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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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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飒现在很郁闷,也很不知所措。
那名叫素珏的小倌在他掩闭二楼最僻静一个房间的门扇之后便利落地开始脱衣服,他一个转身去放书箱的功夫素珏便把衣衫都除得净尽,从后搂住他,生涩地在他身上乱摸着。
“……”
严飒揉揉素珏小脑袋告诉他别摸了,将外袍脱下,书箱打开取出些跌打药。转身将外袍裹了素珏,把人轻轻在床上放好,把那些瓶瓶罐罐用木盘盛了,轻手轻脚坐他身边,扭开封盖用水冲了手绢替他细细擦拭去面上白粉,心里暗道这技术比那些堂里的姐儿差多了。
“没事,严某不会对你做什么的。”严飒饱了好一顿眼福,嘴角一挑对素珏微微一笑,手上利落将人脸部白粉连带干涸泪痕一并擦净,指腹挑起些药膏往他微微肿起的左颊与额角的一大块青紫上涂抹。
“教习下手很重吧,苦了你了……忍着点,啊。”
严飒擦完将剩下的药膏往素珏脸蛋儿上皮皮地这么一抹,触到伤处素珏不由得低低叫了一声。严飒赶紧替人又吹又揉连连道罪,反倒逗得素珏噗嗤一笑,往他怀里一屁股坐下去,在他坚实胸口上倚靠着。
“从来没人……对我这么好。”
话尾飘起几声呜咽。
严飒刚把素珏的葱绿衫子拉起抬手欲叠,转头看去,发现素珏双眼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严飒急忙抬袖替人擦拭,轻轻叹了口气,一锭大银落在素珏手心里,手指被严飒握住,温度很暖。
“今夜,你不会有事——严某虽是个断袖,但决不做这等腌臜下流事。”
“这是严某腰中大部盘缠,明日大比入场。包你几日,保你平安。”
“在下严飒,字靖甫。”
对素珏来说,面前人这一笑,胜过千万明媚阳光。
“你确定要这么干?”
清瘦的白衣调教师抱着胳膊在后院荷塘边俯视着老鸨。院里并未点上灯烛,月光透过衣料给他勾上一圈柔柔白边,开口却是语气冰冷,让人觉得嘴里吐出冰霜来。
“拐卖人口,朝廷查出可是重罪。”
“贺轩——教习,你只管事成之后好好调教出来——这倌儿的月钱大不了我分你一半。保准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靠山是谁?不然贺某不敢动手。”
“正二品工部尚书,戚默徐。”
“晓得了。”
“素珏那屋的茶水我已下了药,现在亥时已过。过段时候便可行事——戚尚书家的公子可喜欢他这样的了。”
“素珏知道?”
“引他上钩。”
“嗯。”
一声鼻音为这场对话画上句号,一时万籁俱寂。
间或听见蝉鸣。
“我是前朝顾淮太师的后人。”
“他在高祖皇帝皇帝兵临城下之时仍领禁卫军据守城池,一连四五天高祖皇帝损兵折将不能入城,终因细作开了城门而殉国。
“城破之时,顾太师大叫一声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高祖皇帝念他一片忠心,故好生收葬并将我父升为七品御史谏官。
“怎奈朝中仇敌太多,构陷罪名将我父下狱,姐姐没入教坊司,我则流落于此。”
话音未落,中途未完,素珏已是泪如断线珍珠,泣不成声。
严飒亦心揪得紧,用沸水冲了杯中茶叶,晾了一时,坐于素珏身边帮他擦泪顺气。
“莫哭莫哭,现在严某在你身旁——时候不早,便好好陪你一夜。”
掌心覆上人发顶轻轻抚摸,素珏哭声渐止,只余抽噎。严飒怕他呛咳,自己将这杯微凉茶水灌下,起身欲冲泡新茶,素珏脸色一变赶忙扑过来。但严飒四肢渐觉沉重,嘴唇动动说不出话,往惊慌失措的素珏怀里便倒。
一张黑幕兜头罩下,严飒便人事不知了。
素珏一愣。
与其说愣,不如说是被太过强烈的感情所充斥,一时呆了。
严飒倒在他怀里,与他双唇相印。
唇上的触感很真实,也很熟悉,也很陌生。
耳边听得严飒模糊中喃喃低语。
“桌上剩下的碎银……不知还能续他几时?……”
素珏一怔,越过严飒的肩头去看桌上,几颗小银粒子在他手绢之中安安静静地躺着。
小倌泪水夺眶而出,再也止不住。他吹了蜡烛捧着严飒的脸一口吻了下去,依旧用他略显滞涩的技艺服务着人事不知的严飒。
素珏一把将严飒裤子扯下,将那根家伙吞进喉咙唆吸几次涂满唾液,坐上他身子忍住疼痛沉入体内用牙齿掀开严飒衣襟,心口一阵剧痛逼得他放声大哭。
哭的撕心裂肺,痛彻心扉。
只是楼内热闹气氛淹没一切,没人听见。
包括严飒。
“足够了!一辈子都足够了!!”
