢什么。其实人家心里会承你的情，因为你把他放在心上了才会记得他喜欢什么。”
濮真点了点头。和段玉棠放完风筝后就去了段府，央着段玉棠的哥哥教她做风筝。
大晚上，濮真踩着月色回了宫，手里还捏着卷东西。慎喜一直跟着濮真，回宫时还抖开了包袱，给濮真罩了件披风。
等慎喜走了后，濮真拉着霜霜鬼鬼祟祟出了屋，绕到偏殿。偏殿一片黑漆漆的，明显熄了灯。濮真伸手推了下门，门被从里面闩住了。
霜霜拽了下濮真，“帝姬，你大晚上来偏殿干嘛呢？”
濮真自然道：“白日里我看他挺喜欢风筝的，他帮我把风筝捞起来了，我送他一只。”
霜霜拽住想敲门的濮真，“这大晚上的，要不明天吧……而且还把你从湖里救起来了，明天准备些礼物，一起送好不好？”
濮真道：“我送了他这么多书，他把我救起来怎么了？！再说了，他下去水才到他腰腹，我下去就没顶了。他捞捞我怎么了！”
霜霜听了明明无语却还是点点头，把濮真往一边带去，一边道：“大晚上的，不要把人吵起来了，我们放到他门口就好了，不要进去了。”
濮真沉吟了会儿，道：“被哪个小奴才捡走了怎么办？放到他手里比较安全。”
霜霜想了想，把人带着到了一侧窗户那，再往前些便是栖霞湖。霜霜伸手拉了拉窗户，那窗户留了条缝，霜霜一拉便拉开了。濮真一看手脚并用的往上爬，霜霜想阻止都阻止不了。
濮真在霜霜的帮助下顺利进了屋，摩挲了会儿摸到一个台子，便把手里攥着的风筝放上去了。然后到了窗边伸着手等霜霜抱，霜霜抱着人便急急跑了。
图央早在濮真推门时便醒了，一直睁着眼躺在床上，想看看是什么人什么目的，濮真翻进屋里时，他已经握紧了枕下的匕首。直到人走了，他还躺在床上。濮真和霜霜压低声音的话断断续续传来，虽然他听不清说了什么，但他认出了濮真，便躺着没有动，只是握着匕首的手一直没松过。
图央愣了会儿，披着件衣服借着月光到了窗边。窗户因为来人走的匆忙并没有关，外面已经没人了，但打开的窗户上还映着微微荡漾的光，像是平静的月光被来人匆匆搅乱了。窗外，栖霞湖上盛了一个皎洁的月亮，屋里，拿起那个风筝的图央，心忽然动了一下。图央右手手缓缓攥紧了风筝，却又仿佛一瞬间失了力，骤然把风筝放开了。
图央记得，那是二月，早春。东风疾，百花香，草长莺飞，杨柳依依的时候。图葳的母亲给她扎了只纸鸢，被图源看到了拽着人就往空旷地方去，两人遇到图央时，图葳还回头看了他一眼，图源则抱着纸鸢，扯着图葳跑远了。
过了几天，夜里，图央快入睡时，他房间的窗户传来几声清响，两个小孩子的声音不断传来。接着一个人挣扎着翻了进来，在屋里磕磕碰碰摸索了一阵，又要翻出去，却不知怎么，在窗户那挣扎着怎么都出不去。图央悄悄起身，点了烛火，便看到一个小孩子一只脚蹬在窗棂上，另一只脚怎么都放不上去。而那小孩子则因为有了亮光，愣了一瞬后更加挣扎着往窗户外爬，图央越靠越近时，他忽然朝窗外栽了出去。
图央站在窗边，往外看时，只见窗户外，月色里，有两个矮矮小小的身影，头也不回的跌跌撞撞的跑远了。
而窗户边放了只香炉的桌案上，多了一卷花花绿绿的东西。他慢慢展开，从中掉出来根细竹条，还有一卷细绳子。他忽然便愣住了，手里的是一只纸鸢，他极轻的摩挲了下，忽然便觉得心暖了一下。
那是，他平生以来，收到的第一只纸鸢。
而这个平静的夜晚，乘着月色而来的另一个小姑娘，给他送了第二只风筝。
而这只风筝也让图央心中谋划的事，更加急迫心切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