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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出生那些事儿 ...

  •   待到螣邪郎下次来时,看着自顾自抚着肚子而对他这个做兄长的视若无物的练无瑕,几乎以为上次看到的那个淡漠而温柔的小妹是自己喝醉后的幻觉。

      长大了,都长到了会和兄长怄气的年纪啦……魔界好大哥螣邪郎有些辛酸。

      他清楚的记得,那年魔君出征道境却反遭玄宗与万圣岩困战,女后引兵支援,结果没过半天,鬼王与他就接到前线传来的急报:“交战之际女后引动胎气,早产。”在战场上稍一松懈便是生死两分的结局,所谓早产自然更是凶险万分——况且那不仅仅是早产,还是难产。

      于玄宗与万圣岩两大组织的顶尖高手和大军环伺下难产,会是怎样险象环生的情况?和父王面面相觑的螣邪郎想都不敢想,甚至没时间顾及摇摇欲坠的鬼王,就匆匆点齐鬼族兵将飞赴支援。那是他第一次独领一军,那时他也只一千一百岁,虽然天资骄人,仍旧只是族人口中的“幼主”。

      鬼族的幼主螣邪郎赶到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一刻。时值道境的春天,却下着雷雨。天上浓云密布,号叫的狂风裹着瓢泼的霜白雨水直往衣领里灌,烈乱的风势、厚重的水汽与错乱的电光逼得人连睁眼都艰难。

      九祸在匆匆搭起的王帐里待产,她仓促行军,未及带稳婆,随行的医座并不擅妇科,之前的生产基本上是靠她自己咬牙苦撑。据螣邪郎带来的稳婆事后回忆,等她进去帮忙时,女后的嘴唇已经咬得血肉模糊。阎魔旱魃已经布置兵将把王帐护在阵中,自己则驻守阵前与敌人对峙,一张青脸都快成了紫脸,神经紧绷得几乎让人觉得在帐里生孩子的是他。如果不是时机不对,性子跳脱的螣邪郎险些能笑出声。

      可现在,摆明了不是该笑的时候,因为距离魔界的军队不过百丈之遥便是玄宗与万圣岩的联军。玄宗宗主携着几名长老和座下的四奇遥遥窥望着,一旁是两列白衣僧人,为首者璎珞华灿耀目,器宇轩朗,面貌比其他的僧人要古拙清苦三分,显然便是战报中所说的苦境佛门最高领袖——万圣岩圣尊者。

      在看到这个阵仗的第一眼,螣邪郎便明白了阎魔旱魃神经紧绷的原因。

      仙者与佛者时不时的交谈几句,更多的时候则是神色肃穆的观察着魔界一方的动向,应当是没有进攻的意思,可也没有撤退的意向。然而只是这么不进不退的僵持,对于阎魔旱魃与螣邪郎而言,已是无法形容的压力。阎魔旱魃尚可,彼时年幼的螣邪郎却是被激得金瞳灼亮,周身魔气隐忍欲发,忽然感到肩头一沉,那股几可灭顶的压力骤减,却是补剑缺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伏婴师一左一右上前,渡天童站于身后,无声的将他护在了阵势之中。

      本大爷还是太弱!螣邪郎不甘的咬紧了牙关。

      风雷滚滚,正在昼夜交替、日轮升山的一瞬间,忽地一道震天动地的霹雷,刺目的白光令在场的人与魔均有短暂的失明。再睁眼时,已是红日东升,长霞漫天,紫色霞光与赤红日光辉映着,那样浓墨重彩的华美与壮丽,让身在这方广阔天工巨制中的人与魔均是赞叹不已。

      同一时分,后方的王帐之中终于响起了婴儿清澈娇嫩的哭声。

      “天地解而雷雨作,雷雨作而百果草木皆甲坼[《周易·解》]。”玄宗宗主振声道,有那么一瞬间,他和圣尊者面上同时闪出诧异疑惑之色。螣邪郎心中一动,却还来不及细想,就听到传信兵满是喜悦的声音:“禀魔君,恭喜女后,恭喜鬼王,恭喜少主,鬼邪两族又多了一名皇子和一名公主!”

      短暂的疑惑瞬间被泼天的欢悦压倒,螣邪郎长啸一声,扭身就往王帐跑,跑到一半,一个没忍住还翻了一记筋斗,动作那是相当的干净漂亮。

      众魔狂笑,人类也没忍住绝倒了一片。

      “本大爷终于当大哥了!”他大笑道,虽然论排行还有个黥龙在自己底下,但那是堂兄弟,又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实在没什么成就感,这两只可是亲生的!

      螣邪郎小心翼翼的将刚刚出世的两只幼魔放在自己怀中。早产的婴儿小小的还没长开,皮肤又红又皱,他却怎么看怎么觉得水嫩,就连他们头上那几根稀疏的胎毛也觉得分外的可爱,那棕色或紫色的胎毛仿佛化作了两根羽毛,骚得他整颗心都忍不住打颤了。

      然而问题也来了。不知是因为早产,还是因为玄宗宗主与圣尊者的那一掌的影响,两个婴儿的身体十分虚弱,哭声也只有刚生下来时尚有点力气,越往后越是气若游丝。九祸尚在昏迷中,无法哺乳,稳婆只得取了母乳来喂食,没想到两个婴儿竟紧闭了小嘴不肯喝,好容易灌进去一口,还又哭又闹的吐了出来,小脸呕得泛紫,出气多吸气少,眼看便是夭折之相。

      医座和稳婆慌得手足无措,螣邪郎看得心中火起,喝道:“拿来!本大爷来喂!”稳婆忙把小匙递到他手里,他也没有照顾婴儿的经验,心浮气躁之下,舀了一匙的母乳就往其中一个的鼻孔方向戳了过去,吓得医座连连叫停,道:“大皇子且住,问题不是出在喂食上,二皇子和小公主体质太弱,承受不了母乳里的强大魔气,所以才拒食啊!”

