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有》w百草霜

6、招惹

　　风卷着花草的清香飘过山间，天气很是晴朗，一只彩蝶轻轻缓缓地向嘴里叼着根儿草的少年飞去，然后被无情拍飞。
　　葛覃一路上想着能寻到点什么，可这无归属境内山是那山，水是那水，除了刚才那小老头不甚寻常似乎也没什么稀奇的，心中不由得烦闷，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自己是怎么被个小坠子给莫名其妙带到这里的，阙无昼那边应还惦记着浩渺的钥匙。真是内忧外患啊……葛覃抬手揉了揉眉心。
　　从老头子破屋里出来的时候恰是清晨，自己在这山上兜兜绕绕的也得有几个时辰了，但这天色好像没什么变化还似刚出门时那般，葛覃活动了略感疲惫的腿，顺势查看了身上的伤口，腹部的创伤是最为严重的，左腕有一道细微的口子，大抵都是与阙无昼搏斗时留下的。环境能蒙蔽双眼，身体的感受却是真真切切，这里的时间流逝快慢与之前所在的地方有很大出入，按着伤口的愈合度和天色变化快慢对比，无归属境内的时间流逝要慢得多，不会真有那天上一天，人间一年的可笑说辞？葛覃心中嗤笑，要真是如此，虽不似坊间流传那般夸张，在这地方多待几日倒不失为一个上佳的选择。一来避开北刹那边的搜捕，二来能安心调养，再顺便从那老头嘴里套出点什么有用的信息。葛覃一阵愉悦，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又拍了拍手表达一下内心的欢畅痛快。好在周遭没什么人，不然可是要道一声：好一个俊美的疯子！
　　葛覃难得如此轻松，本是要上山寻点可疑踪迹的，现如今却变了味道，怎么看都是个浪荡子在游山玩水。正是乐得自在，葛覃却听着不远处隐隐传来织机的嗡鸣，抬眼一看，不知不觉得又转到了一处村庄，只是这顺风而来的声音没那没纯粹，中间夹杂着令人不甚愉悦的打斗声。葛覃心里约莫只是乡野村夫发生口角动了粗，本是要一走了之，行了几步心中却莫名惴惴不安，也罢，去看个究竟也亏不了什么。
　　顺着打斗的嘈杂声葛覃一路摸了过去，离声源愈发近的地方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迹刺进了它的双眼，应是浑身是血被人拖拽留下的。葛覃心中一凛，血腥场面见的多了，但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发生如此暴劣的事情真是扫了兴致。许是心中不爽，忽地加快了脚步赶了过去。
　　场面还是混乱，站着的几名少年也没理会不速之客的到来，仍是对地上那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拳脚相加，嘴里嘟囔着妖魔，怪物诸如此类的字眼。不远处又有个人拿着火把跑来，看架势是要朝地上那人扔去。葛覃手一翻一阵掌风将来人拍到在地，熄了那火把，震退了动手的几个少年。
　　被击退的几个小子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戒备和惊疑，但见来人身手不凡断然不敢上前。葛覃看着地上的人，一头长发凌乱不堪掩着面目教人难以分辨，浑身尽是血迹和脏污，不细看根本发觉不了那原先是件白色的衣袍。
　　见此情景葛覃不由特蹙紧了眉，低声喝道：“几个小子怎么要对此人下如此毒手！”
　　听见葛覃的声音有掩盖不住的怒意，几个小子有些哆嗦。葛覃见几人噤若寒蝉正要发作，先前拿火把那人从地上挣扎了起来，边咳边吼道：“那不是人，是妖怪！你要护他，咳咳，莫不成你也是这妖物的同党！”
　　那几个被葛覃镇住的小子听这人一鼓动，目光恨恨的齐刷刷的钉在葛覃身上，大声吆喝着：“他是妖怪！为什么你要阻拦我们处决他！”几人声音越来越大，慢慢的村子里其他的人也都向村口聚集，一群人的目光都落在葛覃身上，上下来回打量，猜疑，愤恨，惊恐数种情感都在那眼神之中剜在葛覃身上，弄得他很不自在且怒气已经抵在了喉间。但毕竟这些人只是寻常百姓，他脾气虽是不好可犯不着跟这些眼皮子浅的普通人一般见识。
　　“那你们倒是说说这人怎么是个妖物，又如何祸害你们了？”葛覃尽量让自己语气和缓点，当务之急是要把这血人带走看还有没有得救。
