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别样 ...
-
郊野之地到底是清净,放眼望去也就几处村庄还有几分人气,伴着几缕炊烟的升起确有几分“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的味道,但显然不是谁都有这个闲工夫去玩一把诗情画意,感受返璞归真的。
简陋的房屋中只是摆着简单的物件,一张勉强还立得住脚的破木桌和它的破凳小崽子们,简单破旧的茶碗,一张简单的床上却躺着个不简单的人。葛覃忽地睁开了双眼,感到口中略有苦涩的味道,一个打挺坐了起来,许是躺了太久,猛然的动作晃得头痛。待视野清晰,确认这个陌生的地方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那苦味大约是普通疗伤的草药,葛覃暂且放下了悬着的心,转念又想到自己来到这的方式,才如梦初醒的要去寻那坠子。内心说不出的迫切,奈何翻遍四周也没能找到那吊坠的半点踪影,这屋主人家徒四壁,能放东西的地方都翻了个遍,不在屋中那定是在屋主身上了。思罢起身就往屋门冲去。
此时屋门突然打开,葛覃起势太猛心里也全念的是吊坠的事,所以这么一个身手不凡的少年被一扇破木门撞倒在地。
一瞬间的寂静。
“啊呀,年轻人气血旺真的是冒失哟——”一道苍老却不失活力的声音传来,正是推门的老者。
葛覃为自己被门撞飞的事感到一阵发懵,听到这一声玩笑似的数落,袭来的是羞恼和对吊坠下落的渴求,他红着双眼,全然忘记是这老者收留了他,飞速起身,一只手卡着老者的脖颈摁在墙上,低声像在嘶吼:“吊坠是被你拿走了吧。”
老者脸色涨红,却没有多么慌张,干咳好几声:“咳咳……别冲动,你先…….放开我。”
葛覃面色青红交替,眼角抽动了一下,略微松了松手。
“你受了伤你自己是知道的,你也看到啦,老朽我穷的叮当响……看你气度不凡,衣料上乘,可怎地也没能寻到银两,老朽我总不能把你衣服当出去,看那吊坠能换些钱财,就拿它给你换药了……哇呀!”老者浑然不觉自己落入了什么人手中,又在此情此景下说了怎样一番要他老命的话。
“你找死!”葛覃额上青筋毕露,暴喝一声就要了结了这人。
那老者似活宝一般扑腾了几下,见葛覃是真的要结果他,连忙从腰间掏出吊坠伸到他面前,嘴里喊着:“说笑罢了啊!还在这里。”
葛覃看到那吊坠连忙夺了过来,掐在老者脖子上的手也顺势放开了。
老者大口喘着气,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葛覃拿着那坠子端详,沉默的像一尊雕塑。现如今终于看清了这东西的模样,薄薄的一片像是某种石料制成,正面雕刻着一个图案,反面大约是一个字,可模糊不清,隐约能辨认出“氵”的样式。葛覃眉心一紧,双唇紧抿,脑海中极力搜寻着跟这坠子有关的记忆,然而最后只是徒劳。
老者趁着葛覃沉思的空档差不多缓过了劲儿,又开始嘟囔起来:“好歹我也是救了你的命,一把老骨头了还得经你这么折腾……”
葛覃正是不爽,眉峰一挑:“老头儿,为何骗我。”
“老朽只是一时兴起想逗逗你罢了,谁料想你这个人脾气坏成这般。”老者也不惧,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怎地对待长辈也没得一点礼貌。”
“呵,是晚辈冒失了,您怎么称呼?”葛覃突然换上了一副谦谦君子的面目,脸色转换之快比被他掐死还来得心惊胆战。
老者看他如同换脸谱一样的神色转换也没什么反应,捋捋胡子,朗声道:“老朽我姓秦,你叫我一声秦老爷子便可。”
葛覃旋即表示出领会知晓的神情,眼角一弯,脸上咧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大声道:“晚辈知晓了,秦老头儿——”
葛覃眉宇间本就有着股放荡不羁的气息,配上这幅嘴脸真是背景都写着此人欠揍几个大字。秦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方才被掐的涨红了脸,现在是被葛覃这小无赖样子呛得,半晌指着葛覃也没迸出个字。
看着老头被气的不轻,葛覃敛了敛不正经的样子,正色道:“您非同常人,”说着目光落在那老者脸上,想借此看他到底会作何反应,“刚才的阵势,换作常人晕死过去已是体面的不行,您一把年纪倒是经受的住晚辈的摧残了?”
秦老爷子对葛覃的话语并未有什么激烈的反应,满不在乎的道:“老朽这把老骨头也不是白活的,多少年大风大浪还是有所经历的,再说我一大把年纪,生死这种东西早就看透了,不会真被你这毛头小子吓唬住的。”
葛覃嘴角抽搐,心觉好笑,好歹自己活了个千年,不过是还有一副少年郎的好皮相却被这老头像对待孩子一样的说教了。他并非蠢笨,自是知道这老头定有什么不可说的身份,眼下此人对他并无害,先前还救助了他,心中就暂将此事揭过。
秦老爷子看着葛覃清清嗓子,郑重其事的整理了衣袍,还以为这小子要让他收拾收拾去世,心中已做好了驾鹤西去的准备。结果只见葛覃双膝跪地,向秦老爷子叩了个头:“晚辈多谢前辈的收留,之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接着露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献给已经准备去世的秦老爷子。
秦老爷子停止了复杂的内心活动,摇摇头说:“你这小子的脾气当真是捉摸不定,前脚要置老朽于死地,后脚又来对老朽感恩戴德,真是个奇人!”
“晚辈也没曾想还能见到您这个活宝般的小老头儿。”葛覃正经不过三句话,嘴又贫了起来,修长的身形往那破旧桌椅上一靠,那几分浪荡公子的气息倒让这陋室增添几分光彩。
秦老爷子也懒得再与这厮纠缠,往那榻上一靠,作势要歇息。
“秦老头儿,我昏睡了几天,这又是哪里?”葛覃才想起这些跟吊坠一样重要的事。
又一阵的寂静。
房间内气氛有些紧张,现状是一个千年毛头小子在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老头儿。半晌,等葛覃给老爷子捶肩捏腿,又恭恭敬敬叫了数声秦老爷子,秦前辈,秦大恩人后,老头终于难掩得意的神色悠悠转醒。
秦老爷子看着皮笑肉不笑的葛覃不情愿的道:“那天我上后山采药,下山时在山下一处发现了你,看你遭受重击就将你弄了回来,时间也不是很久昏睡不过一天而已,这里地处乌澜无归属境内,偏僻山林,也就几处村庄,得亏你碰上了我这个略通医术的老头子,不然你可是要遭些罪啦……”
见老头子像是再要宣扬一遍他救自己的丰功伟绩,葛覃额上青筋一突,连忙手中加了把劲儿给老头筋骨来个大疏通。然后自顾自拍拍手往外走去,听见身后老头子疼的嗷嗷直叫,但还不忘叮嘱他还要回来休养几日,唇边终于勾起了一抹轻松写的笑,感叹了一下这老顽童作为,应是许久没人用这种口吻来管束他了,这滋味还真是有些别致。竟让他开始留恋这小破屋子了,这......算是种什么感情?葛覃没再细想,继续向后山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