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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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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宫装侍女捧着托盘,一路说着笑着,忽然身后有人喊道:“前面两个姐姐,你们是哪个宫的?”
两人闻言往后看去,一个女子脸上带着笑,手里也捧着托盘。那两人忙俯首道:“多铃姑姑。”
多铃眸光一转,笑着上前,把两人托盘里的银币给扒拉走了一半,然后才道:“行了,你们走吧。”
那两女子一惊,面面相觑,一人大着胆子小声道:“姑姑,这是我家夫人的例银……”
多铃点点头,“我知道啊。然后呢?”
另一女子也开了口,“我家夫人生了病,要用钱……姑姑把钱拿走了,我家夫人怎么办?”
多铃嗤笑一声,“我哪知道?你家夫人的事你来问我?”
多铃说完要走,两女子瞬间跪地上一人扒住多铃一只脚,不停的求着多铃。
多铃双眸一眯柳眉一竖,弯腰把托盘放地上,然后伸手把两人使劲推开了,上前一人补了一个巴掌。
两个女子爬了起来又准备去拉多铃的裙角。多铃一人踢了一脚,正中心口,两人便趴在地上疼痛的呻吟。多铃打完还不算,指着两人骂了一柱香,什么难听的话都骂出来了。那样子,和孙夫人倒是像极了。
多铃回身把银币塞进衣服,端起托盘笑了小声哼着小曲往回走。身后一个侍女忽然喊了一声,“多铃姑姑,求你把银币还给我们。”
一个锦衣公子挡在路中央,指着多铃便道:“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怎么说得话就这么难听呢?你也是个姑娘,怎么能狠心去诋毁别人?莫非真是蛇蝎美人?”
多铃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眼,膝盖一软便跪下了,“奴婢知错,不知奴婢冲撞了的是哪家公子?”
那锦衣公子指指多铃,又指了指趴在地上的两个侍女道:“把银钱还给她们。”
有人帮忙出头,挣扎着要爬起来的两个侍女又趴下去了,嘴里偶尔发出一声呻吟,耳朵却竖着听多铃被教训。心里不知道想什么,但那抑制着上扬的唇角和眸光闪闪的眼睛,心里装的怕不是恻隐之心。
多铃眼睛转了两圈,左手下意识的捂了下胸口,“奴婢不知道什么银钱?”
那锦衣公子看着斯斯文文,却是个急性子,一听多铃这话,上手就扯住她的左手,反剪到背后,“快把银钱拿出来,听到没?”
多铃差点疼的一口气喘不上来,猛吸了口气,微微缓过来才道:“奴婢不知道什么钱?”
她料定了杨渊没有看到她拿钱,所以抵死不认。
抢劫罪同偷盗,斩手。
这是她伺候濮真时,濮真在背律法时念过的。她虽不识字,但话还是听得懂的。若承认抢了钱,那不是得被以偷窃罪论处。
那锦衣公子往后又勒了勒多铃的手,多铃哼了一声,右手虽然被制住了,但是却还打着颤。锦衣小公子把多铃的手使劲往后一撇,一声几不可闻的咔擦声响起,多铃浑身一软,人瞬间昏过去,趴伏在了地上。
那锦衣小公子拍了拍多铃的脸,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把手伸向多铃的胸口。刚刚多铃下意识捂了下胸口,他料定银币就藏在这。
不远处濮真脚步一转,小口一张差点就要喝出来了,突然被慎喜拦住了,慎喜小声唤了声“帝姬”。
濮真皱着小脸,抱着手,问道:“那是谁?”看到那个锦衣小公子在多铃身上摸来摸去,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慎喜道:“是杨都尉的儿子,杨渊。”
濮真皱着眉看了会儿,摇摇头,“父王说杨怀屏虽说是个武官,但是个儒将,儿子怎会这般……”
想了想又道:“多铃不是被你打发去浣衣局了,怎么会在这?”
慎喜道:“还没到浣衣局便自个拐去了孙夫人那,现在伺候孙夫人呢。”
濮真看着杨渊在多铃胸口摸了又摸,捂住眼睛转身便走,“把多铃送去他府上吧,赶快把他打发走,我不想再看到他了。”
霜霜自然跟在濮真身后,濮真够着拍了下霜霜的手,“去把那两个姑娘送去杏林馆给李大夫看看,别出了什么事儿。”
霜霜应了声。
濮真独自走在回启英殿的路上,一路蹂|躏着花花草草,拖拖沓沓的回了启英殿。
从袖子里摸出来几张纸,一边看一边叹气。刚走到那片绣球花架处,忽然顿步,扭头一看,一个小公子坐在那,执着本书,看得入迷的样子。
濮真脚步一拐便踏上绣球花架下的长廊,轻手轻脚的过去,突然拍了下小公子的肩膀,“嘿,终于舍得出来了?”
