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瑶》大青Q3

64、魔教

　　夏夜燥热，晚风习习，透过窗户吹来，带着湿漉漉的气息。山高便会天冷，房内潮湿，入鼻便是湿乎乎的一片。
　　尽管如此，顾月流还是被热得睡不着。里衣黏腻地贴在背上，难受地他想翻身。手心和腰腹一阵阵滚烫，像是泡在热水里。
　　清谈被他身上的温度烫得蜷缩，伸了手抱住：“失眠？”
　　“太热了。”顾月流坐起来，抚了抚长发，“山上可有沐浴的地方？”
　　清谈起身欲下床：“我去找找弟子，给你打两桶水来。”
　　“不必，”顾月流阻拦道，“现下已经寅时三刻，想来他们也已疲惫地打盹。况且我不想看见魔教弟子。”

　　顾月流坐在床上想了一瞬，掀被下床：“我去山上看看有无沐浴之泉。”
　　“自然是有的，”清谈道，“山后有一处矮小瀑布，我平日.也会在那处地方洗漱。我带你去。”

　　屋内漆黑，清谈看不清，好在他很是熟悉里屋布置，下床后拉着顾月流的手，熟门熟路地出了门，拐过弯向山后走去。
　　道上多砂砾碎石，还有矮矮的荆棘，顾月流担忧地握紧清谈的手，生怕他跌倒，却见他走得顺畅，一步不错。
　　“我经常来后山，路都背了下来，所以走得快。”他偏头低声道。

　　山中寂静，万物沉睡，顾月流四处望望，眼尖地发现左侧有一条小道，围了栅栏，立着一石块：“这是？”
　　“禁地，”清谈简短道，“据说花无意在里头闭关。”
　　“要不要进去瞧瞧？”顾月流停了脚步。
　　“先去洗澡。”

　　清谈口中的瀑布果然小巧，藏在半山腰，高约九尺，严格意义上来说更像是一道小水流。顾月流脱了衣服进水，舒服地靠在光滑的石块上：“舒畅多了。”

　　瀑布下方便是一条小溪流，不深，坐下后恰好能遮到腰腹，凉得像刚入口的酒。清谈坐到他身边：“刚刚我之所以不让你进禁地，是因为禁地十分危险。”
　　“怎么说？”
　　“自我入教以来，每年闯入禁地的人不计其数，无一活着出来。”
　　“全死了？你怎么知道？”
　　“每年冬季，禁地都会运出这一年闯入者的身体，均成了一副白骨。魔教上下都有自己独有的一块名牌，尸骨上名牌还在，我们就是根据这个来判断尸体的身份。”清谈的声音飘散在山中，温温柔柔，还很轻，“我曾听姜妙妙同江盟谈过，说禁地内多陷阱，一般人招架不住。”
　　“所以你也不敢去？”顾月流拧拧他的鼻子。
　　“哪有想去就去这么简单？若我不能在天亮前回到魔教，岂不是暴露了身份？”
　　“等等我去，”顾月流道，“你在房里等我。”
　　“你一个人去，我可不放心。”清谈靠到顾月流胸口上，“小蓝呢？”
　　“懒鸟，早就跟着我爹跑回顾氏山庄去了。”顾月流捏捏清谈的脸颊，“你别担心，我走南闯北惯了，不会有事的。”
　　清谈看他一会儿，点点头。
　　“若是见不到花无意就早些出来，”清谈道，“花无意在里头闭关只是传闻，并没有确切消息。”
　　“知道了。”

　　泡完澡，顾月流用大毛巾裹住清谈的身子，用内力烘干他的长发。拥着对方回屋的途中，他眼角瞥见山中一闪而过的黑影。
　　“怎么了？”察觉到对方停下脚步，清谈转头出声，伸手捉住了他的衣襟，耳朵也竖立起来。
　　“似乎有人。”

　　山中无灯，只有星星点点的萤火虫在枝叶间徘徊。那人一闪而过后惊动了树上的叶子，哗啦啦地响起一片，声音虽细细轻轻，却真实存在。
　　顾月流闭上眼，偏头听了听：“在东边。”

　　两人跃上树间，朝东跃去，飞了大约五十米便停了下来。顾月流搂着清谈的腰，附到他耳边：“是吕江淮。”
　　清谈同他对视一眼，皱起眉。

　　两人离得很近，清谈能看见顾月流脸上的细微表情。对方伸出食指压住他的嘴唇，摇摇头，示意别出声。

　　吕江淮离此树大约有百来米，手上举着一颗圆滚滚的夜明珠，左手拿着一张纸，正在看着，嘴皮子上下翻飞，似乎是在默念。
　　默念一会儿，他把明珠和纸张塞进怀里，开始在空地上比出招式。顾月流盯着看了一盏茶的时间，拉着清谈回了住处。
　　落到屋内，顾月流才开口：“吕江淮有问题，他在练逍遥心法。”

