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莲韵镜雨

16、白虎篇 第二回

　　房间被打扫得规规矩矩，一尘不染，仔细闻一下，好像还有熏香。被子的布料也是很舒适的，逖棠趴上就不愿起来了。
　　“莲镜莲镜，这被子好舒服的喵！”
　　“是是，你别把被子弄脏了。”我看了看逖棠放在桌上的各种小吃，还剩下了不少，“你吃不了就别买这么多啊。”
　　“哎呀，反正是他掏钱，不买白不买，放心，我不会浪费的。”
　　这时，房间门被敲响了：“莲镜，逖棠，下楼吃饭了。”
　　“好的溯渊仙帝，我们马上就来。”
　　崇醨已经先下楼安排了，我们三人下楼途中，我问道：“仙帝来凡间是有何事吗？”
　　“游玩而已，你们也是来玩的吧。明日是六月二十四，为荷花生日，人们是要画舫游湖放荷花灯的，所以这几日这里才会这么热闹。这间酒楼的价格可不是一般百姓能付得起的，今日竟满了客，由此可见一斑了。”
　　“六月二十四啊……”这日子好像有点熟悉，不只是荷花生日，但我一时半会儿也想不起来。
　　“嗯，”溯渊仙帝一笑，“怎么样，明天要一起去玩吗？会不会打扰到你们？”溯渊仙帝是个喜欢笑的人，对谁都有一种邻家大哥哥的感觉，但我总觉得，他的笑里，是客气，没有笑意。
　　“不会，”我连忙接话，“反正都是玩，人多些更热闹。”
　　这时我们已经来到了二楼一个雅间门前，门忽然被人从里面打开了，是崇醨：“我拒绝，本来就有一个碍事的了，溯渊你就不要来凑热闹了。”
　　“我才不碍事！”逖棠抗议。
　　四人入席，逖棠很快就被一大桌子菜吸引住了，尤其是放在中间的那道西湖醋鱼。逖棠幸福地吃着，另外两个人又展开了话题。
　　“说实话，你下凡有事吧。”崇醨将自己面前的两个酒杯满上，推给了溯渊仙帝一杯。
　　溯渊仙帝端起，碰了一下崇醨的杯子，一饮而尽：“好歹我也比你大了不知多少岁，说话能不能客气一点。虽然我确实是有事。”
　　“说来听听。”崇醨将自己杯中的酒喝掉，又给两人满上。
　　溯渊仙帝眯了眯一双好看的眸子，嘴角微扬：“那么好奇吗？”
　　崇醨瞥了溯渊仙帝一眼：“不想说晚上睡街头。”
　　“喂喂，不能因为你付的钱就这样啊，”溯渊仙帝笑道，“不过，恐怕晚上我还真不一定会住在这里。”
　　“需要帮手可以把这只猫带上。”崇醨从大袖里露出根手指，指了指正在埋头吃东西的逖棠。
　　“嗯？”逖棠听见有人叫她，抬头看了看。
　　“没事，你继续吃吧。”我对逖棠道，又对崇醨翻了个白眼。崇醨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吃了一口菜，“不错。”
　　“噗！”溯渊仙帝忽然笑出了声。
　　我不好意思道：“仙帝别见怪。”
　　“哈哈，怎么会，还真是羡慕你们呢。”仙帝眼角不禁流露出一丝哀伤。我却是一愣。仙帝的话没错，我们三人之间的关系，好像改变了，就短短一个上午而已，逖棠对崇醨的恐惧基本消失，而我和崇醨间的对话，就好像是相识多年的老友，啊，有点头疼。
　　“好了，你也该说说了吧。”崇醨对溯渊仙帝道。
　　“我是来找人的。当初流落凡间，被一猎户所伤，无奈化为幼虎被他带回了家。他有个女儿，坚持收留了我，相处下来，觉得是个不错的姑娘。之后她父亲病重去世，她出于生计，也想安定下来，便许了人家，我也只求她能幸福。她婚前我留给她一对玉虎，便回了天庭。回去之后虽会想到她，但也不愿去打扰。直到有一天夜里，梦见了一株带血的兰花。我忽然被惊醒，连忙派人下界去寻她，结果得到的，是她去世的消息。”
　　我和崇醨听到这里，不由一愣。
　　崇醨缓缓开口：“那株兰花，是何含义？”
　　溯渊仙帝整理下情绪：“她叫苏兰，兰花带血，可谓横死。我在留给她的玉虎中注入了一丝灵力，才知道她出事了。”
　　“横死？”我问道，“可是出了什么意外？”
　　溯渊仙帝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得知她已逝世，便亲自走了趟地府，却没见她的魂魄前去投胎转世。”
　　我一惊：“人死之后，魂魄若长时间留于人间，便会吸收人间的戾气，而变为厉鬼。若真成厉鬼，被鬼差抓回去，可要先受严刑，除尽戾气，才可入轮回，并且要轮回三世方可再入人道。”
　　“没错，”溯渊仙帝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所以我才下凡来找她，不知道她有何苦衷，不愿去投胎。以时间来说，她足矣成为厉鬼了，只希望能尽快找到她。”
　　没人开口，一阵沉默。
　　“我说，”崇醨先开口了，“找到了又能怎样？难不成你想用自己的权利去阎王那儿替她免了严刑和三世轮回？还是……消耗精血，自损修为，替她净化？”崇醨完全没有平时纨绔子弟的感觉，眉眼中全是认真。
　　没想到，溯渊仙帝却笑了，笑中是藐视一切的无畏：“我自是不会以我之权去压阎王爷，只是净化而已，又死不了人，我这十几万年的修为，还怕损耗吗？当年那两人的事震惊仙魔两界，我又怎会输给他们？”
　　崇醨眼角也有了些笑意，喝了两口酒，感叹道：“也是啊，这么多年了，该醒了。”
　　“真的吗？”溯渊仙帝略显激动。
　　崇醨开心笑了笑：“前两天见了零落，看他的样子，应该快了。”
　　“那个，”我忍不住开口道，“我想问，零落是谁？”听两人谈话内容的后半段，我就已经不知道在说什么了。
　　两人见我如此问道，同时一愣，随即大笑起来。连逖棠也被两人的笑声引得抬起了头。我和逖棠一脸不知所以地看着大笑的两人。
　　“莲镜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仙帝笑问。
　　我认真摇了摇头。
　　崇醨收了笑：“你在哪里工作？”
　　“司命府啊……”
　　“司命府由谁主管？”
　　“司命仙君啊……”
　　“嗯？”崇醨一挑眉。
　　我恍然大悟，还没来得及说话，逖棠先我之前开口了：“司命仙君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啊，名字这么悲伤，人也会很悲伤吧？”逖棠虽是边吃着米饭边说的，但大家都听清楚了，不由一愣。
　　沉默了片刻，溯渊仙帝温柔一笑：“不一定呢。好了，大家快吃饭吧——崇醨倒酒，今天咱俩好好喝一场！”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