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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番外之四——各自的过去 ...

  •   番外之四——玉藻·自白·苍白的回忆

      我的名字叫做凤萌。
      这是个中国名字,很好听吧!
      我很喜欢,不仅喜欢这个名字,还喜欢爹爹和两个哥哥喊着这个名字的声音。
      不过,我以前……不,应该说曾经,我曾经拥有过另外一个名字。
      但,那究竟是多久以前,以及那个名字跟现在这个名字之间交替的时候的事情,我并没有清晰的记忆。
      曾经的那段生活,尽管不愿意,它还是会留在我漫长的回忆中。
      可能,那应该叫做“生存”比较贴切。

      那已经是距离现在很久很久的事情了。
      即使是以“年”为单位来计算,我想一时半刻也算不出来那是多少年以前的事。
      那时候,我住在一座山林中,和我的父亲一起。
      不过,我知道那并不是我真正的父亲。
      在我的认知中,“父亲”,是生我养我,爱护我的一个存在。
      这是我偷偷跑下山,到下面的城镇去的时候所得到的一个讯息。
      而它——姑且让我把父亲称为“它”——虽是创造了我,却从来没有把任何的感情放到我身上来。

      最初的最初,从我有意识开始,我的回忆便开始自脑海中慢慢地,细细地编织起来。
      我记得,初初诞生于这个山林,诞生于父亲的面前的时候,我碰不到自己。
      那应该形容为我没有实体。
      在模糊的视野当中,最先出现的,是一双巨大的如同琉璃珠一般均匀地分布着淡褐色纹路的淡金色眼瞳。
      我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那双琉璃珠的色彩很漂亮,可是我一点也不喜欢。
      在那里面,我能看到的,只有冷淡,漠然。
      在它的面前,我意识到,自己是那么渺小,如同一只脆弱的蝼蚁,也许它什么时候心情不悦,只要它动一下,就能把我打得破碎,一丝痕迹都不会留下。
      不过,对于自己所拥有的生命,我不怕失去。
      因为没有什么能令我哭泣,令我留恋的东西。
      我和我的父亲从来没有交谈过。
      对身边每一种事物的接触和认识,都只有一个女子陪伴着我,把那些我不知道的事情和东西教会我,告诉我。
      那名温柔的女子告诉我,她叫做玉茯。
      在她纤细的眉间,总是能看到淡淡的哀伤。
      我问,那我的名字呢,是什么?
      她愣了一下,细细地回答说,九尾大人……你的父亲,还没有赐予你名字。
      我没有作声。
      她笑了,但是连她的微笑,也是带着悲伤。
      她说,没有名字,不代表九尾大人不重视你,因为他把自己的生命与力量划分出一部分,所以才能创造出你。
      不久的后来,我得到一个身体。
      那天,父亲说,跟我过来。
      那时我第一次听到父亲的声音。
      沉稳的声音依然是冷冷的,没有包含着任何感情。
      它站起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我回头看看玉茯,她点点头,用手在我背上轻轻往父亲的方向推了一下。
      我茫然的跟随在父亲身后。
      它不紧不慢地迈着步子,修长而有力的四肢交替着踏在青绿的地面上,身后的数条尾巴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线。
      父亲浑身的银白色,就像一团火光,如此耀眼,强大得让人屏息。
      我知道,自己尽管是父亲的孩子,却一辈子也没有可能得到这种令人震慑的力量。
      我们穿过密林,来到一片白色的山崖前。
      踏出密林的刹那,刺骨的寒冷迎面袭来。
      外面,是一个只有白色的地方,漫天飞舞着毛茸茸的雪,铺满银白的地面松软得能在上面留下深深的脚印。
      外面竟然能与密林中有如此大的差别。
      父亲踏出雪地,往山崖的下方走去。
      山下,是有其他生物群居的地带。
      不知道走了多长的时间,我渐渐看到前面出现了些会动的东西。
      逐渐走近,发现那些东西的形态跟父亲很相似,只是它们对比起父亲,实在太小,而且通通都只有一条尾巴。
      看见父亲,它们都伏在地面上,完全放下姿态。
      父亲没有任何反应,仿佛这已习以为常。
      它走到最里面的一个小窝中,低下头,从里面叼出来一个小小的银白色的毛团。
      我看见,那个小小的家伙身上,似乎还带着血,虚弱地躺在旁边的它的母亲努力睁着眸子,看着这边的一切。
      这小家伙,似乎和我一样,刚刚来到这个世界。
      父亲再次说话了。
      进去吧。
      ……进去?
