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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还清 ...

  •   滂流如怒潮的魔气自上下四方灌注入体,又在某种玄妙的机制作用下转换为丰澹纯澈的灵气,被刻意引导着流入子宫。

      那里有一个幼小的生命,正在悄然无声的生长着。

      于修行有成的坤道而言,斩赤龙是最基础的一步,这使得她们无法凭借天癸来判断自己是否孕育了一个生命。况且初入魔界的数月间,大悲大痛纷至沓来,几乎没有一刻空闲,练无瑕对自己的这副皮囊厌憎已极,只恨不能立时死掉,又哪里分得出心神去查探身体的某些精微的变化?

      若非医座告知,连她自己也不知,自己竟已有了两月身孕。孩子的父亲自然不可能是众魔所以为的吞佛童子,几乎下意识地,她确认了他的身份——素还真,只可能是素还真。医座离开后,她运起天目神通查探过腹中的婴儿。小小生命的气息意外的淳厚,来自仙梅的灵气与梵莲的圣气将他冲刷得纯明如露珠,可突破这层仙圣之气的包裹,内中的一点象征生机的灵光却邪异之极,与外界妖独池魔气的侵蚀张力遥相对峙。

      “接下来的确认是邪兵卫解封。梵刹伽蓝与邪之子本应各得一半,却有部分邪兵卫不受二人牵引冲汝而来……”龙宿前辈的谆谆儒音犹萦在耳,练无瑕忍着两肩的裂痛,挪动双手合于腹上,想要如当年孕育爱子的柳湘音一般露出柔润的笑容,可努力再三,也只泻出一抹枯败晦涩的惨笑。

      原来如此。

      那日落于额间的一吻间,那道潜藏血脉之中的邪兵卫趁机摄取了白发剑者身上的梵莲之气。而当伤重垂死的她被放入妖独池,濒散的意识与真元无力掩藏邪兵卫的存在。妖独池本是异度魔界能源重地,魔气沉浑雄厚无匹,饶是邪兵卫亦为至恶邪能,也不敌魔气吞噬。出于自保的本能,这点邪能采摄了附体之人仅存的一线真元,化生落胎于她的腹中。

      这世间至为无可奈何之事,大约便是当自觉生已无味之时,上天却不由分说的扔给了你一个不得不苟活下去的理由。在为天地所弃的关头,她居然就这么拥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生命。

      自沉眠中清醒后,她便再未见过吞佛童子。赦生童子来探望她时,眉宇间萦着惴惴,嗓音喑哑:“我替你教训了他。”“他”是谁,不言自明。

      那一夜的记忆如梦魇攀爬过脑海,练无瑕用力打断本能的回忆:“对一个不愿承认血脉根源之人,有必要如此维护么?”她本以为自被她冷眼旁观受刑外加嘲讽了一通之后,赦生童子纵有千般顾惜同胞之情,也应当心寒撒手才是。

      赦生童子沉默的凝望向她。来见她时,他从不会佩戴眼上的咒封,是以当他这般沉静着洌艳的脸容与她对望时,总让练无瑕升起一股被自己凝视的错觉。“原因,很重要?”沉默之后,他低声道。

      练无瑕垂目,将视线敛于覆在腹部的双手之上。见她寡淡不语,赦生童子转回身,盘曲了双膝,与她背向而坐,如错综迷乱的镜底投影:“怀薰,是我欠你。”

      说完这句话后,赦生童子等了很久。意料之中的,除了蕴满了嘲意的寒声一笑之外,他迟迟也未能等到她的任何回应。他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出征的时刻将近,方慢吞吞的起身:“明日有空,再来看你。”

      在他将迈出妖独池地界的那一刻,练无瑕蓦然开口,声线极淡:“告诉他,我再也不欠他的了。”

      赦生童子脚步停顿,却没有回首:“谁?”

