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只苹果》一只好荔枝

2、小安其人

　　小安是波妞年轻时很好的朋友。大铭也说不清他们之前的关系，像朋友，像亲人，更像一对恋人。

　　一双桃花眼，瓜子脸，小嘴巴。
　　远远走来，好像会带着落花一样的身影。看相貌清秀可爱，可惜脑筋有病。
　　发起病来，掀桌摔碗破口大骂，一样一样，活脱脱是个武疯子。

　　大铭第一次见到小安时，她正和波妞在汉正街逛。
　　波妞只提溜着一盒绿豆糕。背一只小包。缓缓的走。她倒好，满手的衣服，鞋子，化着鲜艳的口红，挽着波妞的手臂弯弯，拉着像个良家妇女的她，旋转陀螺一般从一家店，刮到另一家。

　　只见波妞和小安两只陀螺迎面走来，大铭带上自己在镜子前练习多次的微笑，妥妥的八颗牙齿，风吹扬起才二十三岁的大铭帅气的刘海……

　　“好久不…哎呦！”

　　“砰！”小安一个急转弯拐入左边的百货大楼，衣服鞋子盒子就这样横杠在大铭和她们俩之间。

　　小安名字里带安，可人并不平安。

　　她家里是流浪的唱戏班子，在□□那岁月里被打了下去，那时她还小。

　　可等她醒过来，这世上亲近的，就剩她一个了。

　　小安是远近闻了名的武疯子，七大姑八大姨常拿她撒泼时那股子倔劲儿开玩笑，不让摔碗就摔枕头，超摔边大声哭叫，要说嫌弃她，真有点。但要说喜欢她，怜爱她，也是逃不开。

　　"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好姑娘，怎么就得了这种病喔。"

　　小安不发病时，挺正常和清爽的一个人，在国棉二厂当纺织女工，手艺是他们车间的生产能手。

　　有时厂里发福利，一块肥肉，几块筒子骨，她煲汤的手艺不知道是哪里学的，一天一夜煨煲后，火候正好，骨头和肉丝丝分明，戳一下，肉丝挡不住筷子，再用力翻一下，一块肉就抖落下来。

　　煨汤的瓦罐放在门口，每次汤快好了，这香味总勾得大家嘴上不说，心里涎直滴。
　　波妞是她的邻居。波妞妈面上和和气气，私下里总和波妞说，离那个常家的疯子远一点。波妞不置可否。

　　但他们还是时常混迹在一起，像一朵打着转的，难分难舍的云。

　　有时波妞也会听到一些闲话家常，讲小安的生活不检点，夜深了喝的醉醺醺，一个男的把她给送回来，那男的穿着喇叭裤，头上不知是什么，什么刘海，中分还带点卷；讲几年前是她伯父将她从六角亭——武汉人专用来骂人的一家精神病院，给接回来的。

　　可波妞的耳朵就像屏蔽了这些闲言碎语一样，她知道，她都知道，她不当一回事。

　　也许上天在给波妞安排个性的时候，给了她九分的乖巧懂事，善良隐忍。上天喜欢她，就让这九分性格，成了面子，博人喜爱，余下一分热烈反骨，化成一颗心，成了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