“严公子!你是我一辈子的客人!!”
“对不起!!!……”
更夫鸣锣,子夜时分。
圣上律法,厉行宵禁。
“楼上差不多了,看看去。”
老鸨在心里掐算一番,大抵是子时又过两刻。
踩楼梯声音响起,一双绣花鞋,另一双是靴子。
素珏方才与严飒云雨毕,正帮他系上衣带,脸上都带了两片绯红。侧躺在严飒旁边不住地默默抽泣淌泪,因为是最里间的房间,所以并没人听见这微小的悲声。
与平日素珏被忽略、被无视、被随意欺辱一样。
素珏抓着严飒肩膀使劲摇晃半日并无反应,又拍拍严飒的脸,也是毫无波动。素珏正忍着后边疼痛穿好衣服趴着想办法——他想好了:一旦严飒醒来便假装严飒推倒他夺路而逃,撞见巡街捕快也能救得他前程。
突然,一阵急促敲门声撞破了他的思考,门外响起老鸨尖利的嗓音:
“把门儿开开!事成了没!”
素珏一时间有如天雷击顶,地火烧身。慌忙跑上前去搬动木柜掩门。可几乎挨着天花板高的木柜怎是他这身材体量能够挪动——即是能动,也因入楼以来打骂调教,身体坏了……
素珏手上不知哪处来的一股万钧气力,将那木柜侧掀在地,发出一声巨响。
“砰!”
“素珏你这个小蹄子怎么……”老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气急败坏,还要去安抚被惊醒的诸位贵客便急急下楼。素珏刚松了口气一只皂靴便踹开了一扇门。
是贺教习!跑不了了!!
素珏缩回墙角,双手颤抖不止。贺轩已将两扇门统统拆下,正托着木柜手上用劲准备扔开。素珏绝望地冲到严飒面前,左右两个响亮巴掌。
严飒竟然霍地醒了。
素珏抓过严飒给他的银钱统统塞回严飒怀中,死命扯拽着他衣袖跑去一把推开窗扇:
“跳!!快跳!!!她们要迷了你拿你做倌儿!!!!当你没来过这儿!!!!也没见过我……!!!!”
严飒话不多说一跃而出,贺轩面无表情破门而入。拎起素珏照着伤脸又是重重一掌,忽而觉得手上黏糊糊,轻轻一嗅,冷冷道。
“他给你上药了?”
素珏口角出血,不停干呕。眼晕目眩,点了点头。
老鸨迈着小碎步叉着腰进来了,扬起手。
素珏另一边脸又挨了一巴掌,尖尖指甲留下几道血印,惟余一口气吊在当心,领口也被抓去。
“你他娘的是不是要上天!?这楼里还容不下你这个小王八蛋了??侍奉客人一点悦色没有吃了教习一顿打还不知轻重,还来败我的好事!我告诉你,你姐姐已经病死了,教坊司教我取尸,我一把烧成了灰给她埋在后院荷塘边了!你他妈根本跑不到哪去!!
“工部尚书知道吗!朝廷命官!我的靠山!!!”
素珏听到姐姐之事时,已几乎昏死过去。老鸨揪着他衣领往他脸上吐唾沫,留下最后一句话。
世间再无亲人,朝廷还有靠山压制。
严飒救自己出去的梦,哪怕他只在脑海最深处飘过一刹那。
就这么灭了。
素珏眼前一黑,只有出的气,不曾有进的气。
老鸨正在气头上,摇着扇子腾腾下楼。
“贺教习,把他拿住好好教训一顿!不知道规矩的东西!”
贺轩扔下素珏,将严飒东西收拾了扔进书箱锁了放入床下。又看了素珏一眼,下楼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