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莲韵镜雨

26、玄武篇 第六回

　　把村里的年轻人组织在一起，成立一个自保的队伍，学些简单的功夫；再组织一个小队，到州里申诉冤情。林升就是这个小队的领队人。
　　让村里文采最好的教书先生写了状子，林升带着几个同乡日夜兼程地赶到了州衙。
　　当林升跪在堂下，看清了堂上正中间椅子上坐的人时，第一反应是起身走人。原来这一州之长不是别人，正是两年前派人到自己家中抓神龟的那个县令。林升本来满心的希望，一点点变成了绝望。但他知道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还是按照流程递了状子，申诉了情况。然后被告知回去等消息。
　　回去后，林升给大家说了结果，大部分村民都觉得，指望不上这知州大人了，当初做知县时就一副小人嘴脸，当了知州，还不更加只为自己？于是加强了自发组织的民兵的规模和力量。
　　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过了三五天，真的有一只从州里派来的军队来剿匪了。村民们感觉不可思议的同时也都议论纷纷，有人觉得可能是知州大人良心发现态度转变了，有人觉得知州大人就是想做个功绩好能再往上走。不过有军队来剿匪，大家总体上还是高兴并且欢迎的。
　　可林升心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不安直沁骨髓。
　　最终的结果还算不错，匪患被平息了，除了战斗中被杀死的水匪，其他水匪都被抓住关进了州衙大牢，等候发落。
　　几天之后，天还没完全亮起来，窗外的脚步声和光影把正在睡梦中的林升吵醒了。
　　林升从床上爬起，刚披了件衣裳，屋门就被敲响，很礼貌的三声轻叩。
　　带着些许疑惑，林升连忙开了门，站在门外的，竟是县令大人，还带着衙役。
　　林升对这个县令倒没什么反感：“县令大人，进屋坐吧。”
　　“不了。”
　　“……那大人这么早亲自来找我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县令看了看林升，叹了口气：“本县接到知州大人的通知，说有人举报你勾结水匪，给他们通报消息，让我来捉拿你归案。”
　　林升愣住了。
　　“本县觉得，这里应该有什么误会，这次你到州衙，有什么说什么，应该不会有事的……”
　　县令的话，林升完全没有听进去。回过神来，苦笑问道：“能不能让我换个衣裳？”
　　县令看了看林升，点头同意：“去吧。”
　　“多谢大人。”
　　关上屋门，靠在门上，林升抬头盯着天花板，脸上是绝望的轻笑。县令不聪明，但他可不傻。这次是在劫难逃了。
　　换了身最好的衣裳，束好头发，再次打开门，林升的眼中唯有四个字：视死如归。
　　不得不说，林升是个汉子。
　　面对无中生有的诬陷，林升不承认。可知州大人不会放过他。严刑拷打，什么厉害上什么，怎么痛苦怎么来。林升被折磨得满身是伤，半死不活的，也没喊一个疼字。连管牢房的衙役都看不下去了，还偷偷给他送过些药。
　　不承认归不承认，但林升还是难逃一死。伪造份笔录，拉过意识都不清楚的林升按下手印，这就算认罪了，判上一个秋后处斩。
　　林升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但他庆幸，还好自己是孤家寡人一个，孑然一身，无牵无挂，也不至于连累到谁。因为曾见过神仙，相对应的，林升相信会有地府的存在，他决定死后留在地府，要亲眼看着这个狗官下地狱后再转世投胎。
　　行刑的那天，秋高气爽。去往刑场的路上，林升抬头望着天空，心道连老天爷都不愿为自己流两滴眼泪。忽然想到了一句话，林升大笑着，放声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看热闹的人还以为他疯了。
　　乌云带着大雨席卷而来，风把雨水吹得乱七八糟，林升看着自己的尸体被大雨浇得湿透，成片的鲜红被冲刷走由深及浅最后变得干净。
　　鬼差来接林升走的时候特别省心，还让鬼差不禁好奇问他：“别人都是舍不得人间，留恋这留恋那的不想走，你就没什么留恋的吗？就这么听话的和我走了？”
　　“怎么？”林升笑了笑，“我是不是应该反抗一下才对？”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鬼差反倒有些哑言了，“我看兄弟你也是个正气的人，不给我添麻烦，作为感谢，我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我们地府啊，最近人手不够，正在打算招人，你若是不想再轮回转世了，就多等几天，等招人的召令正式一下，你就可以去试试。要是你真当上了鬼差，咱们还能当个同僚不是？”
　　“多谢大哥。”
　　“客气。”
　　林升真的就去报名了。想留下来的原因有二：一是要等那狗官死后下地狱，二是只有留下来才可能有机会再见到芙澜。
　　报名的鬼多，但名额有限，林升一路过关斩将，最终成为了地府的工作人员，而他的两个执念，也终是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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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了林升的讲述，没人说话。沉默了片刻，芙澜仙帝忽然说道：“云洁，你跟我回天庭吧。”
　　所有人都不禁愣住了，尤其是当事人林升。
　　芙澜仙帝继续说道：“我安排你在我府上做个事，你别当鬼差了，这样咱俩天天就能见面了。”
　　“仙帝……”
　　“叫我芙澜。”眉间是不高兴的神色。
　　“……”林升眼底有些无奈，垂眸又抬起，“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喜欢我现在的差事，也不想让别人说闲话我是凭着关系进的天庭，我还是想继续当我的鬼差。”直视着芙澜仙帝，不躲不闪地说了拒绝的话。
　　我本以为芙澜仙帝会伤心，没想到仙帝却嗤嗤地笑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同意的，你那么正直，又老实，果然你还是那个你。”收了笑，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儿圆形的铜牌“这个是我府上的令牌，你拿好，有空了去找我玩。”
　　林升接过，紧紧攥在手里，笑了笑：“多谢，我会去的。”
　　窗外的雨声渐渐停了，我走到窗边开窗一看，雨后夕阳很美。太阳要落山了，一天又要过去了。
　　林升起身道：“天快黑了，我得回去复命了。”
　　“保险起见，我还是和你去一趟吧。”芙澜仙帝说道，又转头问我，“你们呢？”
　　我看了看崇醨：“我们……应该各回各家吧……”这话我说的没什么底气，因为我并不知道崇醨还有没有什么安排，但我的生日也过了，也玩了好几天了，没什么理由再继续待在人间了吧。
　　“嗯，是得回去了。”
　　听崇醨这么说，我不禁松了口气。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
　　“仙帝慢走。”
　　芙澜仙帝和林升带着闹事的家伙走了。
　　崇醨走到我身边，低头轻笑问我：“我能抱抱你吗？”
　　犹豫了犹豫，点了点头。
　　崇醨把我抱进怀里，动作很轻很轻。“一会你带逖棠回去吧，出来好几天了，帮我向司命仙君道个谢，问声好。我退了房间便回去，就不送你了。”
　　“好……”
　　耳边是崇醨的呼吸和很小很小的声音：“莲镜，我爱你，我等你……”
　　等我吗？值得吗？
　　心里，莫名有些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