图央合上书本,看着濮真笑了笑,“帝姬回来了?”
濮真感觉到手下的肩膀瑟缩了下,濮真惊讶的看了眼图央。一转身一曲膝坐在了图央旁边,闻言点点头。想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忽然叹了口气。
图央看了两眼濮真,嘴唇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不一会儿想起什么似的,不知道从哪摸出根竹竿,“我……奴……奴……”
濮真软软的摆了摆手,“行了,别奴奴奴了,称我吧。和我不用那么客气。”
图央眯着眼笑了笑,把竹竿递到濮真面前,“我在后院找到片竹林,刨了根竹竿,只差鱼饵和鱼钩了。”
濮真上下看了他一眼,竖着眉指着她那片小池塘,对着图央吼道:“你想干嘛!!!你不会想钓它们吧!!!”
图央点点头。
濮真吼了一句后,看着那根竹竿却歪着头顿了会儿,突然问了句:“你说你在哪刨到的竹竿?”
“后院。”
濮真看了看竹竿,又看了看鱼,忽然笑了,“那我们快去找鱼饵钓鱼啊哈哈哈哈哈哈,霜霜肯定会被你气疯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多时辰后,霜霜回来了,看濮真在绣花长廊边捧着本书,却时不时的和身边的人说两句话,一边说一边笑,霜霜想了想,便进屋给濮真准备了些糕点和茶水一并端了过去。
濮真看到她还捂着嘴笑了,不知朝身边的人说了什么,那人也扭头看她,露出个温吞的笑。
霜霜眉头一跳,走了过去看了看濮真,小声问道:“帝姬笑什么呢?这么开心,刚刚从勤政殿回来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怎么忽然便好了。”
然后视线一拉长,便看到垂在水上的竹竿,“竟然还有兴致钓鱼了?这鱼你不是准备用牡丹花喂成牡丹鱼的吗?怎么舍得……”霜霜声音一顿,定睛看了会儿那根竹竿,越看越眼熟,忽然她大叫一声,“啊——帝姬!!!不是说好了不碰我的竹子的吗!!!你竟然拿来钓鱼!!!暴殄天物啊!!!!”
濮真捧着肚子便笑了起来,断断续续道:“这次,不是我,是,图央,刨的哈哈哈哈哈哈……”
图央捏着竹竿,看着霜霜,脸上带上歉意,笑了笑,道了句:“抱歉。”
“……”霜霜成功被两人气走了,走之前把茶水糕点也端走了。
濮真摇头啧啧两声,“你把霜霜气走了,我的点心也没了。”
图央晃了晃鱼竿,“我钓上鱼我们烤鱼吃。”
濮真点点头。
正值黄昏,日落西方,晚霞点燃了整片天空,一片燎原的火焰。眼前有一道粼粼的闪着霞光的湖水。
濮真看着不断泛着涟漪的湖水,脑海中忽然闪现了两句诗: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
一眼望去,水天一色,若不是湖那边的那排垂柳隔断了湖水的长空,一定是姑娘梦中春闺旖旎的邂逅,一见钟情的情衷。而自己和图央,是不是看去也是被残阳分隔开了,其实两人本来就不是一类人吧。
濮真晃着脚,扭头去看图央,半晌咂咂嘴,“真好看,像个读书人。”
图央看了眼濮真笑了笑,忽然指着她的袖子。
濮真顺着看过去,袖里藏的纸张掉了出来,便把它全抽出来,又看了一遍,“我觉得我写的挺好的,怎么先生就和父王说我贪玩呢?段玉棠天天调皮捣蛋他的先生都不和段大人说。”
图央视线扫了一眼,问道:“我能看看吗?”
濮真随手递了过去。不过片刻便听图央轻笑出声,濮真瞪了他一眼,“别说写的不好啊,我会生气的。”
图央摇摇头,把纸张递了过去,“这是濮国文字,我看不懂。”
濮真想了想道:“你想看书吗?我可以给你找几本,我书房里很多我都看过了,还有你们图国文字的书也有。”说着叹了口气,“你若能一起去听学便好了,你那手字是真的好看。”
图央听了顿了下,却又缓缓笑了,“那便谢谢帝姬了。”
濮真愣了一瞬才明白图央是谢她给他找书。于是摆摆手,继续盯着那跟毫无动静的鱼竿。
钓线在水中飘了又飘,水下吊着一块糕点,随水的波动一点点花开了,鱼儿悄悄的舔食了糕点,直到吃完了便离开了。而吊着糕点的却不是鱼钩,而是一根钓线。这鱼竿上没有鱼钩。
没有鱼钩的钓竿,钓的都是自愿上钩的鱼。
图央捏着鱼竿轻轻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