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尘无音》忘记账号的琴某

19、连天大火

　　奇怪的是，就在楚天一伸手便能将洛轻尘投入丹炉之时，他却像被钉子钉住了似的，整个人如蜡人般动也不动。
　　他的额角冒出了冷汗，怀中洛轻尘却轻轻巧巧从他身上跳了下来，在他身上又点了两下，楚天方才恢复了行动。
　　他看着洛轻尘，脸色阴晴不定：“你明明喝了我那‘醉蓬莱’，为何还能行动自如？”
　　洛轻尘笑笑，从袖中拉出一块帕子，上面赫然有一块茶渍。
　　楚天看了半晌，终究叹了口气：“我到底哪里露了破绽？”
　　洛轻尘挠了挠鼻尖，老老实实道：“好像有点多。”
　　楚天一愣，忽然大笑起来：“我倒真有点喜欢你了。”
　　洛轻尘没有理他，只原原本本地解释道：“单说一条吧，韶音。”
　　楚天皱眉，他与韶音没相处两天便给她下了“一梦金”，以便接近洛轻尘，虽然后来涵虚擅自给解了，可她此后与洛轻尘应该并无交集，即便交谈，怕也不会露出什么破绽才是。
　　洛轻尘道：“韶音当时与你相处时，表情绝不似单相思，必然是两情相悦才有的样子。而你后来同我说你与她不过是聊我，这是我最开始就没有相信你的原因。”
　　楚天“哼”了一声道：“女子陷入情网，即便对方对自己只是普通以待，都会有对方喜欢自己的错觉，有什么好奇怪的。”
　　洛轻尘反驳道：“可是湖畔那日，她看见你我的眼神，分明是被爱人背叛的神色。”
　　楚天不以为意：“既然她误以为本侯钟情于她，露出那种表情岂非很正常。”
　　洛轻尘摇头：“若真是如你所说，只是韶音对你单相思，看到那一幕或者会愤怒伤心，但只消稍过两日，自行就会领悟过来，不再会对你我露出那等痴怨的样子。除非是极端偏执妄佞之人，可韶音并不是那样的性子。”
　　楚天无以为对，却是冷笑了一声：“年纪轻轻，对情爱之事倒是了解得很。”
　　洛轻尘到底是女子，被人如此讥讽不由脸色一红，却恃强反唇相讥：“不及侯爷好本事。还要劳烦侯爷告诉我，薛元祥到底把涵虚子带到哪里去了？”
　　楚天微微一叹：“这许多年，本侯从未在女子身上失过手，那涵虚子到底是使了什么手段，让你对他这般死心塌地？”
　　洛轻尘哭笑不得，却也不欲与他辩解，只是纳罕地反问：“我才好奇，他对你到底是如何巧舌如簧，让你如此相信他就是无牙子的徒弟。”
　　楚天听她这么问，面色古怪地看着她：“你还不知道……”
　　洛轻尘奇怪：“我不知道什么？”
　　楚天看着她，慢慢道：“起码关于涵虚的事情，我没有骗你。他确实通晓以女子炼丹之术。这本是禁术，只有无牙子一人知晓，但涵虚却比他了解得还清楚，当日，便是他对我详细说了关于炼丹的诸多事宜，我才会相信他，并同意征选剑舞人选。”
　　洛轻尘心中惊疑不定：妖道真的知道炼尸之法？玉虚宫是江湖正派，绝不可能知道这种阴毒的术法，那妖道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
　　楚天看着洛轻尘，沉声道：“你或者只是一个好管闲事的江湖中人，但本侯对他观察多日，却可以确定，他潜入侯府，绝不是为了接应你这么简单。”
　　洛轻尘却还是不愿相信：“你说谎。”
　　楚天自嘲一笑：“我为何要骗你？既然发现那道士有异心，我岂能留他，此刻他应该已经死在薛元祥掌下了。”
　　洛轻尘心中百味陈杂，竟不知如何是好。心中却还是着急，压着火气逼问楚天：“是与不是，我自有判断，你快告诉我薛元祥带他去了哪里！”
　　楚天凉凉道：“本侯哪里知道，只是嘱咐薛元祥带他出府找个没人的地方处理干净，说不定此时……”
　　话说到这里，却见楚天双目圆瞪，像见了鬼似的，他喉咙“咯咯”作响，手指着洛轻尘背后：“你……你……”
　　洛轻尘惊讶回头，却正看见一人缓步轻袍走了进来——正是妖道！
　　楼无音走过来，脸上带着愉快的笑容：“侯爷好本事，这茶室我早检查了数遍，席下的暗格倒是不难找，只是这钥匙实在难寻。”
　　他转头笑盈盈地看着洛轻尘：“要多谢洛姑娘相助了。”
　　洛轻尘咬唇不语。
　　楚天却惊骇地问他：“薛元祥呢？”
　　楼无音笑眯眯道：“他杀我杀了一半，突然顿足悟道，觉得天天打打杀杀好没意思，跑到附近的道观出家去了。”
　　楚天张口看他，却是再说不出话来。
