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硕回忆录》多沐

9、诞辰（第一）

　　天刚蒙蒙亮，一件件梳妆换洗之物已经被送进了水月亭。家丁们推开陆从嘉寝室的门，把盛着衣服的托盘放在了外屋外屋的梨木八仙桌上。江婉蓉走到女儿床边，轻手轻脚地挂起床幔，陆从嘉听见了动静，便睁了眼。
　　难得的没让江婉蓉多废话，便麻利的穿上鞋到院子里洗漱了。回屋时正巧看见江婉蓉拿起托盘里的衣服，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走过去，道：“您别挂起来了，我洗漱好了，直接穿吧。”这件衣服正是一月前江婉蓉到裁缝那里定做回来的。
　　“合身吗？娘。”陆从嘉穿上新做的衣服，在江婉蓉身前转了一个圈，见江婉蓉笑着点头，便又走到镜子前，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便忍不住仔细打量起来。
　　穿在自己身上的这件，说是一件旗袍，但也不能完全生说是。整件衣服的底色是淡粉色，上面绣着傲雪寒梅，胸前的盘扣下还穿着挂有玉扇的流苏结。腰部的布料尺寸恰到好处，既不紧绷，也不过分宽松，把纤细的腰身描绘的恰到好处，儿衣服下摆却不似裙长那般旗袍是收口的，而是十分宽松，看起来下摆的设计更像是加入了旗装或是袄裙的样式。整件丝绸旗袍的最外面还穿了一件开身儿的轻纱衣，衣上以不同的·锈法绣着待放的蜡梅，整个人看起来显得仙气十足。
　　“真漂亮！”陆从嘉字正腔圆的一字一顿道。
　　江婉蓉在一旁忍俊不禁，坐在梳妆台前招呼着陆从嘉快点来化妆。不用母亲帮忙，她自己便开始动手摆弄这些胭脂水粉。南方的姑娘本就皮肤白嫩吹弹可破，她只略施粉黛便已经极美了。梳妆完毕，母亲为她把头发在脑后挽起，又在上面点缀了几多琉璃的小花儿。
　　母女二人来到餐厅的时候，陆戎生和陆定阳已经在餐桌前坐好了，二人正谈着最近的军务，见母女二人迈进了门槛便不再说了。陆戎生今日穿了他将军的礼服，胸前还有青天白日徽。陆定阳却少了些平日里的玩世不恭，兴许是军装给他平添了一抹严肃威严，平时垂在额头上柔软的头发，被他用发胶发蜡一类的东西梳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白净的额头，更加显得眉眼秀丽五官端正。陆定阳见母亲与妹妹走过来，咧嘴笑了笑，招呼着坐下。
　　“你今天怎么也把头发帘梳上去了。”陆从嘉轻轻戳了戳陆定阳的头发，手却被他一下拍掉了，他道，“你不是也盘上去了吗。”
　　“你们两个长得还真是像。”江婉蓉看着对面的两兄妹不禁感叹道：“明明不是双胞胎，长得还这么像，现在发型也这么像。”
　　“对了！二哥，干脆以后你穿上我那身衣裙代我去上课好了，我长得高，你又那么娘娘腔，肯定没人认出来。”陆从嘉拍着陆定阳的肩膀哈哈笑道，一旁的秦远舟也是忍俊不禁。
　　“你真是一天不嘴欠都难受。”陆定阳正欲起身教训陆从嘉和秦远舟，便听远处一低沉声音：“爹、娘。”随后便是一温和的声音道：“干爹、干娘，抱歉我们来晚了。”
　　陆从嘉一听声音熟悉，便飞快的站起身，冲进那个有低沉声音的人的怀抱，装作委屈道：“大哥！二哥要打我了。”然后又握住另一人道：“邢哥哥，你得帮我。”
　　此二人正是陆宏陆定川和邢歌。
　　“你这样爹娘都要笑话你。”陆定川声音依旧低沉却不向之前那般刚硬，嘴上虽抱怨着，却没有推开陆从嘉。邢歌笑着摸了摸陆从嘉的头道：“生辰快乐啊，嘉嘉。”
　　“好了，别缠着你哥哥了，再不吃饭都要凉了。”江婉蓉无奈的一边笑笑一边给每个人的瓷碗里盛了炒肝儿。
　　家人们吃过饭，便各有各的忙碌，只有陆从嘉是忙着缠着陆定川和邢歌的。“大哥，你开飞机也带上我吧，我也想试试，爽不爽。”
　　“不行，太危险。”陆定川想都没想便拒绝了。
　　“那邢哥哥你带我。”陆从嘉见求过几次都不行，便转向了坐在陆定川身边的邢歌。邢歌笑道：“行啊，等你大哥哪天睡着了，我就偷偷带你去。”
　　陆从嘉刚要要呼“万岁”，便听到了邢歌的下半句：“上个月张师长的公子非要让我开飞机带他去玩，我拒绝了。他不听，结果差点坠机他还把腿摔断了。”陆从嘉摇头，“拉倒吧，我才不信，你们惯会骗我。”邢歌也不恼，依旧笑得让人如沐春风，“那一会儿便知道我是不是在骗你了。”
　　“什么意思？”陆从嘉刚想说些什么，便听到远处有人喊她，是陆定阳。陆从嘉向大门的门口走过去，还未走近，便见陆定川身边还站着一个人，看身形觉得极为熟悉，但总也想不起来是谁，或是在那见过。
　　“嘉嘉，你还记得吗，这位就是上次在港口遇见的那个哥哥，池田嘉硕。”陆定阳拉过陆从嘉，向她介绍道：“你当时还认错了车。”
　　“哦！我说怎么看着熟悉呢，总觉得见过。”陆从嘉恍然大悟，池田嘉硕嘴角的笑意不减，但眼神中却藏着一丝别样的神情。
　　“嘉硕君，这个是我小妹，陆安，小字从嘉。”听了陆定阳的介绍，池田嘉硕点点头，对着陆从嘉道：“我们是见过的。”
　　陆从嘉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麻，令人着实不舒服，便道：“呃……您是日本人吗？中文说的还挺好。”
　　“是啊，我父亲是日本人，母亲是苏州人。”池田嘉硕的笑容变的温暖起来。
　　“啊！我想起来了，那天你说你要来看你母亲的。”陆从嘉用拳头砸了下掌心，明明相互问候过的人，自己转脸便把人家忘了，怪不得刚才他会用那种眼神看她，见这一切都理通顺了，她便展颜笑道：“你叫我从嘉或者陆安都可以的。”
　　池田嘉硕点头应道：“好。”
　　陆定阳让陆从嘉带池田嘉硕四处逛逛，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在来来往往众多宾客中，除了父亲的老战友，还有各位将军司令家的公子们，他知道妹妹虽说不上是大美人，但多少身上带着的那种干净，秀气的气韵已经让这些世家公子们垂涎的了，刚才看张师长家的二公子和李将军家的长子一直在看陆从嘉，他就已经在心里升起了一股无名火。
　　渐渐到了中午，宾客们也都到的差不多了，整个花厅与迎宾堂都已经坐满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