      我看着面前那团小东西,完全不知所措。
      父亲对我的疑问没有理会,伸出前肢,我马上感到一阵昏晕,眼前有一刹那的苍白,什么也看不见。
      紧接着,身体觉得好痛,浑身上下都在被什么东西猛烈撕扯一般,痛得只能张开嘴巴,却什么音节也发不出来。
      ——这时候,我才知道,原来痛,是这样的感觉。
      过去,玉茯告诉过我很多事情,包括这种只有拥有身体的人才会体会到的感觉。
      那时候,我并不明白这种感觉是怎么一回事。
      她说,在以后,我会拥有一副自己的身躯,能够知道更多现在不知道的事情。
      那时候,我开始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可能有了身体,我就能不用一直留在父亲身边。
      撕心裂肺的疼痛持续了好久一段时间,我甚至能感觉到自己因为这种痛而不断用手在雪地上留下深深的坑痕。
      终于,缓和了下来。
      第一次体会到痛,印象竟然如此深刻。
      不断地喘着气,如利刀般的冷列空气争相涌入呼吸道,刺得胸腔又是一阵刺痛。
      父亲一直没有移开目光,直到我的呼吸慢慢平静下来,它不着痕迹地呼了口气。
      走吧。
      父亲转过身,往来时的路往回走。
      依然是那平淡冷漠的声音,没有任何明显命令的语气,我却不得不低头遵从。
      我从没有反抗过父亲,也从来不敢。
      潜意识里,我不允许自己做出任何和父亲的说话背道而驰的举止,因为直觉知道,那会给我自己带来危险。
      刚刚才缓冲过来的仿佛被拆散以后重新捏合的身体根本使不上劲,动一下都觉得难受至极。
      然后,感到背上一阵温暖。
      原来是躺在旁边的这个身体原来的母亲。
      它伸出舌头,仔细地舔着我的背,然后用鼻子放到我身下,轻轻往上一带,好让我站起来。
      突然拥有了一个身体,除了不适应,就是隐隐的欢喜。
      低下头看看,光秃秃的瘦小的四肢颤巍巍地站在雪地上。
      前面的父亲已经走出很远了。
      用尽全身的力气移动脚步,沿着父亲踏出的足迹,走在一望无际的雪崖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父亲比来的时候走得慢了很多,似乎在等我,以至于我努力了很久之后,终于能够走在它身旁。
      它的眼睛向后看了一下,看到我以后,又继续回到原本的方向上。
      改变姿态吧。
      父亲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马上回忆着玉茯告诉过我的东西。
      父亲所说的改变姿态,应该就是在原来这个身体上做出改变,变成玉茯那样的形态。
      玉茯说,那样运用力量化为伪装成人类的外表,叫做人形化。
      可是,那时候还没有拥有身体的我,根本不能想象如何才能把力量运用自如。
      下意识地,我开口回答父亲,我不会。
      可是,当回答冲口而出,进入自己的而且,就变成了幼小虚弱的动物鸣叫声。
      这是这个身体原本的声音。
      看不出父亲有没有恼怒,它只是停下脚步,看着我。
      它微微眯起那双漂亮而冷漠的眼睛,目光似乎在打量,只是我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好像连内脏与骨头都透过皮肤都被它看得一清二楚,一览无遗。
      本能地,我向后退了一小步,拉耸着耳朵和肩膀,站在它面前。
      现在我剩下的胆量,只足够我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瘦小的前肢。
      连一点抬起头的勇气,都没有遗留了。
      看着吧。
      头顶传来父亲毫无感情的话语。
      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眼睛却被一股围绕在父亲身周的气流刮得连睁开都有点勉强。
      尽管那股气流是如此强烈,我依然硬撑着,看着父亲的变化。
      那气流中夹带着一丝丝灰色的烟,因为流动得实在太快,以至于很艰难才能看得清。
      在气流的环绕当中,父亲的身体渐渐变小,原本放肆地在空中摆动的尾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白色的衣摆,头顶两侧的那双尖尖的耳化为银色的长可及地的发,随着缓慢下来的气流而铺散在身后的雪地上,几乎和那些晶莹的雪融为一体。
      现在的它,变成了他。
      他微微低下那张如同雕塑般的绝美脸庞,用那双镶嵌在白皙的脸上的金色琉璃珠淡淡地看着依然在不断颤抖的我。
      我知道,他正在测试我的学习能力。
      又退后了两步,连我自己都不知道退后是因为害怕,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父亲只是安静地站着,双手翘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目光让我手足无措。
      我很想退缩,可是比失败更害怕的,是父亲那双丝毫不容抗拒的眼睛。
      有时候,大概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自身的能力真地会突然得到提高。
