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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命定之人 ...

  •   军队精简装备,每人都一手火把一手武器,保持防御队形,缓慢进入密林深处。周围漆黑一片,仿佛行进在暗夜之中。与之前相比,此时四下反倒静寂无声,只能听见将士们缓步踩在枯叶上的”沙沙”声。
      前方探路的士兵叫了一声,好像在前方发现了什么。沐雪跟着颜旷过去瞧,只见一个不知年代的残碑歪立树下,火光照映下隐约刻着奇异扭曲的符文。这时另一侧的士卒报告,那边也发现了另一块石碑,上面刻着大致相同的无人辨识的符文。
      “这碑形量矮小,比较像是路边的界碑。”一个将领猜测。
      “也就是说我们走对路了。”是又非喜道。
      “可是上面的符文不大对头,有点像某种符咒……”一个前锋士兵插嘴。
      “闭上你的臭嘴。”是又非骂道。
      “军爷行行好,这林子黑不见路,只能直行,您也用不着我,求求您放了我吧!”猎户哭哭啼啼的又想跪下。
      “老子下山还得靠你呢!”是又非仍用剑抵住他的后心逼他向前。
      沐雪不安的看了一眼颜旷,颜旷坚定的回看她:“拿好剑。”
      颜旷吩咐传令下去,碰到路碑,说明道路正确,大家保持紧惕,坚持到最后的胜利。于是众人把怪异的界碑抛之脑后,继续前进。这时森林中渐渐响起”沙沙”的声音,众人都以为是脚步声而未加注意。
      “啊!”队首的猎户突然一声惨叫。
      沐雪看得真切,那猎户的后背突然间长出一只手,那是一根白森森的枯骨!
      猎户身后的是又非也吓了一跳,他迅速挥剑斩断那根臂骨。猎户立刻倒在地上,黑暗中浮现了一张骇人的鬼脸,草屑和枯叶挂在森然的头骨上,诡异的幽青火焰跳跃在空洞的眼眶中,虫豸正忙乱的爬进爬出。人们马上看清,那是一具骨尸,正伸着断臂向是又非摇摇晃晃的走过来!
      是又非大吼一声,一剑砍掉那骨尸的头骨,谁想那骨尸的身躯仍不停步,快速挥舞另一根臂骨,尖利的骨爪在是又非胸甲上抓出五道深痕,鲜血立即渗出。
      “娘的,这鬼东西砍掉脑袋还能动!”是又非迅速侧身,躲过骨尸第二次袭击,连续挥剑,把那骨尸大卸八块。
      人们又惊讶的看到,地上四散的枯骨竟仍然在地上匍匐,向胸骨处集合,试图再拼接在一起!
      颜旷首先反应过来,立即吹响了“紧急”的哨笛。
      “保持阵列,迅速前进。”传令兵高喊。
      火把光线十分微弱,众人惊恐的发现,身边不知何时已围满了诡异的骨尸,摇摇晃晃的向军队走来,甚至脚旁就有枯骨陆续破土而出。
      列队阵形立刻崩溃,人们纷纷挥剑自卫,丢盔弃甲、争先恐后的四散奔逃。
      颜旷一看组织军阵不成,便只能放弃集体防御策略,不暇再顾他人,只把沐雪紧拉在身后,奋力砍出一条血路。
      颜旷带着沐雪边战边跑,很快就遥遥领先,脱离人群。沐雪举火把向身后照去,只见摇摇晃晃而来的骨尸,不见了其他人。火把如沧海孤灯,吸引骨尸成群结队围攻过来。颜旷砍倒一拨骨尸,没走几步,又有另一拨呼啸扑来;不仅要保护自己,更要回护沐雪,颜旷渐渐觉得力不从心。
      眼看身边聚集的骨尸越来越多,颜旷无奈大喊:“沐雪!你再不出手,我们都出不去了!”
