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中年华》二渔

8、chapter 8

　　徐歌和胡萄最后受到了学校的口头警告，打扫公共卫生区域一星期，孟浩重新回到了课堂上课，安分了很多，甚至有点沉默，没几天就被转到了别的班，陈老师松了一大口气，她至今都有些没缓过神来，那天在办公室，孟浩母亲倒豆子似的将她祖宗骂了个遍，随后又指着胡萄和徐歌污言秽语种种字眼不堪入耳，胡萄气得眼睛通红，徐歌攥着胡萄脸色沉得害怕，她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学生，只能泪眼婆娑的同路过的其他老师说一些不痛不痒的话，挡在两个女孩面前，胡萄被气狠了，语无伦次的嚷嚷，女人随手拿起本教科书就摔过来，陈老师光顾着去挡书转过身时胡萄已经被揪起来了，眼看着巴掌就要落下来徐歌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站到了最前面，巴掌擦着额头刚过去马上又扬了起来，
　　“杂碎玩意儿，老娘今天一个一个撕了你们的嘴”
　　徐歌也不躲了，阴沉沉的站着，等着巴掌下来，陈老师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冲到了徐歌面前，猛地把那疯女人推开，与此同时胡萄带着哭声跑向门口扑进一个高大的男人怀里
　　“爸爸······爸爸，她打我！！！”
　　所有人都停下来，看着门口的父女，胡萄把脸埋进父亲衬衫里，一会儿就湿了一大块，把青绿的衬衫染成了墨绿，胸前的五角星亮晶晶的，胡萄的爸爸搂住女儿，给她擦眼泪，声音很低沉但已是怒气冲天
　　“孟主任，没想到小孩子的矛盾竟然让贵夫人对我不到十岁的女儿动手，我这把年纪还没有听过有人能把小萄爷爷奶奶这么挂在嘴边的，你夫人当真好口才”
　　门外的男人已经白了脸，指尖的皮都快搓下来了，嗫嗫嚅嚅的开口
　　“不是······胡连长······我太太人她，她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那还要怎么个故意法？？恩？？等着她众目睽睽殴打教师掌掴儿童吗？？孟顺啊，这就是你的家风？？啊？？？污言秽语！！胡搅蛮缠！！礼仪何在！！廉耻何在！！！”
　　男人被他吼得快站不住了，靠着墙有点哆嗦，话是一句都不敢说了，只能低着头半弯着腰道歉，半晌才憋出几个字
　　“胡连，我会给你个交代的”胡萄的父亲没有动，男人又朝几个老师的方向鞠躬道歉，最后向徐歌使劲低了低头，胡萄的父亲拍了拍女儿的后背，她已经没有哭了，只是把头埋在他的脖子边，委屈巴巴的样子，胡萄的父亲心都化了，平时聚少离多从不舍得对她大声说话，在他身边犯了错也都是糊弄一下就过去了，还好胡萄的母亲对她严格，把她教得很好，虽然有些调皮但绝不允许是非不辨，善恶不分，在楼梯口听到小女儿被骂得不堪入耳险些把他父亲给剐了，这会儿气终于散了那么一丁点，冷着脸哼
　　“孟顺，组织教会我们保卫国家保护人民，但也告诉我们建国先建家，对外先治内，我们可以不时时刻刻念着人民但也绝对不能培养歪风邪气，放任自流”
　　“······我明白，我回去······”
　　“孩子的问题我会教育，学校方面该惩罚就惩罚，绝不含糊，你家里的问题你自己回去处理，还有这些老师和孩子，希望你能弥补一下，这是学校，她们本不该经历这些”
　　“是是是，我会的，我会弥补的······”男人知道这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了，在楼梯口遇到的胡连几乎想捏碎他的骨头，那些隐隐约约的叫骂声让他的羞耻冲上脑门，每靠近一点都想把头塞进地里，胡萄的父亲把女儿放下，拉着她挨个和老师道歉，因为小孩子的矛盾连累老师们也受委屈，理应道歉，并提出请各位老师吃顿“压惊饭”缓和一下气氛，老师们都不好意思，互相推辞着，从头到尾都没人注意那女人溜到了门口，贴着吴顺的耳朵问
