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雨渐渐》沈筱梨

5、第五章 他就在你触手可及的身边

　　江滟滟长大了，床也换得更大了，许承文仍然会在每天晚上坐在她的床边，握着她的手，唱摇篮曲给她听。他似乎总是有唱不完的歌，还有一副漂亮的嗓音，温暖从手心慢慢地包围过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哑，却带着说不出魅惑，每个字从他的薄唇中吐出，听在她的耳中，都仿佛下着大雪的十二月倚窗而坐，独自品尝一杯热气腾腾的蓝山咖啡，袅袅的咖啡香弥漫着，温热的液体体贴的从口中划入喉咙，整个人都温暖柔软起来……
　　慢慢地，江滟滟习惯了睡觉的时候身边有他的声音，掌心里传来他的温度，心里的某个地方，放着一个人。在后来的日子里，当她在高中的课堂上无意中翻到米兰·昆德拉《不能承受的生命之轻》中那个可怜又可悲的女孩，从八岁那年起，就渴望着拉着丈夫的手入睡，突然就想到了她记忆最开始的地方，一个个有他陪伴的夜里，闭上眼睛，他就在触手可及的距离，安心地把自己交给他，他会一直在你身边，从此，不再害怕。
　　花儿随流水，
　　日头抱春归，
　　粉面含笑微不露，
　　嘴角衔颗相思泪。
　　山间鸟徘徊，
　　彩霞伴双飞，
　　惊鸿一蔑莫后退，
　　离开也让春风醉。
　　……
　　午后的时光特别悠缓，阳光下，远处林梢随风波动，溪水也仿佛静止了。天尽头撑着白杨的树冠，精雕细刻着天幕的花边，又像是人间久久不落的烟花。田皎皎下午有课，早早地赶到学校，许承文把蓝玦约到家里，早就听说许承文和田皎皎收养了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蓝玦好奇得很，却一直没有时间前来探望。
　　今年23岁的蓝玦比许承文小一岁，两人相识于孤儿院，这么多年彼此扶持，走得也算艰难。已经工作两年的蓝玦生来便是一张招桃花的脸，秀气似女子般的叶眉之下是一双勾魂摄魄的瑰丽眼眸，眼角微微上挑，笑起来露出一对小虎牙，更增添撩人风情。
　　“可能，你真的不适合当一个爸爸。”蓝玦抱着那团小东西，那小小的姑娘正贪恋着他身上残留的温暖，脸使劲往他怀里拱，像只小奶猫。他无奈地一笑，望着许承文。
　　“不是不适合，是还没到时候。”许承文刚洗过澡，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嘴角扯了扯，算是笑了一下：“你在二十啷当岁的时候凭空对出一个四五岁的女儿，你受得了吗？”
　　“这不是能不能受得了的问题。”蓝玦笑笑，压低了声音：“你和皎皎早晚会有这一天，有了这个小东西，你们这小破屋不就真像个家了吗？”蓝玦轻轻戳了两下女孩的脸：“她叫滟滟是吗？好漂亮的小孩，长大了还不知道什么样子呢！说不定啊，又是一只跟你一样魅惑人心的小妖精。”
　　“你才妖精。”许承文捶了他一下。
　　“我夸她呢！你看着长睫毛，高鼻梁，我看你们家皎皎也没有一副这么好的脸蛋。”
　　许承文瞥了他一眼：“那你就赶紧找个媳妇生个儿子，趁差的不多，我们滟滟也好嫁过去。”
　　蓝玦哈哈一笑：“我？我还早呢！我才多大啊！二十出头，还在上学呢！这个年纪，也就你们能养出孩子来。怕是等你们滟滟长成大姑娘了，还没有女人肯嫁我呢！”说着敛了笑容：“我跟你说认真的，以后有孩子了，烟少抽，别让小姑娘跟你学坏了。”
　　“她不是我女儿，毕竟会有离开我的那一天，我不能在她身上倾注太多感情，她妈妈这两年手头越来越宽裕，也不大不小地挣了几笔，免得哪天把她接回去，我心疼。”
　　“唉，你和皎皎在一起五年了吧！早早花点心思把她娶回去，皎皎模样周正，性子又好，最重要的是她那么爱你，这样好的姑娘打着灯笼都寻不来，你不珍惜就让别人抢去了。咱们这种人一个人就是一个家，没有什么人可以依靠，万事全得靠自己，所以就趁早，早早生个孩子，别一直不明不白地养着别人的孩子，连个名分都没有。”
　　“结婚？现在让我怎么结婚？我凭什么结婚？又能给她什么？我连养活自己的钱都没有有什么资格许诺会给她幸福？结婚不是谈恋爱，是两个人在一起过日子，是一辈子的事，除了感情还有很多我们还没接触到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你看我现在，穷困潦倒一事无成，毕业两年了连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考研靠的是滟滟她妈妈赚的那点血汗钱。皎皎她能没名没分地跟我窝在一小屋子里，我呢？我连买一间厕所的钱都没有。我们住的是没人要的破房子，房东卖给我们，是相当于送的价钱，家里除了钢琴和画板没有一样东西是好的。我只是他们眼里清高到不可一世的艺术家，可是这世界上有什么骄傲不是从钱眼里长出来的？再孤傲，也是会穷死的。这孩子——”
　　许承文抚了一下江滟滟的发顶：“她跟着我也是受苦。她幼儿园的同学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她却有一对那样的父母，又落到我的手里，她想吃点什么好的，买点什么别的同学都有的东西，我没钱给她。这么漂亮的小孩，就应该养得像公主一样，可天天上学就穿着穿了好几年的旧衣服。孩子长得快，我只有买大好多的衣服，再动手改，把多出来的缝进去，以后再一点点放开，上课不是缺这个就是少那个。周末回家，别的小孩都炫耀山珍海味，我却连最基本的温饱都给不了她。不管寒冬酷暑，她就只能窝在书房里，去年冬天她差点冻死，全身冰凉，小脸雪白，家里连暖气都没有，我和皎皎只能轮番抱着，用体温来暖她。滟滟她……差点就没活过那一晚——你说，一个活得这么失败的人，有什么资格娶妻生子，有什么资格撑起一个家？”
　　蓝玦沉默了，怀里蠕动着的小东西糯糯的小嘴张了张，在梦里吐出几个字。蓝玦凑上去听，她在喃喃念道：“阿承哥哥……”
　　“慢慢来，总会好的。”蓝玦望着许承文，叹了口气：“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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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蓝玦（jue读二声）小哥哥出场啦~在后面的剧情里，这只帅帅的小哥哥会跟各个主角产生千丝万缕的联系，是不是有那么一丝丝的期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