      “一位故人。”练无瑕依旧微垂了头,出神的望着自己的双手,仿佛与赦生童子交谈的并非自己,而是冥冥之中的另一人。

      说是明日再来,可赦生童子却食言了。不仅如此,接下来的一日,两日,三日……一月,两月,少年魔将笃笃的靴声也再未在妖独池猩红的光氛间响起。尽管与世隔绝,练无瑕仍然嗅到了狼烟烽火燎原侵虐的气味,她小心翼翼的滤去魔能戾气以滋养腹中胎儿的生长,静待着命运的宣判。

      直到彼日,喧嚣的魔能以魔君殿为中心震彻四方。无边火海遍在燃烧,无数炎炎火柱直射云霄,似极了一条条贪婪无厌的指爪,要将天穹撕扯破碎,将镶嵌其内的日月星辰连皮带肉的挖攥在手。天空、地下的魔灵齐齐尖声狞笑,以无与伦比的狂热迎候着失位数百年的君王的回归——火焰魔城,化为了名副其实的火焰之城。

      青石堆磊而成的王座高峻而冰冷,一如其上端坐的君主冷青色的魔瞳。他徐徐张开嘴唇,吁出了一口冰冷入骨的死气。

      “恭迎魔君再临!”群魔尽皆折腰俯首。

      妖独池的池水霎时沸腾,滚烫的魔气烧得练无瑕本来素白的两颊红若染血。空间的震荡扯动缚仙索摇动不休,两肩本已结痂的伤口重新被撕裂开来,血液迫不及待的冲破皮肤的束缚流淌而出,下一刻即被高热蒸腾成汽,融入了满目的暗红瘴雾,再也分辨不出。

      高热与失血令眼前一阵阵的发黑,练无瑕吃痛的蹙了眉,感应到腹中胎儿不安而惶恐的惊悸蜷缩,勉力将手覆了上去:“没事的,没事的,还有娘亲在呢。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娘亲总会保住你……”

      魔君殿之中,青白色的魔火烈烈燃烧,冰凉的光线给殿中之魔披上了同样冰凉的温度。在六先座或是惋惜或是不满的诡谲瞪视里,赦生童子排众而出,以负罪之魔的姿态,于魔君座前单膝跪下。

      “请魔君赦命。”他说。

      “赦谁之命?”魔君阎魔旱魃沉声而问。

      “银鍠长生。”赦生童子道。

      无声无息间,魔炎高涨,森凉的光明令大殿骤然为之一亮,炙得赦生童子微微阖目。数百年的封体修行生活使得他早已习惯了伺伏于黑暗之中,他的双眼下意识的躲避一切过于耀眼之物。是以当阎魔旱魃的面容模糊于冷清炙白的魔火之后时,他便无法看清这位高坐陛上的君主的神情。

      “魔,只应率意向前,而不该被软弱的情绪绊住步伐。赦生童子,千载光阴,还不足以让你摆脱愧疚痛悔的阴影吗?”阎魔旱魃肃然相问。

      “请魔君赦命!”赦生童子低头,执拗的重复道。

      如有实质的注视凝驻于他尚显年少的面容之上,魔君冷硬的脸上现出鲜明的沉思之色,良久之后,却只抛下了一句话:“当务之急,是了无之境的歼灭战,余下之事,过后再议。”

      这句话,横看竖看都带着昭然若揭的拖延意味。任沉浮不动声色的将六先座面上的讶色收入眼底,心中暗想。

      那妙严垂光再不肯配合魔界,究其血统也毕竟是二殿女后的幼女,事涉邪族王族,在女后尚未表态之前,谨慎一些并无不妥。再者,风闻魔君与女后私交极好,也因之对女后继子螣邪郎、亲子赦生童子照拂有加,独独要对练长生下狠手,岂不是强魔所难?只是不知魔君的这份拖延背后,公心与私情各占几分?而当战事结束,魔君又当如何在这公心与私情的拉锯中权衡分寸?

