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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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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是暗的,空气闷闷的。
看窗外,没有下雨的迹象。
“希望能够晴朗。”肖慕默默念叨着。
有人在敲门。
肖慕猜着是谁,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自己的衣摆,预备着去开门。敲门声由起初的三声一次,逐渐变成了急促的一连串,催命一般。
刚开了条缝,门就被外边的人一把推开,肖慕躲闪及时。
“大师兄快去帮忙!那些人暴动了!”钟离磬几乎是一口气说完,呼吸短促,额头密布着细汗。
“暴动?谁啊?”肖慕一头雾水。钟离磬话不多说,直接拽着肖慕就走。
刚到街上,就见到不远处的一片狼藉,还有几个不久前才见过的身影,正在肆意破坏,地上还瘫倒着几个人,红艳的血迹,晃着肖慕的眼睛。
那几个不就是当日到场的其他门派的弟子吗?肖慕来不及多想,执剑冲上前救人。
对方人数众多,好在修为弱于他,且又都一副失了理智的样子,攻击毫无章法。但,应付起来还是吃力了些,更何况对方本该是自己人,怎么敢下狠手。
本就在客栈不远处,这般大的动静,洛凌雪等人自然是被惊动了。肖慕分神趁躲闪攻击的间隙用星盘联系上了洛凌雪,对方没回音,人已经到了现场。
洛凌雪飞手传过去一张符,肖慕下意识接住,心领神会地瞬间发动。那些已经被打伤的失控者全部被结界困住。
点头示意间,分头查看百姓的伤亡情况。
看起来不妙。二人神色凝重——四处的血泊,倒在其中的人大半都已经魂归轮回,唯有唏嘘。
“当心!”早一步发现自家师弟异常忙于控制他们而迟来的夏墨熙一声惊呼的同时,肖慕手中的符化为了粉末散去了。
结界被破。
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自杀式的攻击,被强行扑倒在地上,血腥味再一次渲染了整个世界。
“你发什么愣。”从肖慕身上爬起的洛凌雪掸了掸自己的衣衫,有些抱怨道,若不是她反应迅速,他就死在刚才那一波爆炸中了。
“他们……”
“没救了。”血块四散,血腥味令人反胃,生还,怎么可能。
“这下麻烦了。”夏墨熙道。
且不论同盟的伤亡有多惨烈,单是百姓的损失和伤亡就足以引起暴动。
哭声就像一瞬间突然炸裂开来,撕碎了原本平静下来的空气。
杀人的是谁,他们看的很清楚。他们不明白,也不会理解,原本应该保护他们的人,却冲着他们挥舞起了屠刀。他们难过,他们怨恨,可他们不敢怒于颜表。对对方而言,他们如同蝼蚁一般,毫无反抗之力,只能跪在血泊中,冲着苍天哭喊自己的不幸,心中呐喊自己的弱小。
身为母亲,身为父亲,身为妻子,身为丈夫,他们都不敢言。可,孩子不会管这些,他们只知道自己失去了至亲。一个四五岁的女童冲到肖慕跟前,就是一通猛锤,边锤边哭喊:“你们还我爹爹!还我爹爹!”
小孩子拼尽全力的捶打,于他而言也不过是蜻蜓点水。肖慕理解她,他只觉得无奈。原本想安抚孩子,孩子却被洛凌雪先行一步拽开了。以对洛凌雪的了解,那吃不得亏的性格,肖慕担心她冲着孩子发作,可仔细想想又做罢了。
“你听着,”洛凌雪有些严肃,“你觉得难过,你觉得怨恨,无论怎样都可以。”
“但是你要记得,你还有未来,你还有需要保护的人。失去的不可能再回来,但如果不保护好还有的,一无所有的时候,你就没有选择权了。”
孩子听不明白,却已经停止了哭喊,不住地抽噎,身体不停颤抖,愣愣地点了头,没缘由地相信了洛凌雪的话。
“在下向各位致歉,会尽全力给你们一个交代。”见孩子的情绪安稳下来,夏墨熙觉得有必要安抚百姓。
百姓大多也只是哭,有几个胆子稍大些的狠狠地剐了他们几眼,却也还是不吭声。
夏墨熙不甚在意,礼节性地行了礼,急于赶回去看本门弟子的情况。肖慕和洛凌雪跟在他身后,洛凌雪在他身旁缓缓地吐字道:“没有结果的承诺很多余。”
夏墨熙诧异地转头,洛凌雪并不看他,也没有回应,默默地便走在了他前面。
“你那话,”肖慕道,“是说给谁听的?”