      螣邪郎把小匙往碗里一丢,没有注意到飞溅的奶花,只是怒道:“不能吃,难道要把两个小鬼活活饿死吗?”

      “或许可用其他兽乳代替。”医座迟疑道。

      这好办,螣邪郎立刻扭头向外:“到狼骑军里给本大爷牵一头怀孕的魔狼过来!”

      狼奶很快就挤好送进王帐,应该是闻到了可吃的食物的香气,正在抽泣的两个婴儿抽了抽鼻子,渐渐止住了哭声。稳婆将狼奶送到男婴口边,他立刻伸着小巧嫩红的舌头一点点的舔干净,还满意的咂吧了下小得还不及螣邪郎小拇指尖大的嘴巴,喜得螣邪郎恨不得凑过去狠狠啃上一口。

      问题出在了女婴身上。吐奶的情况重现,一口也喂不进去,还哭得满头满身都是汗。更要命的是,女婴的哭声一起,男婴也不肯再吃东西,和着妹妹的声音就一块儿号嚎大哭。女婴本就虚弱,还无法进食,男婴虽然喝了两口狼奶,但也约等于无,耳听着两个婴儿的哭声越来越虚软无力,螣邪郎急得满头大汗,揪着医座的领口就吼:“这又是怎么回事?”

      医座把了下女婴的脉,脸上浮现出混合着惶急和不可置信的神色,期期艾艾道:“狼奶里魔气还是太重,小公主她她可能适应不了……”

      “有话直说,别绕弯子浪费时间!”

      觑着螣邪郎铁青的脸色,医座的表情已经可以用破釜沉舟来形容:“也就是说,小公主她身体虚弱……饮食里有半点魔气,都有可能……致命。”

      摄取一点点魔气都会有性命之忧,这和人类还有什么区别?而且还是最平庸无能的人类。生出了这样的废物,无疑是鬼邪王室的一大污点。

      螣邪郎手一颤放开了医座,面色阴晴不定,回神时发现两个婴儿的哭声已经小到几乎听不见了,他心一揪,又重新扯住医座:“扯那么多废话作甚?现在首要之事是救治本大爷的小弟小妹!”

      “是、是是!”医座一叠声的应着,情急之下却也想不到救治之法。

      危急关头,玄宗宗主不知为何竟送来了一头母鹿。魔界大军中议论纷纷,然而听说了女婴的情况,阎魔旱魃已管不得那么多,赶快让人送到了王帐里,而螣邪郎更管不了那么多,迅速命人挤了鹿乳哺喂。所幸这回女婴终于开口进食,听不见妹妹的哭声,男婴也一口气喝了大半碗狼奶。

      螣邪郎看得心痒痒,亲自端过碗试着给弟妹喂食,无奈婴儿已经饱了,他手法又太暴躁,喂进去的还没有泼在身上的多。总算等他玩够搁下了碗,两个婴儿也因之前一番哭闹大伤元气,刚一喝完便沉沉的睡了过去。

      螣邪郎看着一双弟妹淡红嫩软的睡容,金色厉瞳中眸光阴晴不定,终于下定决心一掀帐帘出去,向着依旧站在远处注视着己方的玄宗宗主拱了拱手,高声道:“这个情,鬼族螣邪郎记下了!”

      小少年的嗓门清亮,尚带着清脆的童音,然而语气郑重肃然,金瞳烈烈,令人无论是反驳还是应下,等闲都轻忽不得。无奈玄宗宗主的反应不在上述两条的任何一条里,对着鬼族幼主的庄严宣告,这位道境第一人的反应是——捧腹狂笑。

      不待螣邪郎发怒,补剑缺和阎魔旱魃竟然也跟着笑了起来。那笑声似乎会传染一般,眨眼间正魔两方都笑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螣邪郎又恼又怒,抓住唯一没有在笑的伏婴师:“他们在笑什么?”

      年轻的鬼族军师慢条斯理的把自己的湖蓝大氅从幼主的手里抽了出来,墨色符咒现出,夹在苍白手指间,以符为笔,隔空点了点螣邪郎的额头、脸颊、鼻子和颈侧的头发。螣邪郎下意识的挨个一摸,脸立时就青了。

      触手滑腻,还带着淡淡的奶香……他大爷的奶汁什么时候泼溅到本大爷脸上的?!

      旧事不堪提……

      将神思自回忆里一缕缕拔出,螣邪郎心中苦笑:“魔胎孕育之时需榨取母体大量能量,最是辛苦,待孩子诞下,方能消停些日子,”他悠悠道,因为听众的不肯配合搭腔,便显得如同自言自语一般,“不过,也消停不了多久,你就该操心这孩子的抓周礼喽!”

      练无瑕眼波微闪,终于动了动,向他微微盼来。

  • 作者有话要说:  长生与道门的缘分,自她出生之时便已结下,是以才有玄宗宗主对练峨眉说的“这个小姑娘一看就知道打娘胎里与老道我……啊不,天生,天生与道门有缘”。只是老宗主刁滑惯了,没人把他的话当真。
    强推《绝杀慕尼黑》,最近两年还没看过这么燃的电影,看得作者菌嗷嗷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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