　　两人在来的路上风餐露宿，时常歇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林中，晚间生一堆柴火，烤两只鸡或者鱼片，除此之外无事可做，便研究了一番逍遥心法。
　　心法虽然通俗易懂，想要研究透彻却不容易，这半个月，顾月流同清谈只练习了一半。

　　两人磨磨蹭蹭，倒也没想着立马成功成为天下第一，因为极为放松。
　　刚刚吕江淮练习的正是第一句，顾月流一下便看了出来。

　　“我将心法交与他时，他说会立即派人送去给教主。眼下他开始练习，定然是知道前半首心法是对的。”清谈低声道。
　　“如此说来，花无意应当是拿到心法并传话给他了。”
　　清谈点点头：“不错，你先别去禁地，明日.恐怕就会有消息。”

　　第二日.一早，两人神清气爽地起身。顾月流换上纱衣后便赖在床上不起来，清谈看着着实辣眼睛，将自己的外衣搭在他身上：“穿这个，然后跟我一起去大厅院中待着。”

　　清谈的院落没什么人，除了萧年驻守在外，便是服侍的一些弟子。这些弟子递完膳食便会退出院落，去练习武功。
　　“本来还有些眼线，只是不知为何，昨日.夜间全部撤走了，”萧年道，“一个不剩。”
　　顾月流微微勾起嘴角：“立了大功，让他放下戒心了。”

　　早膳食完，吕江淮便领着弟子走进，笑呵呵地同清谈道喜：“你带回的心法是对的，教主昨日.传话，说要见你，当面表达他的感谢之情。”
　　“不错，这回清贤弟做的不错。”吕江淮笑着连连拍他的肩膀，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清谈手上，“此为禁地的地图，按照线路走便能到达一处山洞，教主在洞中等你。”

　　吕江淮留下一堆金银珠宝，连同上好的锦衣一道，全搁在清谈院中的桌上。等他走后，顾月流随手翻了一翻：“挺大方，衣服上还绣着金线。”
　　他拿起一块金子，用牙齿咬了咬。

　　清谈看着手上的地图：“路线看上去十分简单。”
　　顾月流伸手拿过，略一挑眉：“嗯，午后便出发吧。”

　　吕江淮刚来时脸上无半分异样，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眼下乌青虽重，但整个人看上去神采奕奕，全然没有熬夜练武的困倦。
　　从他的神色上来看，难以想象此人寅时在山中练武。

　　禁地闲人免进，花无意只要清谈一个人进去，午膳后吕江淮将他送到禁地入口，看见他踏入后挥了挥手：“贤弟慢走。”
　　清谈抬脚前行，绕过几棵大树后躲在宽大的树干后，瞧见吕江淮脸色已从欣喜变成了不屑。
　　对方垮下脸，冷冷地勾起嘴角，朝地上呸了一声。身后小弟说了句话，他一边高扬着手挥了挥，一边嘴皮子动了两下。
　　他带着人转身离去。

　　清谈立在原地未动，半晌后听到有人飞过树间，而后有噗噜噜下落的声音。他一偏脚步：“元书。”
　　顾月流落在他边上：“嗯。”
　　“刚刚他们说了什么？”清谈问。
　　“那个弟子说‘山洞地址是对的，万一真找到教主怎么办？’吕江淮道‘你以为教主还会留下他？’”

　　顾月流模仿了一下两人的语气和神态，惟妙惟肖。
　　“看来花无意容不下知道逍遥心法之人啊。”

　　禁地阴森可怖，即便午后阳光大盛，此处依旧阴凉到让人直起鸡皮疙瘩。四周静得可怕。

　　“林叶绿草茂密，却无昆虫和知了的鸣叫声，”清谈摇摇头，“不寻常。”
　　顾月流拿过他手中的地图：“走吧。”

　　地图只用朱砂标出了应该拐弯的地方以及拐弯周围的树木上刻的符号，清谈也是这会儿才知道，原来禁地内每棵树上都画着不同的印迹，借以区分。

　　拐过三个弯后，迎面拂来一阵恶臭，清谈闭了气，小心地踏出一步。
　　顾月流耳尖地听到咕噜一声，拉住他：“等等。”
　　他弯腰拾起一颗石子，往前一投，石子顿时没入泥土之中。
　　“这里是吃人的沼泽地。”顾月流道，“别急着走。”

　　这篇沼泽池掩盖性极强，上头覆着杂草，一眼看上去同别处并无二致。顾月流蹲下身摸了摸：“这些草是假的。”

　　这是一个陷阱。

　　顾月流后退几步，砍倒一棵大树，几下削成一根长棍：“我爹经常当面演示如何快速削房梁，现在看来还是有点用处的。”
　　他两手举着棍子，在自己和清谈前方试探，看沼泽地的范围究竟有多大。

　　长棍轻而易举便戳进了地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顾月流带着清谈飞身上树，越过长棍试探过的边缘后停在树间，继续用棍子往下试探。

　　如此试探了三回，他们总算落到了一处安全的平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