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雪》寻光的浔

4、第 4 章

　　自从上古仙魔之战以来，魔族冥渊一直被封印在天界封魔殿之中。而神族为了天界的安全，在六百年前设下天境之门，才换回了百年的安宁。
　　但在六百年后，这份宁静被打破了。
　　魔族闯入，神器被盗。
　　此事在瞬间就轰动了整个天界。
　　是魔族派来的奸细吗？
　　魔族是怎么穿过天境之门的？
　　神器被盗去了哪里？
　　冥渊是否已被放出？
　　第二次仙魔之战难道从此开始？
　　这种种的疑问都不得而知。

　　凌玉千云看了看身旁的蓝衫神仙，下意识的皱了皱眉。
　　此人自称无青，乃是封魔殿的看守之人。
　　传说这人在那封魔殿中看了数百年的神器，独自一人度过了千年光阴。
　　千年时光过去，可这人依然是一副年轻的面容，没有白发苍苍，没有皱纹横生，可以称的上清秀俊美的脸上依稀有些沧桑。
　　凌玉千云听那些仙龄较老的神仙说过，无青在当年的神魔之战中闯下大祸，才被天帝晟炎罚去看守封魔殿，永远不得离开。
　　无青被永远夺取了自由。
　　什么样的大祸能让天帝下了这么严重的一个惩罚？
　　从未有人提起。

　　两人正往事发的封魔殿赶去。
　　远远的凌玉千云就看到一座黑色塔状大殿伫立在那里，气势恢宏，但平常这里是没有人来的。
　　一来这里坐落在天界最高的地方，飞上来极为费劲，没人会闲来无事到这里看风景。
　　二来这里封印着神族罪人——魔族之首冥渊，也没有那个神仙愿意扯上关系。
　　可这塔明显的塌了一角，左边露出了一个大洞，非常显眼，下面还有一些断壁残垣散落在塔的周围。
　　两人落在封魔殿前，凌玉千云上下打量了一下这塔，发现这塔是按照八卦的形状建造的，八面塔身，黑色墙面，黑色琉璃瓦。
　　翘起的塔檐尖上都由锁链相连，挂着无数个精致小巧的铃铛。而每一层外围的墙壁上都密密麻麻的刻着梵文和上古封印咒。
　　一旁的无青看了看他，示意——上仙请。
　　凌玉千云点点头便跟着无青走了进去。
　　刚进入塔中凌玉千云就有些愣了。
　　塔中间摆设了一些桌椅和笔墨，两扇屏风，零散的古玩琉璃，还有一个精巧的香炉，袅袅婷婷的冒着紫色的淡淡香气。
　　但令他震撼的是这塔中竟然放了无数本书！
　　顺着塔壁，一层层，一本本，从头到尾，自下而上排满了书。
　　这里都可以和天界的天经阁相提并论了！
　　“ 这是……”
　　“ 噢…”无青仿佛看出了他的惊愕，微笑道“ 这都是在下平时用来打发时间的，平时这里没有什么人来，自己找点事做，以免无聊嘛。”
　　凌玉千云默默无言，如若换成了缘溪那厮，一定会吵吵嚷嚷的喊着要出去，然后必定会闹的鸡犬不宁誓不罢休的。
　　“ 上仙，那里就是放置神器的地方 ”无青抬手指了指上面。
　　无青的声音换回了凌玉千云的视线，他顺着无青的手向上望去。
　　就见中间那些桌椅上方是空的，在塔的最高层处有一些缠绕的锁链从四面八方伸出来，汇聚在正中间连接在一个小台子上，而有些锁链已经断了，有些凌空在那里，有些从台子上分离掉落在塔壁上。
　　台子左面露了一个大洞，原本的墙角被轰的粉碎，墙的封印已经残缺不全，显然那魔族应该就是从那里偷了神器，然后冲破塔壁逃出去的。
　　之前那声巨响，应该就是他打破了塔壁，然后触动封印所发出来的。
　　“ 那小贼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那里。”无青指了指一条铁链，“ 当时我就在他正下方的椅子坐着”他又指了指下面的椅子“ 一阵黑烟突然冒出来，他砍断束缚着神器的锁链时，在下才察觉到，等到在下反应过来，那贼就已经破墙而去了。”
　　凌玉千云皱眉“ 封魔殿难道没有设置结界吗？”
　　无青耸耸肩，然后一摊手“ 之前魔族来扰时，本来是设了很强的结界的，可设是设了，今日不知怎么回事，结界的力量突然大大减弱”
　　他一脸无奈的看着凌玉千云，叹了一口气道“ 别说是魔族千方百计派来的奸细了，这么弱的结界，随便来一个魔族都可以大摇大摆的闯进来。何况那个贼还是无声无息，在下连他何时进来的，在这里多久了，都不知道。”
　　说完，无青捂住额头，直念叨完了完了…
　　凌玉千云看了看他，转身纵身一跃，衣玦翻飞间，跳上了连接台子的一条锁链上。
　　从这里透过那个塔洞，可以看到外面天界的流云雾霭，并无异样。从上面低头就可以看到下方摆着的桌椅屏风。周围没有破损的塔墙上摆放着一本本的经书。
　　看来那魔族之人是早已藏在了封魔殿内。
　　他蹲下看了看，上面的链子是用黑金玄铁制成的，坚硬无比。但断口处的切痕非常整齐，像被人一刀就砍断的，动作利落，快准狠！
　　那小贼应该早有准备，不然怎么可能在无青不能察觉的情况下瞬间就砍断了这些锁链。
　　他又抬头去看那个台子，那是一个圆形的台盘，并不是黑金玄铁做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似玉又非玉，雪白通透，琉璃晶莹，有一层淡淡的金色柔光环绕在周围。
　　上面还刻着细小的文字，凌玉千云也看不懂是什么，每个字都形状各异，苍劲端正，看来是上古封印的一种。
　　而玉台子上的神器早已经不翼而飞了。

