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藏红花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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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房视角
其实在妙人闹事之前，宫里便有启儿对王娡言听计从的传闻。我起初是不愿信的，可后来宣室殿的探子也说启儿对王娡听之任之。再到如今看这毫无章法的任免：满朝文武只有行走内宫的周亚夫加官晋爵；而裁减的人员不成系统，多出王娡的家乡少陵原。我是不得不信了。
长秋殿
我见启儿和王娡携手而来，心中不满极了。启儿对她的宠爱实在是太过了一些。没等到他们走到殿中，就沉声道：“跪下。”殿里的人跪了一片。
启儿明白我此番动怒是为了裁员的事，也开门见山地温和解释：“朝中的冗员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不及时裁减的话，恐怕会增加国库的负担。”
我不仅根本不相信这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更无法接受这不顾大局的任免。含怨问道：“但是这吴大人、李大人都是朝中要员，你把他们裁了又不及时补上，你知道后果会怎么样吗？”
“儿臣——，不知。”启儿沉默了。我比谁都希望他能说出个令天下臣民信服的理由。
我自当失望，拍案而起：“你不知道，你这皇帝是怎么当的！”
王娡自知此事全是因她而起，忍不住为启儿辩解：“母后，不是这样的。是臣妾——”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是朕做错了。母后教训得是，你退下。”启儿冷冷地打断王娡，说的话听似无情，实则袒护至深。
“上家法。”我拿过容儿递的鸠杖，使出了力气敲击着启儿的背。我多希望这敲打能让启儿醒悟过来，看看他祖父辈守护的大好河山、千万国民。
“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打一下，说一句。
“你父皇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这里。”想到刘恒兢兢业业的样子，我的泪止不住地流。
“你要不争气，你让母后以后依靠谁！”
“依靠谁？”我实在是累了，垂下鸠杖，望着这个早已亲政、不再年幼的儿子。
“王美人，貌美，你可以宠着；聪明，你让她管些后宫琐事也无所谓。”我苦口婆心地劝着：“但让她置喙朝事，甚至到了听之任之的程度！哀家决不允许！这样你与商纣王、周幽王何异？你又将满朝文武置于何处？”
“这事情与她无关，母后休要听那栗姬的胡言乱语。”启儿还是那样意气用事。
“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你听栗妙人的话，举荐一个话都说不顺的书呆子去主管户部。先帝为此都气晕过去，把你贬到少陵原。你怎么就不长记性呢？”
“娡儿和栗姬不一样！栗姬是见钱眼开——”
“无论如何，哀家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女人蛊惑帝心。你说皇后要安胎，那后宫哀家替你管！”我扔下这话，便直接离开了。这次还是不欢而散，启儿总是和我背道而驰。我不明白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心里装的是什么。
启儿的性情虽说仁厚善良，可对帝王之术向来不甚精通。不善识人，是他最大的错处。先前的栗妙人，是连馆陶都看不上的人，启儿竟当个宝。虽说如今没多少恩宠了，但凭着皇长子，还在后宫兴风作浪。现在有个王娡，并不是不好，她聪慧美丽、处事得体，在任何地方，她都能活得出彩。但我意识到王娡并不像表面一样安分守己，而是别有所图。我便怕启儿对她的过分恩宠，会有害后宫的平和，也有碍前朝的稳固。
启儿的后妃中，我还是最喜欢巧慧，那个看似平凡的女子。她处理宫务自有一套，对家国大事也懂得避嫌明事理。启儿与她之间的情谊也正好，该有的敬重不会少，不该有的荣宠从未有过。这才是一个帝王该有的样子。我是越来越明白当初母后的心态，对我和刘恒的无奈不满，对子冉的不受宠而愤愤不平。
巧慧视角
过后的两个月里，虽然王娡没有了管理后宫的权力，但是皇上像是为了补偿她，又像是与母后作对，对她的宠爱更甚于往日。有心腹说，王娡的养母仗着她的身份，将一个的农夫打死了。农妇告到县衙。王娡得知，也只是将她养母悄悄地接进宫。我对外宣称静心养胎，不便插手此事。于是特意让人把这消息传到母后的贴身侍婢容儿那里。但此事奇怪的是，母后虽然因此去了漪兰殿，却没有处罚王娡和她的养母。母后甚至对皇上给王美人逾制的赏赐，也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令我百思不得其解，也不得不对这个王美人心生佩服。
宗祠
