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酒肆》一梦生晓

58、第58章

　　只见怀里猫崽子般的小可爱，正满眼水汽氤氲地呆望着自己。

　　伸手捏了捏萧沐晚羊脂一般的白嫩脸颊。娇嗔之时，眼尾之处还沁着一丝淡淡的粉。秦止唇角勾起的笑意，就再也没有消散过——可爱！实在太可爱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惹人疼爱的小宝贝的？

　　“乖，让姐姐再抱一会好不好？”

　　少女的嗓音轻柔无比，似是根毛绒绒的洁白羽毛般又轻又柔，在少年心间悠悠划出一道微不可见的浅色细痕。

　　被捏了脸的萧沐晚只觉呼吸陡然一窒。浑身像被火折子燎过一般，一股从未体验过的酥麻之感，顺着秦止指尖所触之处一路直骇至天灵。

　　单薄的身子轻颤了一瞬。
　　漂亮又诡密的双瞳微微眯起，整个人便异常适意地轻唤了一声——“好”！

　　向来龇牙咧嘴，又不服管教的凶悍小兽，此时却是极其乖顺地埋在秦止的胸口，真好似一只听话又讨喜的猫崽儿，语气软糯地低声呢喃道：“姐姐说什么都好。”

　　“真乖。”
　　见怀中那人一脸惬意地眯着双眼，秦止清澈如水的漂亮眸子里，不禁也噙满了浓浓的笑意。

　　无限温柔地抚了抚萧沐晚额上的细软茸毛，于是之后每日按时出门遛弯的固定线路，还会多绕上一弯专门去“撸猫崽”。

　　萧沐晚天生一身反骨。

　　除去孩童之时无可奈何的逆来顺受，稍大一点之后，萧沐晚就从来没认输过。
　　哪怕是常九没来之前那般无人可使的窘境，也不会同那些想要羞.辱击垮他的人服软。

　　可如今突然多出个香香软软的“小姐姐”，饶是他这样的刺头也难得安分了不少，至少不会再主动去招惹些是非。

　　——开玩笑！
　　跟群蛮不讲理的臭小子打架有什么意思？是小姐姐的帕子不够香，还是小姐姐的怀抱不够软？

　　知道秦止喜欢讨喜的弟弟，萧沐晚也乐得扮小装嫩、逗她开心。

　　从一开始的“姐姐”。
　　再到之后一口一声地唤她叫作“秦秦”。本就漂亮的美人真用起心来，没几日就把秦止哄得舒舒服服的。

　　而秦止初来宫中，也不太清楚这后宫里头见不得光的各式腌渍事儿。

　　见萧沐晚身边连个伺候的宫娥大监都没有，就一人一间地守着处偌大的孤殿，还以为他是哪个已经过世的罪妃之子。

　　她哪知萧沐晚从前身边那些吃里扒外、辱上欺下的恶奴们，早就在他的设计之下全部发配遣走了。

　　新来的那些，萧沐晚也都看不顺眼。
　　所有身边只留了常九一人，刚巧最近不在宫中而已。比起几年前的境遇，已经好了不知多少倍了。

　　相比之下，秦止虽然自幼丧母，但在自家老头的庇佑下，至少还能保她吃饱穿暖，活得自由自在。

　　每每看见萧沐晚形单影只的单薄背影。
　　就想着这孩子母妃早逝，又不受皇帝的宠爱，只能无依无靠地在这冷宫之中孤独长大。

　　这么一想，便更觉得萧沐晚的身世十分可怜。

　　再见他殿里时常缺衣少食，秦止索性把自己这边本就不多的吃食全都端了过来。
　　一口一口，亲自投喂这可可爱爱的苦命娃娃。

　　从来没被人如此悉心温柔地照料过，萧沐晚很快就彻底溺在秦止满脸慈爱的明艳笑颜里。

　　面白腹黑的少年，自然清楚自己明明比人姑娘还要大上几岁。可谁叫他天生长了张可祸国殃民，可惑人心魄的漂亮脸蛋儿？

　　只要他稍稍露出一丝委屈的表情。
　　眼眶一红、嘴巴一翘，再软糯糯地叫上一声“秦秦”，秦止便会毫无原则地答应他所有的要求。

　　这还是萧沐晚第一次尝试“以色侍人”。

　　也是他第一次感到庆幸，自己同那个生而不养的狠心女人长了一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妖孽面容，才能把全天下最好的秦秦，牢牢套在自己的手心当中。

　　不知不觉间，秦止被困在这冷宫中已经数月有余。

　　而秦见云被齐王牵绊的时间也是越来越久。以前还能日升而出，日落而回。
　　可现在有时会拖到第二天清晨，才满身寒露地踏着朝霞迟迟归来。

　　区区几个月而已，老父亲的面容越发地疲惫憔悴。秦止即便心再大，也忍不住又询问过几回。

　　可秦见云却始终守口如瓶。
　　只道是陛下给他遣了些差事，期间又遇到些棘手的难题。等熬过了这段，就能带她一起回老家过年了。

　　就在秦止日复一日的等待中，天气也渐渐转凉了。

　　冬日将至，处处寒风料峭。
　　不出意料，即便年关将近，萧沐晚的殿里也没多添置什么东西。

　　无炭可燃，屋子里自然冷得紧。
　　连该有的棉衣棉被，也始终都没有发放下来。

　　被如此的轻视怠慢，少年却是丝毫不恼。
　　反正这前十来年的寒冬，也都是这么一天一天苦熬过来的。

　　秦止这边的状况还稍微好些。

　　大抵是因为秦见云在齐王那还有点用处，内务府倒是送来了几捆劣质的炭木和几套不大合身的棉服冬装。虽然比不上上等的银丝炭，但好歹还能勉强点着取取暖。

　　秦止后来才听送饭的宫娥提起过一次，连宫里等级最低的下等奴婢们，在每年冬至之时，都能分得两三身的棉袄冬衣。

　　可身为皇子，萧沐晚却还是一身的单薄衣衫。一双手僵得像块冰砖似的，离得老远都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阵阵寒气。