      沐雪已手痒许久,眼见着情势危急,也再顾不得许多,立即挺剑运力,瞬间粉碎了面前的几具骨尸。
      “我们快走,拖得越久越不利。”颜旷和沐雪默契的相背而立,互卫后心,且战且进。
      沐雪加入战斗后,攻击力明显提高,两人的前进速度大大加快。很快两人来到一个较为空旷的林地,几束微弱的昏光从层层叠叠的枝叶间隙滤下,颜旷看见空地中央隐约是几块巨石,大致围成一圈。
      颜旷觉得此地有异,喊道:“那边莫非是这法阵阵眼?我们过去看看。”
      二人杀至巨石中央,沐雪问:“现在怎么办?你难道会术法?”
      颜旷苦笑,没想到多年前玉渊强迫他学会的唯一术法竟然在今天派上了用场。
      “你掩护我。”颜旷拿剑往自己手臂上一割,顷刻间血流如注。
      “你这是干嘛!”沐雪惊叫。
      颜旷没答话,在沐雪掩护下,环走巨石一圈,把血一一抹在诸石上,然后迅速以指沾血,在石上画上扭曲古老的符文。
      当石头上血文密布后,颜旷一手举剑,直刺苍穹,高声大喊:“水神霈瀚,请降神水!”
      然而周遭并没有变化,一群群骨尸仍前仆后继。
      沐雪吃力砍碎一拨骨尸,不满道:“你到底行不行啊?这术法没反应啊!”
      话音刚落,突见头顶降下漫天大雨,那密集水滴沾衣不湿,落地无声,但是骨尸遇之便腐体销骨,身冒黑烟,顷刻间熔成黑水,渗地无痕。这是天海神水,不属凡间,只现形一瞬间,雨落而停。神水专克魔物,对沐雪和颜旷等凡人无害。
      刚刚眼前还群尸乱舞,眨眼间便无影无踪,就连树林上空笼罩的阴雾瘴气也突然退散,洒下灿烂光束,简直不像方才的阴森密林。
      沐雪还正愣神,颜旷一把拉住她继续向前跑,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没有骨尸的阻拦,两人很快见到了前方光明的出口。突然,颜旷脚下绊住一物,翻滚跌至烈阳下。
      沐雪看到颜旷窘态哈哈大笑,颜旷并不在意,亦为为劫后余生附和大笑。
      “别笑了,你还流着血呢,我帮你包扎一下。”沐雪果断从里衣下摆撕下一条长布,包扎在颜旷手臂伤口上。
      此时展越左右手各拎着许昀和阿苏从林中飞纵而出,然后是又非领着几人跑出来,之后陆陆续续有人相互扶持着跑出树林。
      众人对林中所遇心有余悸,热议那转瞬即逝的无声之雨,然后纷纷跪下,高举双手,又伏下身体,以额触地,反复叩首,诚挚高喊:“幸蒙诸神保佑!”
      沐雪自去帮助许昀和阿苏给伤员包扎,颜旷则回头去查看之前的绊脚之物,那又是一块和入口处一模一样的界碑,大部分碑身埋在土中,只冒出一点头部。颜旷将它全部挖出,上面的符文仍清晰完整,他默默把上面的图文全部强记下,想着回去定要向玉渊问个明白。
      是又非统计了伤亡情况后向颜旷禀报,此次损失了两成弟兄,一成弟兄伤势严重,其余皆具不同程度轻伤。比较糟糕的是,粮食、药品与各种装备损失严重,接下来的行程会更加艰难。
      众人在林子边缘又等了一个时辰,确定再无人生还后,便整队继续前行,在离尸林足够远的地方,找到一处地势较高的安全之所安顿。
      晚饭后,沐雪独自坐在火堆边,静静等待着颜旷对自己的裁决。她本来可以就此逃跑,但是想着前路不明,后路难回,还是和众人在一起比较安全,或许颜旷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
      颜旷和众将领商毕事宜,拿着一卷毛毯走过来、扔给沐雪:“以后没帐篷住了,所剩无几的帐篷优先照顾伤患了。”
      沐雪抱着毛毯不动,只静静看着颜旷,等待他的下文。
      颜旷坐到沐雪身边,盯着火堆也静默不言。
      原来是在等我先说,沐雪心想,反正坦白从宽,但愿他不想杀我,否则早就动手了。
      “我……”
      沐雪刚开口打算坦白,却再次被颜旷抢白。
      “朕不在乎你的过去,朕只知道你是一个不会杀朕的杀手,这就够了。”
      “什么够了,够什么啦你就……”沐雪气的胸闷,打断人家好不容易准备了半天的说辞是一件很不礼貌的行为,不,很不厚道的行为!