李嬷嬷站在栗姬身侧，恭敬地回报最近两三天的事项：“娘娘，今日大皇子一切安好。宫里的大事，就是前两日程姬娘娘有孕两月有余。奴婢已经按规矩把贺礼给兰林殿送过去了。”
栗姬恨恨地怨道：“什么？程姬有孕了！本宫已经整整五十二天没见着皇上了。两个多月以来，本宫每日都要在宗祠祭拜，真真烦透了。皇后这胎还不到七月，再这样下去，难保本宫不失宠。李嬷嬷，到时候你也落不着好！你可快想个法子。”
“这…娘娘之前，祭拜完常去找皇上。皇上让娘娘专心在这祭拜，好好磨性子。还是不要负了皇上的意。”李嬷嬷见栗姬神色鄙夷，犹豫了一会，缓缓讲到：“如果娘娘实在是受不了了，娘娘不如，将-功-赎-罪。”
李嬷嬷附在栗姬耳畔细细讲着打探到的密辛。
栗姬听后连连点头：“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本宫？”
“奴婢这不是怕娘娘沉不住气。其实有些事多做多错。还是作壁上观，收渔翁之利，最是上佳。”
“谋事在人。本宫的一切都是自己谋来的。”栗姬傲慢一笑，：“这世道，就要自己成全自己。兰林殿的云容，埋这么久，也是时候动了。明日日暮之前，让云容无论要放一点藏红花在程姬的饮食中。好好告诉她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保住她的小情人。”
“诺。”
第二日午后兰林殿
程姬的花茶中有藏红花，所幸侍婢唐儿机敏，一闻便觉得有异。请太医查看，发现竟混了藏红花。程姬即刻派人告知太后和皇后。
程姬柔柔弱弱地倚在床塌上。窦太后坐在床尾，颇为心疼地看着这个受了惊吓的小辈。“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
“母后，臣妾不足惜。只是不知道谁这么狠心，对龙胎下毒手。这些腌臢手段，数不胜数，防不胜防，臣妾实在是怕极了。”
窦太后轻握程姬的指尖，承诺道：“你放心，哀家一定为你查明真相，护好你这一胎。”
“母后，其他各宫主位都到了。”巧慧微抚孕肚，跨入寝殿，“妹妹，莫担心。皇上听闻此事，也赶过来了。定会给妹妹一个公道。”
程姬笑着点点头：“有劳皇后娘娘。”
容儿扶着太后起来。太后不忘叮嘱：“我们先去正殿。你好好休息。”
兰林殿正殿
“太后娘娘长乐未央！”众人皆行礼恭迎。
“后宫出了这种事，让哀家如何长乐？”窦太后薄怒，以杖击地，“起来吧。哀家眼里揉不得沙子，此事必须彻查。与这壶花茶有关的人，和能接触藏红花的人，都寻出来细细审问。”
“皇上，母后，臣妾怀疑这件事与王美人有关。”栗姬快嘴快舌，“三日前，玲珑在太医院取养颜膏的时候，瞧见王美人偷偷找吴太医。玲珑觉得事态不同寻常，告诉臣妾。臣妾又派人暗中调查，今日才查出吴太医那天给王美人的就是活血打胎的藏红花。程姬差点受的就是藏红花。”
“王美人可有此事？”
“臣妾是向吴太医要了拿藏红花。但程姬的藏红花与臣妾毫无干系。”王娡颇为难的开口：“臣妾是想打掉自己的孩子。”此话一出，满室皆惊！
皇上更是不可置信：“你为什么不想留住我们的孩子？”
“臣妾……臣妾原先是想着孩子若生在帝王家，一生也便在无休止的争斗之中。”一向镇定自若的王美人，面对这问题也不淡定了，说了一个易被质疑、甚至某种层面上讲不可信的回答。
栗姬嗤笑一声：“王美人真是说笑，你可是觉得荣儿容不下弟弟了。况且你这胎指不定是个公主呢！哪来什么斗不斗的说法。”
不多言的贾姬，破天荒地接了话：“皇上请容妾身说句大不敬的，君恩无常，哪个嫔妃不知道子嗣是一生的保障。”
“贾姬说的正是点上！王美人行事为何如此怪异？子嗣非同儿戏，得太医诊了才算。”栗姬笑得愈发明艳了
巧慧也好奇这真相，适时推波助澜：“这倒也便捷，两位验藏红花的太医还未离去。”
皇上看上去有些阴郁烦闷：“兹事体大，传他们进来，为王美人诊脉。”
李太医、杨太医合诊后，回复：“王美人确有一个多月的身孕。”
“臣妾昨晚本想服药，但药不小心碰倒了。臣妾觉得冥冥之中有天意，也改变了主意。”
王美人话音刚落，太后身边的梅儿来复命：“皇上、娘娘，兰林殿的掌茶宫女云容招了。她说是王美人指使她在程姬娘娘的茶中加点藏红花。不过，她说完便畏罪自杀，撞墙而死。”
“好一个王美人，你是不是仗着自己怀孕，便放开胆子害人了。可怜程姬还要遭你的算计！母后可一定要为程姬做主啊！”栗姬愤愤不已。
王美人伏地陈言：“臣妾从没有见过一个云容的人，更没有做这样的事情，臣妾不认罪。望皇上、母后不要听信她的一面之词。臣妾恳请彻查！”
“这都证据确凿了，你还想怎么查？”栗姬有些忿懑，“你是不是觉得皇上平日偏宠你，就想等这风波过去，跟从未发生过一样！”
“藏红花有特殊的气味，放在寻常花茶中，容易察觉。臣妾如若真想害程姬滑胎，也断不会用如此蠢笨的法子。”
巧慧见局面僵持，出言化解：“王美人如此恳切，说不定另有隐情。把事情查明白，也好让王美人安心养胎。”
皇上相信王美人：“再接着查。”
“梅儿，哀家限你们一个月内查清。王美人有孕，就好好在漪兰殿里养胎。”太后最后拍板，既限了时间，又定了查此事的人，还禁足了王美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藏红花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