      惯性的将温文合宜的微笑挂在脸上,任沉浮将所有的观察与猜度完美的包藏心底,不露分毫痕迹。他对魔界的忠诚与归属感如焰城的魔火燎原般天经地义不可置疑,然而这不代表他不会以自己的眼睛、自己的思考去窥视上位者们的隐秘心事。

      或许,这便是他与一殿气质格格不入的根源之所在。

      任沉浮的猜测应验得极快。了无之境一战中,本以为置身云天世外的练峨眉意外现身,惊世一掌落定,六先座四死一伤,元祸天荒亡于羽人非獍刀锋之下,异度魔界折损多名魔将,气势如虹而来,灰头土脸惨亏而归。战败的低迷气氛里,练无瑕的价值再也不容忽视。鬼知的“如何处置叛魔银鍠长生之一二三方案”的提案也终于摆上了魔君的案头,而赦生童子连带着刚从石封里复活连个澡都没来得及洗的螣邪郎弟兄也跪在了魔君座前。

      内有红头文件逼命,外有得力爱将求恳,饶是阎魔旱魃一张青铜色脸皮的坚硬程度早已不逊于铜墙铁壁,任沉浮也愣是从上面看出了几分与魔君的刚强硬汉风格水火不容的苦恼神情。

      作为新生代的魔物,任沉浮又哪里知道,即便练无瑕对阎魔旱魃几乎毫无印象,可事实则是,当她还叫银鍠长生的时候,她与阎魔旱魃便结下了别样的缘分——虽然,其扭曲程度绝不亚于人类的知名食品天津大麻花。

      最初之缘,应该追溯到她与赦生童子尚在九祸腹中不满二十八个月的时候,阎魔旱魃例行公事的发动了对道境玄宗的季节性进攻。这样的战役自异度魔界和道境接轨后每年都要打上两三回,双方互有输赢,却也没闹出过大的损失。故而这回阎魔旱魃在轻车熟路的带兵进军时,也没在日常保持的警惕心之外多加一点重视。

      他万万没有想到,是年苦境圣域与道境玄宗首次建交,他的魔军则好巧不巧的拦住了携徒访问的万圣岩圣尊者(前)的道。贵宾惨遭敌军围殴,不管到底是哪方占了上风,东道主于情于理都不能袖手旁观,于是玄宗宗主亲自带大量道子前来支援,而万圣岩自然更不能坐视自家一把手被欺负,大批援军迅速从苦境集结涌入。短短半天之内,一场例行公事的战斗就这么着演化为了三大组织的混战。阎魔旱魃一魔当关,力抗玄宗宗主与前圣尊者,打得是够爽,也被揍得是更惨。要不是自身恢复能力实在强悍,说不定骨头早都被这两大人类绝顶高手给拆成了渣渣。

      得知魔君围炉不成被反围炉,鬼邪两族一片哗然。鬼王虽然着急得几乎冒火,但无奈身子骨实在不顶事,只能由身怀六甲的九祸出面,领着匆匆点齐的两族精兵强将赶来。混乱之中,正赶上了玄宗宗主与前圣尊者最后一记大招,眼看阎魔旱魃要糟,九祸与补剑缺挺身而出亦是极招相对,两位魔君外加一位魔君级长老合招,总算将对方的攻击勉勉强强挡了下来。代价是九祸动了胎气,当时便早产了。阎魔旱魃急得三角冒烟,又是护着魔军后退又是传唤医座为九祸接生又是盯着敌军动向,恨不能像从前某位损友那样一魔掰做三魔使。

      九祸胎气动得太厉害,根本来不及挪回朝露之城安心生产,只得勉勉强强在阵前搭了座帐篷当产房。出乎意料的是,玄宗宗主与前圣尊者对视一眼,倒也没有趁乱追击,只是在另一方向集结,紧盯着魔军的动向。人类正道所固守的那一点可笑的正义感,放在往日非得被阎魔旱魃笑死,这次却是空前的感激了起来。

      就冲这一点,他没有征求产后昏睡的九祸的意见,也忘了征询鬼王的看法,率着三族兵马撤回了战前的战线,还赔偿了玄宗与圣域物资若干。这是异度魔界史上第一次和战,当然了,也是最后一次。