      我不知道惹怒了父亲有些什么后果,但我知道无论后果是什么,一定不能让他生气,即使和父亲相处的时间根本一点都不多,谈话次数更是屈指可数,但我的本能告诉我,他的脾气跟“好”字连边都搭不上。
      在那极具攻击性的注视之下,我闭上眼睛,尝试去运用那些我从来没有操控过的能量。
      模仿着父亲,把那些造成急速气流的灰色的烟从身体里释放出来,可是过于急进,全身的皮肤都像被烟冲破,又是好一阵不亚于刚进入这个身体时的那股疼痛。
      咬紧牙关,把身体贴近地面好保持重心,却明显感到自己正在发生变化。
      不知什么时候,我的性格中有了一种叫做“倔强”的成分。
      即使痛得喊也喊不出来,依然硬撑着,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变化。
      弱小的前肢离开了地面,身体的重量完全依靠后肢支撑,脑海中努力地把自己的身体塑造成父亲那样。
      看着全身的皮毛消失无踪,腰身变得光滑而坚韧的我,父亲的眼睛里好像多了点其他东西。
      但那仅仅一瞬而逝。
      估计变化即将完成,那口硬撑着的气马上散去。
      凭着一双人类的脚力在原地,视野竟然几乎与父亲持平。
      把自己的视线硬是从这副陌生的身躯上抽离,估计我掩藏不住的惊讶和呆愣早就被父亲尽收眼底。
      即使是身高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程度,我也没有想过能够和父亲处在同一水平线上。
      那是奢望,一个永远都不可能发生的事件。
      完全不习惯这个身体的我,一旦松懈就马上失去重心,直直地往前倒下去。
      已经没有剩余的力气做出防护动作,心中正在庆幸雪地的柔软不会为自己带来雪上加霜的痛,却等了一阵子也没有感到身体接触到雪的寒冷。
      连续得到进化的身体已经把精力全部消耗完毕,维持着所余不多的意识,感觉到自己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中。
      那是父亲。
      可是,我的脑袋有点转不过来。
      我还以为,父亲会任由我独自躺在雪地中,或者他会站在一旁,等着我用自己的力气再次站起来,也或者会自顾自地回到那片密林,等我醒过来以后自己寻回回到密林的路。
      也许,我对于父亲的认识,有点被自我意识影响。

      等我醒过来,我已经回到了那片我自存在起就没有离开过的密林。
      身体的不适已经缓和下来,没有记忆中那苦不堪言的痛。
      撑着身子坐起来,发现自己就处身于那个熟悉的小湖旁。
      这时候,我才有时间好好观察自己的身体。
      看来,人形化是那种一旦使用就会维持下去的术法,终于拥有一副跟玉茯和父亲一样的人类身体让我兴奋和好奇。
      把手指放在白得透明的皮肤下,几乎能感觉到那些在下面流动的液体如何运作。
      我曾经想象过无数次,能够触碰到自己的身体,会是怎样一种感觉。
      玉茯说,能够让自己确定,自己真的存在。
      于是,我所期待的,终于能实现。
      环视四周,看不到任何人。
      旁边放置着一块白色的布,白得没有任何丝微的污染,尽管是放在草地上,也没有沾上一点污渍。
      拿起来,那是件简单的衣服。
      跟玉茯穿的不一样,倒有点像是父亲穿的那一件。
      把衣服套在身上,在腰上绑好腰带,可惜我的手不能运用自如,绑得有点难看。
      踏着柔软的野草,我想去寻找玉茯,但她好像知道我已经醒来,在我刚站起来的时候,就从后方的草丛中走过来。
      她微微笑着,眼神中满是溺爱。
      觉得还好么?她问。
      我点点头。
      我告诉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好。
      她仔细地看了我一会,竟然低下头掩着嘴笑了起来。
      我有些愣住。
      在我的记忆中,她从来没有这样笑过,这种真正从心中笑出来的笑,这种连我也能感染到她愉悦的笑。
      呆愣过后,便是不解。
      笑什么?我微偏着头投过去询问的目光。
      玉茯笑着说,你这种好奇又胆小怕事的性格,你以前还是虚体的时候,我还一直以为你是女生。
      听到这样的说话,我的脸一下子滚烫起来。
      我……我才不是女生。
      赌气地说了一句,成功地得到了玉茯不太诚心的道歉。
      还有,九尾大人让我告诉你,人形化的时候最好把耳朵和尾巴收起来。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
      她的反应看得我一愣一愣,满心疑惑,于是马上跑到湖边,籍着清澈的湖水看清楚自己现在的样子。
      湖面上那个行为举止跟我如出一彻的人,长着一张和父亲极相似的面孔,只是缺少了父亲那份冷漠沉稳的成熟,倒添了几分稚气,表情丰富得如同个小孩子,同样是银白色的短发上,一双毛茸茸的尖耳不时抖动着,衣服衣摆里面轻轻摆动的一条尾巴若隐若现。
      我马上有种被抓到痛脚的羞赧感,手忙脚乱地把耳朵和尾巴用那种灰色的烟藏起来。
      玉茯坐在我身边,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这么快就能习得人形化,果然是九尾大人最疼爱的孩子。
      我没有说话,只是听着。
      父亲他,疼爱我?