　　还是原先那个拿火把的人开了口：“我们村庄的神灵是天蚕，这里的人家世世代代都沐浴着天蚕神的恩泽，但最近山中灵气大减，资源多处枯竭，前几日村庄有几户人家更是被吸取精气而亡！一定是有妖物作祟，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里，他定是邪崇，只有杀了邪崇，村里才得以安定！”这人越说越起劲儿，说罢这才从地上翻坐起来，抖去身上尘土，灰黄的粉尘一下子在空中腾起，弄得葛覃被尘土呛了几声。周围的村民听了这人的一番言辞开始嘈杂起来，攒动的人群中穿来啜泣，估计正是死了人的那几家剩的亲人想起了凄惨的场面。
　　“别再吵吵嚷嚷的！只是因他来路不明就妄断了罪行，给个无辜之人扣上邪崇的帽子，你们倒是人道！”葛覃语气中弥漫着浓浓的怒意，他见不得这种所谓的道义，又仔细打量了刚才一直煽风点火带头说话的人，那人装束不似寻常乡野人，身着类似道袍款式的褂子，长相说句贼眉鼠眼也算是抬举了他，再配上刚才说话的阵势，真真是跟江湖骗子如出一辙。葛覃嗤笑：“这位先生不妨来说说，这少年身上哪一点能证明他是所有事情的祸根呢。”
　　“这……妖物他没有眼睛！”一个小孩儿抢着回答。
　　葛覃听闻蹲下身来查看，手指拨开交缠在那人脸上的头发，此人面庞清秀，下颌的曲线格外勾人，嘴唇左下侧有一颗红痣，唇角带血，竟有一种红莲绽放的妖冶。只是……挺翘的鼻梁与细长的眉之间确实少了一对明眸，让这张脸有着不可磨灭的缺憾。葛覃长叹一口气算是为这少年不值，又叹一口气寻思着这些个人到底是过于质朴还是真的无脑。这少年看上去不过和他表面年龄一般大，奈何本就脆弱的身躯却承受了如此多的伤痛。
　　可怜之人。葛覃内心暗道。说罢一手揽住少年的腰之后横打抱起。他起身定定的看向那几个残害少年的小子，又剜了一眼带头的“江湖骗子”，语气不容置喙：“我要带他走。”
　　其余村民在葛覃一身肃杀气息中露了怯，竟无人做声。那个令人厌烦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位公子强行要带走这妖物，我等定是拦不住的，但这岂不是陷这么多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倘若公子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这妖物……”见葛覃眼中闪过寒光，这人抿了抿嘴，改口道：“这位就任您处置。”
　　“是啊是啊……”“妖物不除……”“无安宁之日啊……”一群人受了鼓动又七嘴八舌的念叨起来。
　　葛覃感到头痛，饶是他们如此难缠也不可能和普通百姓动手。应声道：“待我把他安顿好自会来解决这里的祸乱，这回，可要看清楚到底是天灾还是……人祸。”话语近尾语气特地加重，双眸看向那带头人，眼中尽是嫌恶。
　　那人挥手散去众人，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不急不缓地道：“望公子信守诺言，尽快前来我们村庄解决祸乱。”原是转身要走，又顿了一下，道：“公子莫要误了时，身体要紧。鄙人赵硕随时恭候。”手中一撮灰黄的粉末在葛覃如蝮蛇一般的目光中随风散落。
　　葛覃牙关咬的卡卡作响，齿缝里迸出：“小人！”若不是怀中人伤势过重急需治疗，他决计不顾后果一掌拍死这个鼠辈！怀中人的血浸透了它的黑衣，一阵焦躁莫名传来，葛覃顾不得自己旧伤未愈，新毒侵体，运起内力先给怀中少年吊着命，旋即轻功加持带着少年回秦老头儿那。一路上葛覃心中发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管了个闲事惹得一身荤腥，低头看看满是血迹蜷在怀中的少年，心中难得泛起涟漪，左右我的命不值什么钱，救这孩子一命，算是积点功德，倘若真能死透以后见到阎王老儿给来世讨个清闲生活。
　　轻功自是比腿脚走要快得多，没一柱香的时间二人就到了破屋门口。
　　秦老头听着外面传来声响，推门就骂道：“臭小子说了养伤还在山上晃悠，诶？！！”
　　“老头儿…又…要劳烦了……”葛覃是想打个哈哈的，但身体跟不上节奏先去见了周公。
　　但愿老头儿你能有些办法……葛覃闭眼前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