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岁苍》浪生之年

5、雨水

　　雨水伴着风声，越来越猛烈地如同雨瀑般蒙在车上。
　　“你先别看导航，要是看手机你就停车。”此时，车灯已经无法穿透前方的雨水，陈革切换了远光灯，又低下头在手机导航里找英守水库。
　　“你停车！别看了！”我对他的这种危险行为极其不满意，雨下得异常重，车又行驶在村路上。
　　我刚要再次劝阻，车子突然小幅度地左右摇摆，陈革也抬起头看怎么回事，他踩了一下刹车，这时我也发现车子已经非常靠近路边的排水沟，在副驾驶的窗户看了一眼，“我看不到轮子了，也看不到排水沟了。”
　　陈革看了我一眼，开始向左打方向盘，后轮突然沉了一下，车子的右侧整体倾斜了下去，底盘也发出金属的摩擦声。
　　“完了，车进沟里了。”陈革把车子停住，拉开车门绕到车前方查看了一下，也就这么十几秒时间，他回来时头发已经湿透了。
　　“我跟你说没说别看手机？好，等雨停了我自己找车走，你自己在这呆着吧，你真是活该。”说完我从背包里拿出手机充电线，插在车在USB插口上。
　　陈革没说话，他打开了双闪和车内的吸顶灯，开始打救援电话，我听得出来，没有一个路面救援的人愿意在这种天气赶过来。
　　“这里距离市区这么远，他们怎么知道这里在下大雨？”陈革把手机扔在档把旁边，把头埋在方向盘里。
　　我静静坐在车里，听着雨水忽大忽小的落声，不一会车窗上尽是呵气。我用手画出一个小拳头，仍旧望向外面。
　　陈革这时候也打开了空调。
　　“不冷。”
　　“很闷。”
　　“这样费油吗？”
　　陈革没接话，他看了看油表，冲我挑了一下眉毛，我理解为没问题。

　　“雨停了你就走吧，我自己找人把车抬出来，或者找吊车吊上来。”沉默了几分钟后，陈革说着把座椅调到最低处，向往躺去。
　　空调吹得我非常冷，天色融着雨水，模糊的暗着，“我叫冬悦，今年28岁，我从大连一路走过来的，中间坐了2次城际车，因为那里国道的大货车太多了，我没法自己走。今天是我出走的第66天，我第一次感到特别累。”不知是雨下的太过于绵长，还是我已经很久没人倾诉，我驼着背坐着说出了这些。

　　“为什么一定要自己走？是失业了吗？辞职的旅途？”陈革问，
　　“我之前处了一个男朋友，分手了，有些想不开。”
　　“分手不是常见的事吗？是悔婚了，还是什么？你伤得这么深。”
　　“我就是，一直以为能留在他身边，从没想过他会离开。总之，我被晃了一下。”我不想再多赘述，“没把你当心理医生。”我只是不想避雨时如此沉闷，
　　“自己走走挺好的啊，就是要注意安全，一个女孩子在村里走来走去，不安全。”陈革拿出两根烟，放在我面前，我摇了摇头。
　　我把窗户打开一条小缝，雨水浸泡土地的味道窜了进来，烟味也小了很多，“我跟他缠绕的情节太多了，我如果在那里，怎么也走不出来。”
　　“你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该不会像你如此深情吧？起码我见过很多都不是你这个样子，不放纵自己就已经很不错了，哪有失恋了就这么伤的，当做朋友好聚好散不也行吗？”陈革说这几句话的时候特别像一个成年男子，像我的兄长。
　　“有些事，我不想说。”
　　“那就不说。”

　　陈革再一次拨打了几个救援电话，表示这里的雨已经小了很多了，用大一点的千斤顶是可以开出来的，价钱好谈。
　　“他们说从市区到这里，有一段路被冲垮了，最近抚顺总下雨，可能暂时过不来。”
　　“没有别的路来这里了吗？”
　　“如果你知道一个村子的路被正在下着的雨水冲垮了，就算还有别的路通到这里，你还愿意来么？”陈革笑眯眯地看着我，拉开车门在打开了后备箱，车后玻璃只能看到他正找着什么。
　　“吃点什么吧，我不像你们这种小孩子，只有两根香肠和四罐啤酒了。”
　　我接过啤酒，惊奇地望着他往下流着雨水的侧脸“你也要喝啤酒吗？不开车了？”
　　“我不喝，我这里还有瓶矿泉水。”陈革说着拧开了一瓶矿泉水，用力摇晃着，“我也饿了，我记得我还有些茶叶。”
　　说完，他又跑去后备箱。

　　“万一我酒量不行，我喝多了晕在你车里，那就太危险了。”我看着被自己打开的啤酒罐说，
　　“行之穷山恶水出，待到日落月起时，我觉得我对你有想法还用喂你啤酒么？”陈革说着大笑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笑，一点也不像方溪。

　　那天我喝了三罐啤酒，最后把陈革吃剩一半的香肠也抢了过来。陈革问我是不是没吃饱，我说喝都喝饱了，就从前座爬到后座，横卧在座位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