洛凌雪半弯月眼轻飘飘地瞥了几眼,道:“有心人。”
又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肖慕明白她不想回答,便也不再纠结,问了其他:“三师妹在哪?”
“我让她留在客栈了,怎么了?”
肖慕只是诧异,张张嘴,到底也没能说出什么,自我否定般摇摇头,看得洛凌雪莫名。
自那日和那女子交谈几句过后,肖慕越发觉得自己不对劲,时时要思些有的没的,封存许久的禁区似乎也在蠢蠢欲动。他觉得他应当要同洛凌雪讲的,可,每每欲开口时,却只能张张嘴,出不了声,有什么在阻拦他。
真要说起来,这些怪处也并非什么大事,无非是心里作怪,让肖慕自己都觉得有些大惊小怪了。再说,洛凌雪原本就不喜欢参加这种同盟任务,就这么两天,发生的尽是些恼人的事,肖慕实在是不想再给她徒增烦恼了。就像洛凌雪时常说的,他总该拿出大师兄该有的样子。
总归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肖慕暗想着。
夏墨熙压了自家师弟当即赶回了玉玄宗,其他门派的伤亡惨重,真要算下来,唯独乐天门没什么损伤,倒算是件幸事。
正因如此,其他门派的人都先行回去,预备一切,沈毅汶独独留下了乐天门的三人。
“你这是何意?”洛凌雪打从一开始就没给沈毅汶好脸色看过,虽不出格,却也冷着脸没多少表情,哪怕是面对夏墨熙,她都还能嬉皮笑脸两下。
“关于那女子我们该说的都说了,你再怎么问也没用。”肖慕心知洛凌雪早想回乐天门,这会儿被留下来,心里不悦,故他干脆直截了当道,“更何况,我师弟根本都没见过她。”
不得不说,沈毅汶这人是个耐得住性子的,纵然被说的脸上讪讪的,却也还是和声和气地仔细说着留他们下来的原因,要问的事情,和今后需他们协助的地方。
说了半日,好歹是让他们回去了。
归途中,三人各怀心思,想的却是同一件事。
沈毅汶问了那女子的体态特征,表面平静。肖慕一一答了。
那女子体态玲珑,一身宽大的紫色衣衫罩着,却还是能隐隐瞧出。身高粗略看来比洛凌雪高些。只因戴着面纱,面容是不清晰的。精心打理的发髻,戴着几只淡色的珠花,眉眼处点了朱砂色的梅花印,像是在等意中人。
听到这里,沈毅汶并未多大反应,依旧是静静地听着,偶尔轻摇头,神色有些失望又有几分安心。
“她手腕上有只铜铃镯子。”
只这一句话,沈毅汶动摇了,只是一下,又强迫似地使自己回复了神态。
怎样的镯子?沈毅汶故作镇定地问道。
肖慕手扶下颚,做沉思状,半眯着眼,一会儿又睁开,回答了——一只满陈旧的镯子,细细的,上面镶着几个小环,挂了几个小巧的铜铃。有些只剩下了环,铜铃多半是脱落了。想来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材质,甚至有几分破旧,与女子一身颇好的面料极不相合。那镯子原本是藏在女子的袖子之下,只因她微抬了手,袖子顺着光洁的手臂滑落,方才被看见。只是一瞬,又被主人急急地掩藏起来。
因为违和,肖慕记得很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