      鬼族的三皇子与小公主、邪族的大王子与二公主,就这么被寥寥草草的生在了战场上。因为早产的缘故先天不足,身体孱弱得像两只可怜的小猫,如果不是医座以及螣邪郎种种抢救来得及时,只怕不出一天就要夭折。饶是如此,两个孩子的体质也差到了一定的境界,哭声低弱,周身不带一丝魔气,这样的体质连最普通的魔物都有所不及。生出了这样的飞舞,对邪族女后与鬼族之王来说,无疑是莫大的嘲讽与耻辱。饶是阎魔旱魃神经再粗,对此也不由愧疚那么几下——只是几下,魔族君王的神经粗比悬骨冥道,那些弯弯绕绕的感情注定停留不了多久的时间。

      然而在五百年后,阎魔旱魃对两个孩子、尤其是最小的女孩的感情,就永远被定格在了愧疚之上。事情缘于他又一次的挥师进军玄宗,事先的计划无疑是十分周密的,对方的每名高手都有相应的强将对付,每一种战局变化都排布出了绝佳的应对之策。唯一未曾料到的是六弦之首苍研究出了焰城魔火结界的破解之法。因而在魔军拖战的同时,玄宗众道亦拖住了魔军,一队道子则突破结界,攻入了兵力空虚的火焰之城。

      战报传来时,阎魔旱魃并没有给予多大重视。一来攻进城中的道子实力平平,不足为虑;二来魔界崇尚勇武,哪怕是看似娇媚柔软的魔女也能抡着板斧砍人,即便是精兵强将已经被他带出了城,可剩下的魔民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阎魔旱魃的分析自然无错,可他的粗神经却使他忽略了另一件事。与独立于魔龙尾部的鬼族不同,邪族与魔族领地相互交错,乃至于共享一座主城。所谓的火焰之城,不仅是魔族的王城,也是邪族的王都,邪族的重要人物都在此居住,包括近来为九祸所器重的新秀小将吞佛童子,而这位新秀,半月前随自己的主君去边陲领地视察去了。至于邪族女后的一对毫无战斗力的幼子幼女,就被扔在了贵族住宅区——被专挑华丽建筑物破坏的道子们给遇了个正着。

      那一战里,异度魔界大获全胜,邪族女后却失去了自己的幼女银鍠长生,而幼子银鍠赦生,也被这场变故骇成了自闭症。

      哪怕自己记得往焰城派回去一名副将,事情都不会恶化到这一步。望着九祸看似冷静实则憔悴的脸,风闻鬼王又一次的病倒,阎魔旱魃头痛并愧疚的想道。

      九祸身为专司支援与制造的邪族女王,确实有支援两族的责任,却没有为支援两族而牺牲的义务。自己每一回闯祸,负责补漏子的九祸就得跟着倒霉一回,而她的儿女也得被连累得更凄惨一回。上回是欠两个孩子健康强大的魔身,这回则直接欠了其中一个一条命,这笔烂账真是想还也没得还。

      况且……他欠两个孩子的,貌似还不仅仅是这些。

      阎魔旱魃更心虚的想起更早的、早在两个孩子还没有出生、他们的娘亲身上还没有挂上鬼族王后的名分、某位离家出走的损友还没有离家出走的时候。

      彼时,如果问魔界最般配的情侣是谁,除了鬼族的孤月,任谁都得投票给银鍠朱武和九祸。而如果问魔界最火爆的情侣是谁,估计也没几个人会投给二殿那对专门掉节操的狗男女,而是依旧把选票没好气的扔到朱九头上。

      不错,银鍠朱武与九祸,不仅是魔界最般配的情侣,更是魔界最火爆的情侣。这里的火爆,并不是指某种带色彩的特有名词,而是指定孤枝时的画面感与破坏程度。众所周知,全属性的鬼族战神最习惯用火,而邪族公主的属性也是火,两人感情好是真,脾气相冲也是不假,每回一言不合就兵戎相见,那相杀场面,怎一个火爆了得!亏得火焰之城护城阵法特殊,直接将两魔的战火引到外面助燃城外魔火去了,不然烧掉半座火焰之城都是轻的。