　　“哎，那人谁啊，什么来头把你吓成这样”她也看出来人不简单，刚才没敢轻易说话，这会儿忍不住出来打探，孟顺没有理她，转身要走
　　“跟别人那儿点头哈腰的装孙子，在我这倒是硬气了啊，多大个人啊，天王老子下来伤了我儿子我都要咬他块肉，何况是个不知道哪来的土八路，呵，他也就能吓吓你······”
　　“闭嘴！”吴顺咬着牙低声喝
　　“呸！闭什么嘴！！养个儿子从来不见你为他争取过什么，还不是得靠我，跟你家那棺材里的爹一个样，活着只知道吹胡子瞪眼，死了也留不下什么能当事的东西······”
　　啪！
　　女人脸上多了一个巴掌印
　　“孟······孟顺······你这个狗·······”
　　啪！！
　　又是一巴掌，这次更狠，直接把人打在墙上，半天没站起来，胡萄的爸爸皱了眉，出门低声道
　　“吴顺！有事回去处理，这是学校！”
　　吴顺点了点头，拖着女人下了楼，走了好远才听见女人拧着嗓子的哭声，办公室里的人都当没听见，客套完了开始逗胡萄玩，小姑娘也恢复了笑脸，问什么答什么，叽叽喳喳的围着老师们转，胡萄的父亲在旁边时不时的提醒几句不容她太放肆，晚上一起吃过饭，胡萄跟着父亲回了家，一进门就被母亲抓到房间里，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再三确认没有伤口，又将事情问了个清清楚楚批评了胡萄乱带宠物进学校，还和家长顶嘴，罚她一星期不准看电视，不准和布丁玩，胡萄眨着大眼睛像爸爸求救，最终还是没成功，垂头丧气的上了床，没一会又跑了出来，要去打羽毛球，胡萄妈妈看了看才八点半，打羽毛球就在楼下就让她去了，胡萄出了门一路小跑进了隔壁砖房院子的门，轻车熟路的翻进花台，绕过阴沟来到结满蜘蛛网的玻璃窗前面
　　“徐歌徐歌，你在吗”
　　“恩”徐歌躺在床上，下午从办公室出来她就回家了，陈老师说她受到了惊吓，众人也没有在意，她本身话就不多，加上她确实与大家格格不入，就都没提起
　　“腿还疼吗，我看到了，你跌在桌角上了”徐歌揉揉青紫的膝盖
　　“不疼”
　　“哼，肯定疼，要不是孟浩躲开了你就不会撞在桌子上，这个人渣，以后见他我还打他”徐歌在陈老师挡书的时候退了几步，办公室里地方小，全是桌椅板凳，绊到条凳子腿儿磕在桌角上，本来不会倒的，吴浩站在她后面，见她一倒连忙躲开，膝盖撞在旁边桌子的横栏上，木木的
　　“没事的，不怎么疼，我有创可贴”在徐歌心里创可贴包治百病
　　“哎呀这个创可贴没用，给你这个，我从家里带的，我爸从军队里回来都用这个，你试试，很管用的”两个手指长的小瓶子从破窗户里扔进来，有点酒的味道
　　“恩，谢谢”
　　“谢屁啦，快擦了睡吧，我要回去了，我妈会找我”
　　“恩，布丁呢”
　　“布丁吃了饭在玩玩具”
　　“恩，改天我来找你们，抓小鱼”
　　“好，一言为定哈”
　　“好，一言为定”
　　胡萄跳着小碎步走了，徐歌把药收在布袋里，放好，半晌想了想还是拿出个创可贴小心的倒了一丁点药酒上去，贴在那一大片青紫上面，好像只要贴上去明天就会消失了一样，她关了灯贴在墙壁上，缺了几块的窗户漏着风发出怪异的声响，可她一点都不觉得害怕，很久很久前这些小洞里会飞进来奇奇怪怪的虫子，有的摔在她身上，有的飞在半空中，那时她还会害怕，用纸挡住它们，后来她开始观察它们，看它们一个一个挤进来，第二天变成一堆尸体躺在地上，有时她也会可怜它们，在看到它们被卡住时用手指轻轻拨回去，不让它们进来，但随后那些虫子会聚集在一起，争先恐后的爬进来，像一群嗜烟的病态者，她开始哼着歌为它们打扫尸体，用光亮吸引更多的病态者，那时的徐歌还没有胡萄，也没有莫仲，她是个被抛弃的蝼蚁，她拥有的只有那一盏被虫子们视为珍宝的枯黄灯泡，她的某些东西被关在了那个湿冷昏暗遍地尸体的房间里，窗户上有洞，外面的想进去，里面的却不想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