　　秦止瞅了眼少年越发挺拔的身量。
　　稍稍思忖了一瞬，直接拿了把剪子“咔嚓”一下，就把秦见云新领来的棉袍裁下一段。

　　又耐着性子缝缝补补了许久，好歹是给萧沐晚做了套簇新的棉服袍子。

　　实在怜惜这么个爹不疼、娘不在的可怜孩子，秦止便时常将人叫到自己屋里，陪她看看书、聊聊天。

　　两个人一起用炭总归能省着点。
　　有时候实在太晚，萧沐晚也会直接宿在秦见云的床铺上。

　　这些日子，萧沐晚在秦止这里待习惯了。
　　白日里秦见云基本都不在冷宫中呆着，殿里拢共就他和秦止两人，相处之间也并没什么男女大防的避讳。

　　天寒地冻，外头已经落过一场大雪。
　　浑身乏困的秦止懒得动弹，总喜欢钻进萧沐晚的怀里取暖，一觉就能迷迷糊糊地睡上大半天功夫。

　　少女明明没有熏香，身上却有股极好闻的皂角气味。

　　鼻息里萦绕的，尽是专属于那人的清淡香气。只要嗅着这味道，脆弱且孤独的少年就会有种倍感踏实的安心之感。

　　就这么安静太平地过了段时日。
　　很快就要到一年里最为热闹的春节了。

　　以往在西南老家，家家户户早就开始张灯结彩，准备好食物新衣来除旧迎新。

　　正月里头，便是小孩子们最开心的时候。
　　不仅可以换上念想了许久的新衣，再同长辈讨上份象征平安的压岁钱。逢人见面还要拜年行礼，每说一句吉利话儿，都能换得不少的零嘴赏钱。

　　只是这些习俗乐趣，都是萧沐晚从来没经历过的。

　　临近除夕，秦见云回来的却是越来越晚，有时一天一夜都瞧不见个人影。

　　再到后来，便有个面生的大监给秦止送来一封秦见云的亲笔书信，信上说他最近被派到另一处宫殿处理些事务，让秦止且安心呆着且不要随意走动。等他把手头上的差事都清完了，便会马上启程带她回家。

　　事已至此，秦止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守在冷宫里。再一晃眼功夫，就已经到了大年三十的晚上。

　　约莫是管事的终于想起今儿是除夕之夜，原本冷清幽暗的游廊走道里，也稀稀拉拉地挂上了几盏红彤彤的大红宫灯。乍一望去，总算有了点过年的喜庆气氛。

　　就连送到殿里的饭食，菜式也比往日丰盛了不少。更让秦止惊喜不已的是，这食盒里居然还捎带了几瓶果子酿的甜酒！

　　这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对十来岁的孩子来说，也算是有点劲道了。

　　萧沐晚那厮倒并没把这新年太当回事。
　　一大清早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道一个人跑哪野去了。

　　到底是第一次离家过年。
　　秦止心思一动。
　　掂起脚尖，从走廊里取下一盏红锦绣海棠的宫灯。

　　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拎着满满一大提篮的酒菜，秦止慢腾腾地踱步到萧沐晚平时住的那间屋里，顺手就把大红宫灯挂在了内室之中。

　　色泽柔和的灯光映照在冷冷清清的房间里，原本空荡荡的屋子，瞬时就生出了几丝暧昧暖意。

　　秦止又朝四周张望了一圈。

　　这屋里几乎可以算是“家徒四壁”。
　　一张小床，一方小桌、两张小凳，还有个简简单单的矮柜。除此之外，便再无其他装饰家具。

　　不禁暗叹了一声。
　　明明生在帝王家，却过着这般苦兮兮的清贫日子，这到底都是造的什么孽噢！

　　感慨虽感慨。
　　但一年到头、除旧迎新，总归还是要打扫打扫的。

　　将屋里稍微拾掇了一番，又把带来的东西放好。不大的矮桌上，一碟碟热腾腾的饭菜摆得端端正正，酒盏里也已经斟满了美酒。

　　把一切都准备妥当后，秦止这才满意地坐在矮榻之上。

　　悠哉哉地呷了一口果酒，甜馨爽口的滋味瞬时便溢满了唇舌，接下来就只等萧沐晚回来一起用饭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那原本斟满的酒杯已经空空见底。秦止抬了抬眸，醉眼朦胧中，仿佛瞧见无数轻飘飘的白影在眼前不停旋转。

　　外头这是又下雪了？

　　不知不觉间，竟已经到了华灯初上的傍晚时分。秦止这才猛然惊醒，萧沐晚那崽子竟在外头浪了整整一天的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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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撸猫狂魔.秦.小sp.止”上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