　　凌玉千云在上面看了一会儿，见并没有什么线索了，就从锁链上跳了下来，落在无青前方。
　　无青还在自责中。
　　他咳嗽两声，换回无青的注意“ 今日可有人……”凌玉千云话还未说完，就看到从塔外过来了一群人。为首的正是天界总兵图哈。
　　图哈进到塔里，对着无青和凌玉千云一拱手“ 天帝请二位上仙速速前去御龙大殿 ”
　　说罢，对着后面一摆手，他身后的几名天兵天将进入塔里开始检查。
　　无青看了看凌玉千云，后者面无表情对着图哈点了点头，也不说什么，就朝外走去。
　　无青连忙对图哈拱了拱手，跟上凌玉千云。

　　此时的御龙大殿上站满了各色神仙，却极为寂静，个个神色肃穆垂目而立。
　　身穿金色华服的天帝坐在宝座上，望着下面一众神仙一言不发。没人敢在这种低气压之下开口询问神器被盗之事，这事原本就是一种挑衅，那魔族闯入神仙如云的天界已经够丢人的了，竟然还让他偷走了封印冥渊的神器，这罪可就大了。
　　在场的神仙方才已经目睹了天帝震怒的一幕了，而身为震怒目标的图哈可是大气不敢出一点，生怕被怒气扫到。
　　凝结的空气起了些许波动，不一会从殿外走来了两个人，一个白衣，一个蓝衫。
　　“ 无青参见天帝”
　　“ 凌玉千云参见天帝”
　　“ 无青，你本是看守封魔殿的神仙，竟擅离职守，神器被盗你可知罪 ”天帝正襟危坐，一脸肃容的质问那无青
　　“ 无青甘愿受罚 ”无青低着头，半跪在殿上。
　　天帝沉着脸“ 到底发生了何事，几百年的封魔殿会被一个小小的魔族闯入！天界的守卫都已经这么松散疏忽了吗！！”
　　见天帝如此震怒，站在一旁的图哈连忙走上前跪在地上“ 是小仙带兵不周，望天帝责罚”
　　“ 责罚？”天帝猛的拍了拍椅子，怒道“ 责罚你们，那封印冥渊的神器就回来了吗！”
　　台下一片鸦雀无声。
　　“ 偌大一个天界！这么多神族！竟然还能让一个小小魔族得逞，这让我这个天帝的脸往哪里放？嗯？往哪里放？”天帝看向无青，问道“ 无青，到底发生何事？给我一一道来”
　　“ 是 ”无青点头“ 小仙当时与常日一样守护在殿中，突然一阵黑色的烟雾平地而起，我躲闪不及，眼睛就看不见了。随即小仙听到连接着放置神器仙台上的锁链被人砍断了，待我眼睛恢复后就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窜出了封魔殿。我立刻招来天兵一并追赶，就看到了凌玉千云上仙正与他对峙。”
　　听到这话的众人目光又转移到站在一旁的凌玉千云身上。
　　凌玉千云上前一步，拱手道“ 小仙赶到时看到一黑衣人已快逃出南天门，小仙出手阻拦与他交手时发现那人是魔族”
　　魔族两个字一出，沉寂的众神开始窃窃私语。
　　“ 没想到真的是魔族之人！”
　　“ 真是胆大妄为，小小魔族竟然无法无天了！”
　　“ 这神器落入魔族之手，可如何是好啊？”
　　“ 战争又要开始了吗？”
　　自从设立天境之门，阻绝了神族与魔族两族的唯一联系，天界从未再出现过魔族的人，没想到这次竟然被他们盗走了封印冥渊的神器！