      嗯。玉茯注视着清可见底的湖水,继续说,我们这样的狐,都只是九尾大人用它创造出来的狐烟注入幼狐的躯体,任由它们自己成长,修行……但是你不一样。你于别不同,因为你是九尾大人的一部分。它把代表着相当一部分力量的一条尾巴切割出来,创造出当初的虚体,然后给予你实体。
      她抚着我的头发,说,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呢。
      在那之后,我一直没有见过父亲。
      每当面对着湖水,看着自己的脸孔,我总会想起那个宽大的怀抱,和那双冰冷的手。
      也许真的如玉茯所说,父亲是爱着我的,但是……他为什么不来看我一眼呢?
      后来,一直一直,只有我和玉茯生活在一起。
      那时候,我还以为,我的一生会就这样过下去,也许会是平平淡淡,也或者会离开这个密林,去接触下面的世界。
      会让我对下面的世界产生兴趣的,是玉茯对我的宽松。
      她从来不限制我这个那个,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纵容,即使我闯了祸,她也只是表情严肃地责备两句,然后无奈地叹口气。
      有时候趁着玉茯不在,我会变成幼狐的模样,偷溜到下面的世界去玩。
      在地面上,所有的人事物都让我感兴趣。
      在那个人类的世界里,还有无数的妖怪居住。
      那些妖怪千奇百怪,像是掌管风和雷的,掌管雨水的,或是掌管运气的。
      我觉得,这样生活下去,真不错。
      可是,偏偏事与愿违。

      玉茯说得对,我是个好奇心旺盛的人。
      每天都生活在密林中,探寻密林的秘路已经成为一大乐趣。
      道路有曲折,有平坦,都可以通往不同的地方。
      那种有趣的生活过了很多年,我无意中发现了一条隐秘的小路,通往了我从未到过的地方。
      走出密林,我来到一条街道。
      那街道和我以往去过的地方有点不同,很奢华,人很多。
      在人流中穿行着,我尝试去打探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我觉得这里比其他地方都漂亮,于是我记住了那条小路,一有空闲,便跑到这里来,随意逛着。
      那时候,我没有仔细去了解过,为什么属于我父亲的那片密林中可以找到那么多通向不同地方的道路。现在回想起来,也许那片没有四季变换的密林正是父亲的其中一项微不足道的能力,它创造出了一个属于它的世界,别人到达不了的世界。
      那个漂亮的地方完全吸引了我。
      住在那里的人们说着我以往没有听过的语言,那里没有战争,没有武器,没有血。
      后来,居住在那个地方的妖怪告诉我,那里叫做长安城。
      有好长一段时间,我都呆在长安城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喜欢那里。
      在那里,除了我自己之外,没有人知道我是谁,偶尔遇到一些好心的人,会把一些食物放在手心,把我当作普通的幼狐喂食。当我的舌头碰到他们的手心时,他们还会笑着抚摸我的背。
      那种感觉就像最初那只母狐的舌,很温暖,很舒服。
      有天,我从长安城回到密林中,玉茯正襟危坐地等着我。
      玉茯从不会把我限制在这片密林中,用她自己的话形容,就是她已经对我娇生惯养了,所以我一时猜不到她等待我的原因。
      看到我的时候,她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
      你这些天都到哪里去了呢?她问。
      我思量着,小心翼翼地开口,我去了长安城。
      她叹口气,就像是长辈面对闯祸的晚辈一般无奈。
      以后不要再去那里了。
      为什么?我条件反射地问了一句。
      听我的,好么?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她没有对我的疑问做出任何回答,只是这样嘱咐。
      我犹豫着,想了很久,才不得已点点头,答应下来。
      既然玉茯没有告诉我原因,那么我无论怎么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
      我想,我应该自己去寻找原因。
      过了一段时间,我都乖乖呆在密林里,装作毫不在意,依然每天一有空闲跑到别的地方去玩,除了长安城。
