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雨渐渐》沈筱梨

6、第六章 要不，我考研吧

　　江滟滟入学的那年，许承文硕士毕业了。又是一年毕业季，他也到了该踏入社会找工作的年纪了。田皎皎每天在课余奔波在人才市场和各大公司学校，帮男友物色合适的职位。像他们这样学艺术的学生，就业面其实很窄的，即使如许承文一般天资聪颖，成绩优异的学生，哪怕专业课第一毕业，也只能沦为当老师或进乐团的命运。盛夏的一个黄昏，火辣辣的太阳毫不留情地焚烤着大地。树木长得郁郁葱葱，茂密的枝叶，挡住了行人视线，遮住了刚洗刷过的深蓝天空。

　　许承文从外面回来，衬衣和头发都被汗浸湿了，这座城市的夏天总是漫长得令人咋舌，即使在这地方生活了24年之久，每年夏天还是让他情绪无比烦躁，电扇还在呼啦啦拼尽气力地摇着头，他不停地擦着脸上流下来的汗，汗水流下来，让他睁不开眼。

　　“阿承，怎么样？有结果了吗？”田皎皎满脸期待地迎了上去。

　　“你能……让我先喝口水吗？”许承文瘫软在沙发里，挣扎着起来倒水，却被田皎皎拦下，殷勤地倒了杯水送上去。

　　“那你先喝水，我来汇报一下我一上午的研究成果……”田皎皎坐下来，手里翻着厚厚的一叠纸，清了清嗓子就准备开始长谈。

　　“皎皎，我今天……做了一个决定。”许承文开口，声音带着些许的疲惫和沙哑，他清了清嗓子：“我想……修一个物理学的双学位。我不想工作了，我想接着读。”

　　“我给你半分钟，你还来得及收回刚才的话。”田皎皎脸上没有了笑容，冷静地与许承文对视着。

　　“我是认真的，皎皎，我想明白了。”许承文探身放下手里的杯子：“我当年学音乐，有一定年少轻狂的成分，就是想学自己喜欢的东西，别的什么都不想要。可是，这个世界总归是现实的，你说我清高也好，做作也好，我不想，也不愿意把我自己的一生终结在那种小地方。我本科的时候修过物理学的双学位，我有信心，也有能力把它学好，哪怕是我自学，哪怕没有老师教，再读上三四年出来，我们就不用为了找个像模像样的工作而这么奔波操劳了。”

　　田皎皎面色发青，把手里的一摞材料“啪”地一摔：“许承文你什么意思？你要自费修双学位，钱呢？钱哪里来？你知道我们读完本科读研是多么烧钱的事吗？你说修双学位就修双学位，合着你这么多年琴白弹了，研究生白上了是吗？我这么多天顶着大太阳为你跑前跑后既怕钱少又要顾着你的面子，我这一切都白做了是吗？许承文你能不能摸摸你的良心，你是那种可以拼爹的人吗？多大了，净知道折腾。”

　　“这件事我已经想了很多天了，我已经决定好了，一个周内就能借到所有教材。我已经和当年的教授交流过了，学术报告也听了几场，教授很支持我的决定。我准备学微电子与固体物理学，这个专业就业前景很广的，一般公司都抢着要，进研究所或者出国几年再留校任教，不都是比现在好得多的出路吗？过几天去参加全国在职硕士联考，现在国内正缺这一方面的人才，虽然现在偏冷门，等到我毕业，就炙手可热前途无量了……”

　　“你不用跟我说这个，你是读书把脑子读傻了吗？像你这样的在职硕士，就算你毕业了也没有学历啊！你别忘了，你还需要参加3年时间的全脱产学习，加上考试费用、考前辅导费用，就你一个人打工挣的那点钱，你觉得养得起你自己吗？许承文，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别为了你那点心气搭上你三年青春。我们再点赚钱，早点成家，你看人家蓝玦师范毕业工作两年，马上都可以买房了……”

　　“钱的事我不是没想过，我修双学位，学费由国家财政拨款，成本已经算很低了，过几天就会有个同等学力研究生入学考试，我基础不错，只要通过考试就获得入学资格了，就可以去申请学位证了。我大概算了算，我做家教的钱加上奖学金，只要再多打一份工就可以了。”

　　“多打一份工？”田皎皎偏过脸去冷笑了一声：“你这几年还不够累吗？你修双学位，学术论文啊，课程啊都是必修的，还得毕业论文答辩，你有那个时间吗？还有，学费制度是按照所学的学分收费，你多修了那么多学分肯定会多交学费，也就相当于再读一次研究生。就算你三头六臂晚上不睡觉，你也填不了那个大窟窿。

　　许承文，你能学着去心疼一下我吗？我还有一年才能毕业，研四课程多紧你不是不知道，你前面一年都是我在拼命赚钱养你，研四，天不亮就去图书馆自习，论文通宵赶不出一篇。滟滟谁带？谁养？她出点事怎么办？她要上学了，也需要一笔钱，钱哪来？你硕士读三年，第二年我才刚刚工作，我们专业本来就不好就业，前期挣不了多少钱。滟滟越来越大，花的钱越来越多，月华给我们的钱也不像以前那么富余了。你自己想受苦，可以，不要拖累我，从此以后我们的钱单算，我再也不会受苦受累拼死供你上学念书了。”

　　许承文脸上带着明显的烦躁，瞥了一眼站在角落里怯生生的江滟滟，脸上的线条柔和了一些：“田皎皎，滟滟在这里我不想跟你吵架，你能不能把眼光放得长远一点，我再读三年花钱是多，可是你为什么不想想以后，等我毕业了，工作了，只要我有能力，进一个好的单位工作，我养我自己，养你养滟滟，还不都是轻而易举的事了吗？哪怕我现在贷点款借点钱，将来也一定能连本带利还上的。”

　　田皎皎冷笑了一声：“好，不吵架，可是许承文，你可真是自信啊！你就能打包票你现在欠下的钱将来就能还上吗？要想留校任教就要出国读博，出国，是我们这种穷学生能渴求得了的吗？你一个艺术生，物理学就你本科那点基础，已经三年没碰了，也差不多忘个干净了吧？钢琴和固体物理八竿子打不着，你这是犯什么累？当初选择了学艺术，又没有富二代的命，我们的命就注定要在那些小学校里当一辈子的老师，我当年那么清高那么心高气傲都已经认命了，你为什么不？”田皎皎越说越激动，冲上去抓住了许承文的手：“阿承，我们还年轻，以后的日子还长，等我们工作了再去打拼，起点不高没关系，我们可以往上爬，不行吗？”

　　许承文站起来，甩掉田皎皎的手：“要不我们都再考虑考虑，过几天再做决定。今天晚上我要写学位证申请，想在书房陪着滟滟，你早休息。”许承文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了，从今天开始我们的钱单算，不管我修不修这个双学位，你都不必再供我上学了。还有，以后江小姐送来的钱你也不必再留给我了，从前我用的还有研四的学费，我都会尽早还给你。就这样。”

　　田皎皎愣了愣神，旋即把手里的一摞材料歇斯底里地朝许承文甩过去：“许承文你神经病！”

　　许承文“嗤”地冷笑了一声，把呆站在一旁被吓傻了的江滟滟抱起来：“走，哥哥带你出去吃。”

　　留下田皎皎在后面朝着他们的背影撕心裂肺地吼：“你自己滚出去！有本事别回来！死外面！别拖累滟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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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许田两口子吵架吵了整整一章~宝宝还小，本科还没上，关于考研什么的什么也不懂，上网随便查了查，欢迎大家批评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