　　“ 安静！”天帝的脸沉了沉，又问道“ 之后呢？”
　　凌玉千云继续道“ 随后就见那人幻化出了一个黑色漩涡，小仙和无青阻止不及，神器与黑衣人一并被吸入那漩涡之中了。”
　　“ 天帝 ”
　　一位满头白发的老翁站了出来“ 禀告天帝，小仙有一想法”
　　天帝见这老翁是天经阁的博通仙人，挑了挑眉。
　　天经阁乃是天界藏书最多的地方，大到古今仙史，小到人界典籍。无论是何族秘史，还是是志怪异谈，在天经阁都可以找到一些记载。
　　而这博通仙人可是把天经阁藏书全部都看过一遍的传奇人物，所以天帝才会把天经阁阁主一职交与他。
　　见他开口，就一摆手“ 仙者但说无妨”
　　“ 听两位仙者的描述，在与偷盗神器的人交手时出现了黑色漩涡？”
　　凌玉千云与无青对视一眼，点点头。
　　博通仙人顿了顿又道“ 既然是魔族之人，他又被吸入了黑色漩涡之中，那一定是在被逼无奈之下，打开了魔族深渊之境的入口”
　　深渊之境这四个字让天帝轻轻皱了皱眉“ 仙人何出此言？”
　　“ 深渊之境乃是魔族禁地，自上古仙魔之战中突然出现的地方，传说是魔族族长冥渊的修炼之地，想要进入只有通过魔族族位高的人引导从而引发阵法。而听凌玉上仙的描述可能是那魔族的人以封印冥渊的神器打开了深渊之境的阵法，才可进入其中。”
　　天帝点了点头道“ 既然是魔族禁地，就说明魔族的人暂且不知神器已经被盗，必须赶在魔族有动作之前把神器追回来。”他看向博通仙人“ 可有再次进入的办法？”
　　博通仙人拱了拱手“ 天经阁中对魔族深渊之境记载甚少，只有寥寥数语，传说只有通过拥有魔族纯正血统之人为媒介，方可进入。恕小仙无能，除此之外并无其他的记载了。”
　　“ 无妨，各位仙人有何看法？”
　　众仙面面相觑。这神器被盗，那就说明此人必定法力高强，要不是有凌玉千云在，也不会把他逼入禁地之中。
　　因此并没有人愿意去趟这浑水，追回来是功，追不回可是过，再说万一与魔族的人打起来呢？死伤不说，神器能否拿回来就是一个问题。怎么想都是不合算的事。
　　“ 小仙愿前往魔族追回神器。”
　　天帝的视线转移到声音的来源。
　　众仙的眼睛齐刷刷集中到了凌玉千云身上。
　　凌玉千云面无表情的看着天帝。
　　“ 小仙愿将功补过与凌玉上仙一起追回神器！”一直沉默在一旁的无青突然上前一步道。
　　天帝看了两人一会，点头“ 好 ”随后站了起来，低头俯视众人，见神仙们都低着头，又把视线转到凌玉千云身上。
　　“ 神器之中封印着魔族罪人冥渊，此次之事关乎神族颜面，如果魔族放出冥渊后果将不堪设想！如此重大之任就交与凌玉上仙了”
　　说罢又转向无青“ 无青你擅离职守，犯下大错，但这次希望你将功赎罪，帮助凌玉上仙追回神器！”
　　“ 是！”