　　楼无音上袖一甩，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样子，缓缓走到房内的博古架上，悠悠闲闲地检查着上面的东西。洛轻尘也望过去，这才注意到，这架子上放的东西极杂，除了各式白瓷瓶，还有不少女子的物件。
　　“侯爷很是念旧呢。”楼无音闲闲道，拿起一个什么东西，朝洛轻尘丢去，“喏，你要找的东西。”
　　洛轻尘抬手接住，却是一个旧荷包，放在这里不知多少年了，早已褪色。
　　荷包上绣着一个“红”字。
　　洛轻尘想到任红，想到那个还在等任红的悲戚的眼睛，向楚天怒道：“她们都是爱你的女子，你怎忍心……”
　　楚天却讥嘲道：“世人妄谈情爱，女子更是虚伪懦弱。一个个说对本侯痴情，可一听说要投炉炼丹，没一个愿意的，不过都是些攀龙附凤的市侩人物。”
　　洛轻尘觉得他简直不可理喻，却也不知该如何反驳他。
　　那厢，楼无音已经找到一个白玉瓷瓶，打开闻了闻，收进怀中。
　　楚天看着他，冷笑：“你是为了这玉清丹？”
　　楼无音微微一笑：“多谢侯爷赠药。”
　　楚天“哼”了一声：“本侯今日败在你们两个小辈手上，没什么话可说，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楼无音摊摊手：“侯爷又不是鱼，我杀你剐你作甚？又不能烤来吃。”
　　楚天面色一喜，看向洛轻尘。
　　洛轻尘却沉着脸色，紧紧盯着楚天，一字一字道：“我今日不杀你，明日你必定再造杀孽，不知又有多少无辜女子受害。”
　　楚天的心沉了下去。
　　洛轻尘凝气于掌，抬手就要劈下去。可良久，这一掌终究是没有出得了手。
　　楼无音看着她，眨眨眼：“到底舍不得？”
　　洛轻尘却没心思和他开玩笑，轻轻一叹：“杀一个手无寸铁不会武功之人，我实在做不到。”
　　她看向楚天，慢慢地说：“逍遥侯，我今日不杀你，但是你的所作所为，我必定会回无双门禀告青莲堂大师姐，你的事情，让朝廷来判是非吧。”
　　楚天原本听她说不杀自己，面色一喜，又听她说要回禀无双门，脸色的血色褪得一丝都不剩。
　　他沉默半晌，仰头大笑，冲洛轻尘恶狠狠道：“好，好得很。你们无双门果然和皇帝老贼一样假道义真无耻。”
　　他缓步走到满是抽屉的药柜中，取出两颗石头状的东西，一抬手就扔进了丹炉。
　　洛轻尘根本没反应过来他做了什么，只觉得空气中多了几丝腥臭之气。
　　楼无音却脸色大变，叫了一声“不好”，一把拽住洛轻尘就往密道跑。
　　洛轻尘被妖道拖着跑到密道，尤自回头，却见丹炉内火光大炽，隐约似有蛟腾蛇走，伴有“噼啪”爆裂之声。火光中楚天状似疯狂，大笑着将石柜的中的东西通通甩在地上，他一抬头，正对上洛轻尘的回眸，狰狞道：“你们要本侯死，就都给本侯陪葬！”
　　洛轻尘心下一紧，隐约知道要发生何事，连忙跟着妖道全力奔走。两人刚出了密道，就听一声惊天巨响，仿佛雷霆在地底炸裂，大地都跟着摇晃起来。火浪顺着密道喷涌而出，将茶室的草席、蒲团燎着。
　　洛轻尘与楼无音不敢停留，疾步外跑。身后又响起了几声爆炸之声，洛轻尘回头一看，整个茶室已处在火海之中。火光冲天，将黑夜烧成了白昼，又有向周围蔓延之势。
　　洛轻尘忽然一跺脚，往回跑去。
　　楼无音一把抓住她，喝问：“你做什么？”
　　洛轻尘急道：“韶音还在厢房！”
　　整个无涯居晚间都无人，只有她们几个舞姬在厢房处，茶室与厢房相隔不算近，但火势太迅猛，又顺着风向，恐怕很快会烧到厢房那里。如果韶音她们已经睡下了，岂非来不及逃生。
　　楼无音摇头道：“爆炸声这么大，她们一定会听见逃生，你没必要再跑一趟，徒增危险。”
　　洛轻尘却到底有愧于韶音，初时为了留在无涯居给她用了阮郎归，后来虽是无奈，但到底让韶音伤了心。她必须要保证她的安全。
　　洛轻尘坚定摇头：“你先趁乱出府，到城外桃林等我。”
　　楼无音慢慢放开了握住她的手，看着她，漫不经心地说了句：“万事小心。”
　　洛轻尘轻“哼”一声：“我自是死不了，还有笔帐没跟你算。”
　　楼无音眸中带笑，火光照上他清隽的面容：“我等你来算。”
　　洛轻尘心中微微一暖，不再多说，一转身，就向厢房处飞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