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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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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一周就过去了,高隐云急成会计大法之后,火速帮着我的陆氏木匠铺梳理了一下财务系统,又在货比三家以后固定了材料供货商,压下了一些我觉得根本不可能成功的材料单价。然后这人又在微博上开了个陆氏木匠铺的账号,接收用户反馈,发放商品新图。总而言之,就是基本上把我之前觉得头疼懒得打理或是根本没想过的琐事,都给捋了一遍。
我翻着那个一目了然的账本,真是默默给这位哥哥跪了。
这人和人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呢?
而很快现实证明了此人的做法非常正确——高隐云加入的第一个月,销售额直线上升了五十个百分点!
我粉红诱人的毛爷爷与帅气逼人在高同学的前后夹攻之下,大着胆子提出了一系列定制准则,对于之前那些难缠客户的无理要求平静而坚决地表示了拒绝,然后真的就没被刁难。奶奶的,真的是欺软怕硬!
生意自此越做越红火,经过一段课余时间的练习之后,高隐云也正式成为我的木匠铺其下一名小工,虽然手艺在专业角度不够纯熟,但应付那些简单的小礼品算是绰绰有余了。由他亲手刻下的第一个镂空妆镜盒,我少女情怀发作,于是内部暗箱操作之下,及时用“爸爸说考砸了就木有零花钱好难过”的身份给截了胡,美其名曰——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
高隐云发货的时候,在得知自己第一个伯乐是远在东北的“好难过”兄之后,对“好难过”兄的态度也亲近了一些。偶尔上□□,还会主动来打个招呼。最妙的是——高隐云拿到那不多不少正好一百二十块钱的吉利数字之后,用那笔钱请我这个陆绾本尊吃了顿肥牛锅。
我用钱买了他的处女作。
他用赚来的钱请我吃火锅。
又得礼物又得美食!怎么算本姑娘怎么赚啊!
我脑壳后面那个长着犄角的黑披风小鬼咧着大嘴,简直笑到耳根咯!
可惜好景不长,高隐云默默无闻的木匠生涯终结在一个刮着西北风的午后。
大伙儿大约都知道,我这人日常生活有点迷糊,那天客户催得紧,我急匆匆往盒子上扎好蝴蝶结,刚要出门去送货,却被正在对镜梳妆的冯熹叫住了:“你这是去哪儿啊?”
“去建筑学院送货啊。”我困惑地问她,“怎么了?”
“大姐!”冯熹捏着眼线笔,一头黑线的问我,“你是不是忘了咱们一个礼拜之前就说好的要去聚餐,你和大叔顺便帮我检阅刚刚交往的男友的事儿了?”
“哪儿,哪儿能啊?”我登时大汗。
就这么一念之差,我就把送货的任务,交给了高隐云。
然后就出了点大家都意料不及的小岔子——那个姑娘探头探脑地从建筑教学楼里出来,浑浑噩噩的从高大院草手中拿到礼品之后,发出了一阵极其骇人听闻的激烈尖叫,然后在众人的注视之下撒着欢儿跑进了楼道里!
“这算怎么回事啊?”
高隐云打电话跟我描述那情形的时候,语气那叫一个摸不着头脑。
“肯定是您老人家运气好,正巧撞上了一个暗恋你的呗。”我不无心酸道。
“我……”高隐云迟疑。
“你怎么?”
“其实我第一反应,”高隐云像是自己也觉得好笑地顿了一下,“还以为她犯了什么病呢。”
本姑娘趴在阳台栏杆上笑了半天。
那时候我和高隐云只顾说说笑笑,却低估了花痴的杀伤力,更低估了八卦的传播速度——在那个女生对着朋友炫耀,她的妆镜盒子是向来深居简出的高院草亲手送的二十四小时之后,很快全校人都知道了这件事儿。然后在不知那位大仙儿的披露之下,高隐云也是主刀木匠之一的事情也被爆了出来,于是陆氏木匠铺订单一夜之间陡然激增!
“娘哟,美貌真的可以化作生产力呀!”
我伸出手指尖一溜一溜滑过屏幕,瞅着被狂轰滥炸的陆氏木匠铺的官方微博,那叫一个唏嘘不已。高隐云在一边神色却并不欣喜,彼时这小伙还年轻,还没有从之前那种——她们都喜欢我的脸——的困扰中走出来。于是本姑娘虽然有心搞搞饥饿营销,炒作卖个高价,想让彼此都赚一个盆满钵满,奈何吉祥物本尊却始终不肯堕落为卖脸的存在。
用高同学冷着脸的话来说就是:“那样的话,我不成那什么了吗?”