      对于动辄相杀的两位好友,阎魔旱魃起初还有那么几分担心,后来则完全变成了麻木。反正相杀多少回也不影响两位好友的感情,前些天还是恨不能把对方打成个血葫芦,后儿一见又是如胶似漆眉目传情了。倒是他夹在中间,帮哪一方都有偏袒的嫌疑,末了倒落了个阎魔旱魃照镜子——里外不是魔。于是,当辞退王位的朱武来寻九祸,二者毫不意外的又打起来的时候,远远望着塌了半边的邪王殿,阎魔旱魃拦住了急着赶去劝架的邪族与魔族臣子们。

      “夫妻吵架狗不理!”阎魔旱魃满怀沧桑的说着,然后扛着他的巨型大刀荒神斩,在众魔仰望的眼神中施施然的走了。

      他是听说了鬼族王位易主的事,但以朱武在魔界的名望,哪怕只是战神,他的命令又有谁敢不从了?有没有继承鬼王之位都无所谓,计较那么多干嘛?女人真是麻烦,即使九祸不是寻常女人,也挺麻烦!

      阎魔旱魃注定为自己的粗神经付出代价。

      之后,当阎魔旱魃听说朱武闯进邪族是为了带已是邪族之王的九祸私奔时,傻了眼。而在听说他在被拒后强迫了九祸、还带着彼时还不到银邪一半高的银鍠黥龙离家出走后,是彻底的傻了眼。在听说了九祸一怒之下嫁给了现任鬼王也就是她原来的小叔子后,阎魔旱魃直接失去了表情的能力。

      与人类不同,魔物通常需要怀胎三年才能瓜熟蒂落,而九祸嫁入鬼族还不足三年就诞下了龙凤胎。虽是因战事而早产,但阎魔旱魃不是没有怀疑过,两个孩子的生父究竟是病怏怏的鬼王,还是那个赌气离家出走的战神损友。不管是哪种,反正两个孩子的父母都与他的两个好友有着直接或间接的血缘关系,阎魔旱魃的性格向来最讨厌似是而非的拖泥带水,索性直接按最坏的情况算,当他们的生父是朱武。

      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或许是最好的情况也说不定。

      综上所述,因为阎魔旱魃的缘故,银鍠长生认错了亲爹,长了副病怏怏的人类身体,丢了一回命不说,又认错了亲娘。哪怕这些错误乃是由各方面因素促成,不可否认的是,阎魔旱魃确实在其间起了不可忽略的重大作用。魔族君主绝非推卸责任之魔,于是结果便成了他欠了银鍠长生一个亲爹,一个强大的魔躯,还有一个亲娘。

      谁都可以责备银鍠长生认人作母,唯独魔君不行。

      纠结的关头,九祸的特使来访,带来了她的口信:“女后认为,若局势果真严峻到了不可不为的地步,还请魔君大局为重。”

      邪族的女后向以大局为重,魔界之前,一切私情皆可抛弃。魔君曾觉得这种做法太过冷硬寡情,却不得不承认,在此刻,这样的态度真的将他的责任降到了最低。即使他处置了银鍠长生,有这句话作保,别人也无法在道义上苛责于他。而被母后的态度压着,螣赦兄弟纵使心痛,也不会生出怨愤之心——但正是如此,却益发的激起了他的愧疚之情。

      前文说过,那些弯弯绕绕的感情注定没法在魔族君王粗犷的神经里停驻多长时间。在短暂的叹息之后,粗线条的魔君果断放下了胸中那点难得的纠结,改之以狂放的纵声大笑:“不得不为?好个不得不为!如今的局势真的就严峻到了出卖鬼族王脉仅剩的一点血脉的地步了?究竟是你们这些做属下的无能,还是本座这个做魔君的让你们不放心!银鍠玄影,九祸,当初是本座欠你们的,如今还清了!”

      粗犷的嗓门响彻了整座魔君殿,总算魔君粗中有细,没直接把鬼王的名字喊成“银鍠朱武”,不然“兄弟争妻——邪族女王花落谁家”、“双生兄妹身世之谜——九祸女后的风流过往”、“三族王者的三角桃色纠葛”之类的八卦流言,绝对会把整个火焰之城给淹了。

  • 作者有话要说:  别看魔君长得一副钢铁硬汉的模样,其实他很萌的。
    上周没更,这周字数加厚了点儿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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