      连玉茯都以为我听话了,没有再去长安城的心思,也就没有把我管得严密。
      其实暗中,我有试过去寻找那条通往长安城的小路,但每当我以为自己找到的时候,那条路却是通不到外面去的死路,只得不断在同一个地方绕圈子。
      久而久之,我开始产生了怀疑。
      为什么玉茯不许我去那个地方?而我很确定,这的确是那条隐秘小路的入口,可是自从那次警告以后便发现出口被封死了,这大概也是玉茯做的。
      如果只是因为那个地方过于危险,她大可以告诉我实情,所以我只能猜测,长安城中有些必须瞒着我的事情。
      但,不是我自诩,玉茯教授给我的术法,我都学习得很快,而且熟练,她和我自己都应该相信我身上来自父亲的那股强悍的力量,而且对于我外出玩耍她没有阻挠过,就是因为她确定我不会受伤。
      有些事情,越是不让我了解,我就越想去归根究底。
      在我多次留意之后,我找到了机会。
      我知道了玉茯休息的时间和地点,在她入睡之后在心里计算着,看准时间施了术法,让她暂时醒不过来。
      我所有的术法,都是学自玉茯,所以该如何应对特别状况我都一清二楚。
      确定她沉睡以后,我来到她身边,从她额边偷走了一根银色的发丝,小跑着来到那条小路的入口。
      用狐火把她的发丝点燃,然后看着那团发丝燃烧后产生出来的一滴银色的液体缓慢地向着一个方向漂浮,我抬脚跟在它后面。
      快要到了,那个被堵住的地方。
      银色的水滴到了那个地方,突然像是虚空中被放置了一层透明的隔膜,水滴撞上隔膜以后便听到了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然后面前的空间就像是凭空被切割开一般。
      裂口越扩越大,最后随着水滴的蒸发而消失。
      面前的景色没有丝毫改变,但我知道那种叫做“神隐”的术法已经被解除。
      向前走,很快便看到了熟悉的出口。
      如同往时,走出密林以后,穿过横街杂巷,来到那条主要的大街。
      那是靠近朱雀门的主要街道,只要朝着出城的相反方向一直走,就可以到达人们所说的皇宫。
      这天,好像有点微微的雨水,于是我选择走在屋檐下。
      今天的长安城有点奇怪。
      并不是说街道上有些什么特别的变化,而是感觉好像不同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能嗅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味道。那应该是股香气,但并不是食物,说是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身上的味道,又没有那么庸俗浓重。
      清清的,无意间就能嗅到,但当你细心去留意的时候却不见踪影,那种香就是这样的感觉。
      不仅是这样,除却这种诡异的香气,还有一个地方有些变化。
      街道上的人们,若是以往的话,大多是不会太在意我在街道上跑来跑去。但今天我总觉得他们都带着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没有再去注意人们的目光,我一心一意遵循着直觉,向着那股香味的源头走。
      忽然,一位挑着担子的妇女看了看四周,在我面前蹲下,在手心里放了点肉屑,然后把我抱起来快步走到巷子中。
      哎呀,这孩子……被发现可不得了了……这时候怎么还敢满大街跑呢?
      喂了我肉屑,又把我往城墙那边赶。
      快回去,回树林去!
      我满心疑惑,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这时,大街上传来了轻微的骚动,脚步声多了许多,而且非常密集。
      还没来得及了解发生什么事情,那位妇女就又把我往城墙推了推。快回去!然后她又走回原处挑起她的担子走了。
      一头雾水,我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
      然后,一双娇小的穿着殷红色绣花鞋的双脚轻巧地落在我面前,然后我又被人一把抱起,快速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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