“那什么啊?”我嬉皮笑脸。
“陆小绾儿!”高隐云咬牙切齿。
“好好好……”
于是陆氏木匠铺的校园奢侈品路线就此断绝。
而且基本上每一件东西都选择按照市场均价卖出去的!几年之后高隐云酒醉之后,和我不知怎么谈到了当初高尚的气节,心头那叫一个悲痛交加。而鄙人境界太低,当是时就觉得肉疼。尤其坐在高院草亲手换了暖气片之后暖和不少的教室里,听他每念出一件卖出的东西,我就皱巴着脸板指头算本来可以赚多少。高隐云看到我那一副心如刀割的模样,彻底被气笑了:“我以前怎么没觉得你这么贪财?”
“我就是觉得自己窝囊。”我苦着脸。
“什么?”高隐云扬眉。
“到底你是老板我是老板!”我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拍案而起,双手撑着桌子质问他,“为啥咱们铺子的发展战略全凭你定!”
“这是定位问题。”高隐云说。
我疑惑:“什么定位?”
“你是董事长。”
“董事长?”我对公司建制不清楚,但知道这是最大的老大,“那你呢?”
“我是职业经理人,”见我略带不解的神色,高隐云补充说,“用人话说就是总裁、首席执行官什么的。”
“两者有什么区别吗?”我更疑惑地道。
“董事长负责开疆拓土,之后垂拱而治,坐享其成,优哉游哉,”高隐云说得那叫一个平静安详,“至于总裁嘛,就负责一些鸡毛蒜皮的日常事务,不值一提。对了,你一会儿想吃什么?南门外新开了家东北菜馆,孔策去尝过说很好吃,要不咱们去尝尝正不正宗?”
“真的啊?好啊!”
于是这个话题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绕了过去,我在饭馆里抓着酸菜骨棒子啃得酣畅淋漓的时候,却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将决策权下放,就此逐渐沦为了高隐云手下的一名技术工种。等我意识到这一点却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基本到了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地步了。于是不由得再一次感慨——这家伙真是生来专门克我的!
如此这般,陆氏木匠铺在高隐云与我跌跌撞撞的经营之下,以黑马之姿再次火爆小礼品市场,其中尤以高大院草亲手所刻的价格不高、名声大噪的作品为代表,行情一路走俏。因为想帮他改善生活的缘故,又因为私心想要多和他在一起的缘故,我几乎对找到我这儿来的订单来者不拒,大都是把最细的活儿做了,把简单的部分留给他,这样他就可以多分一些红。如此婉转的事儿,以前我是必然不会做的。
以前,以前要是洒家喜欢一个人,那说不得干了这碗酒就上了。
可那是高隐云啊!
那是人家表白过一次,又大言不惭撂下了话,说要做彼此天使的高隐云啊!
我冲上去和他说:大哥,不好意思,我又喜欢上你了!他会不会觉得我无厘头呢?何况我曾经两三次以“好难过”兄的身份刺探他:嘿,哥们儿,最近有没有什么情况啊?他都是简简单单一句:没有。作为情感话题终结语句的。虽然不排除他生性不爱表达,不愿意和一个未曾谋面的网友探讨私人感情话题的可能性。可我始终觉得一个人之所以能答得这样干脆利落,必然是因为没有在这方面受到太多困扰的缘故。
哪怕连困扰都没有,何谈心动?
何谈恋爱?
我又何谈表白?
况且之前就有过一次鲁莽之举,再来一次,不过只会消耗好不容易和他建立起来的友谊吧?
这些对于陷入单恋中的人而言,都他奶奶的是大问题啊!
马虎不得啊!!
大约是看我这个多动症患者支着下巴望着窗外,坐在一堆儿木屑里头那一副黛玉伤情状,看得有些眼睛疼。舒曼丽放下散文集,开口对我说:“小碗儿啊,要不换我请你这个大户去吃干锅吧?你在哪儿都坐了一天了,问你遇到了什么事儿你也不说……”
“啊?”我回过神儿来,看舒曼丽眉目间做不得假的关切,忽然觉得熨帖,“对不起啊,让你担心了。我没事的,还是我请吧。”我抖腿佯装土大款,“大爷我可有钱了!”
“那么这位大爷,”舒曼丽无语地摁住眉心,“在请客之前,咱能把地扫干净吗?”
合力清扫完寝室,照例走那条老路出门的时候,我却发觉礼堂附近往来的人流量多了好多,不禁诧异道:“最近有什么节日吗?怎么这么多人?”
舒曼丽看了我一眼,指着拨开人流儿匆匆赶来的冯熹说:“你知道她干嘛去了吗?”
我茫然问:“干嘛?”
“参加今年的校庆彩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