　　魔族之行已定，各仙家庆幸的庆幸，感慨的感慨，腾云驾雾的从御龙大殿里出来，好事的碎嘴神仙眼睛咕噜噜转着，看见凌玉千云走过来，刚想开口，一眼瞄见那人如千年寒冰的脸，到了嘴边的话生生咽进肚里，转脸看到那个第一次见过的神仙，笑容满面围了过去。
　　“ 上仙此去可是辛苦呐。”
　　无青拱着手“ 不辛苦不辛苦。”
　　“ 我等也是无能为力，谁知那神器能被偷呢！”
　　“ 凌玉上仙可是勇猛，竟把那人逼到了禁地。”
　　“ 虽说勇猛，可也太过冷淡了些。”
　　“ 对啊对啊，目中无人说的太过了，冷淡疏离又不足以形容，啊呀呀真是的。”
　　“ 与他说话，连个笑脸都没有，你说是吧？”
　　拢着轻纱蓝袍，无青也不答话，嗯嗯啊啊的含糊着。
　　一众神仙凑在一起说闲话，当事人目不斜视走过，第二当事人满脸笑容老好人的样子，几个人呵呵嗯嗯的说着，心里也暗道无青不识趣，悻悻的离开了。

　　凌玉千云刚从大殿中走出来，无青就跟了过来。
　　“ 在下惭愧，连累上仙了”无青低头。
　　“ 本仙是天界兵将，天界之事本是我职责所在，何谈惭愧。”凌玉千云面无表情。
　　“ 不知上仙何时动身？”无青与凌玉千云并肩走着边问。
　　“ 随时可以 ”
　　“ 那我回封魔殿一趟，还望上仙等我一会儿，如何？”无青拦住凌玉千云的脚步，看着他眨了眨眼。
　　凌玉千云正想着去缘溪那儿知会他一声，于是就停下脚步看了无青一眼，拱了拱手“ 可以，仙者请便。”
　　无青微笑“ 那我们就在天境之门那里汇合？”
　　“ 可以”说完，他转身就走。
　　“ 的确冷淡啊 ”无青站在原地摸了摸下巴，目送那抹白色渐渐远去。
　　“ ……像一块冰。”

　　回到映风园处，园子里面一片宁静祥和，凌玉千云找了找却不见缘溪的身影。
　　“缘溪？缘溪？”凌玉千云站在一棵桃树下左右望了望，回答他的只有风声阵阵。
　　凌玉千云抬手无奈扶了扶额头，这家伙又跑到哪里去了啊。
　　又在园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找不到那个无影无踪的桃树看守，他只好决定去界门与无青汇合了。
　　还没走几步，他突然闻到一缕醇厚的酒香，伴着桃花的香气，淡淡的，丝丝缕缕渗透在温润的微风里。
　　熟悉的味道…
　　凌玉千云勾起嘴角。
　　他转身回头，看到缘溪一袭青衫，披散着乌发，站在一棵桃花树下。
　　他左手拿着一个坛子朝他举了举，笑的清清浅浅，淡然如风。
　　看来缘溪已经知道了他要去魔族追回神器之事。
　　在以往，每当凌玉千云下界或有战事发生，缘溪都会把他那几坛藏了许久的佳酿梦回拿出来一坛，和他喝上一杯。
　　为他送行。
　　也为他祝福。
　　凌玉千云走过去接过酒坛，喝了一口，然后微微眯起眼睛。
　　美酒入口香醇，带着一种悠远，清纯却又不失厚重感，桃花的甜美，酒的浓烈，花香与酒香混合在一起，又仿佛有一丝难以名状的口感，软绵悠长、回味无穷。
　　两人并排坐在桃树下，碰了碰酒坛子。
　　凌玉千云抬头望着飘忽旋转的花瓣，开口“ 你酿的酒如果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了。”
　　缘溪沉默了一会儿，神秘的嘿嘿笑了笑“ 是在天界之上没人敢称第一 ”
　　凌玉千云转头，看到缘溪一脸平静的望着天，仿佛在看着什么，他也笑而不语。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缘溪转头看他“ 魔族一直视神族如同仇敌，你可要小心啊 ”
　　凌玉千云一脸的无所谓“ 放心 ”
　　“ 这次的差事可不轻松啊 ”
　　“ 职责所在，有什么轻松不轻松之说 ”
　　“ 也对，天界战神凌玉千云… ”缘溪举起酒坛子，对着湛蓝色的天空。
　　“ 战无不胜，凯旋归来！”
　　认真又坚定的语气，随着微风与花瓣轻轻浮动。
　　闻言，凌玉千云笑着和他碰了一下。
　　“ 借君吉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