      “足够朕决定把你留在身边。”颜旷坚定的望着沐雪,深沉似墨的眼睛中倒映着跃动的火焰。
      “不行!”沐雪受不了这深情款款的眼神,斩钉截铁的转头看火。
      “为什么不行?”颜旷惊讶道,“莫非你还看不上朕?”
      “看不上。”
      “朕哪里不好?”
      “你是个话痨,动不动找我东拉西扯的,特别烦人。你还好色,老是挨我坐得这般近。”说着,沐雪朝另一边挪开一段距离。
      颜旷郁闷,自己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朕只是想与你说话,拉近些距离。没想到你如此不解风情,着实浪费朕一番心意。”
      “你看,你我相互之间如此不了解,何谈在一起?”
      “那我们从此刻开始了解也不晚啊,”颜旷想了想说,“你愿意告诉我你的真名吗?”
      “我就叫沐雪。”
      颜旷有些失望,过了片刻,他又鼓起勇气说:“我叫颜旷。”
      “我知道你叫颜旷。”沐雪不耐烦。
      “你可以叫我剑则。”
      “剑则?”
      “我小字剑则,”颜旷见沐雪起了兴趣,详细解释,“宝剑的剑,原则的则。听母后说,我幼时抓周,左挑右选后拿了一把木剑不肯再放手,所以唤我‘剑择’。”
      “选了一把剑,那应该是‘选择’的‘择’才对啊?”
      “我父皇希望我做一个有原则的人,就换了同音的‘则’”
      “那你在我这儿可就破原则了。”沐雪讽刺道。
      “我只遵守我的原则。”
      “你倒是说说你的原则。”
      颜旷嘴角扬起:“我只允许亲密之人唤我的小名。”
      “你知道我指的不是这件事儿!”沐雪愠恼。
      颜旷忽略沐雪的脾气,只自顾自的继续说:“我是幼子,父母很少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他们与我不疏远却也不亲近。与我亲近的唯有兄长一人,他领我游玩,给我答疑解惑,还是他教会我骑马。可惜,他十四年前便过世了。”
      颜旷说起兄长,面色变得极为柔和又伤感。沐雪见状,不由心软,也想起伤心往事:“我听说在我之前,母亲曾生下过一个兄长,可惜未满月就夭折了。后来我五岁时又有了一个小弟弟,长得圆润可爱,却也不幸夭折了。唉,若是我有一个兄弟能活下来,也不会到如今这般境地。”
      颜旷心生怜惜,去握沐雪的手:“跟我回齐国,日后由我保护你、照顾你。”
      “睡觉,明日还要赶路。”沐雪甩开他的手,把羊毯铺在地上卧下。
      颜旷扯下披风盖在她身上,自己就地躺在旁边。
      沐雪惊讶的看着他:“你就这样睡?再找张毯子来啊!”
      “没毯子了,”颜旷很高兴她在乎自己,“这样挺好的。做一个被天席地、枕剑而眠的侠客是我从小的梦想呢。”
      “正好相反,我的梦想就是天天美酒佳肴、软枕温床。”沐雪故意气他。
      “跟我回去,岂不就实现了?”颜旷顺势道。
      “你只是一时兴起,我们并不合适。”
      “你怎知不合适”颜旷从怀里拿出一个银色的戒指,迅速扯过沐雪的左手戴上。
      “这是什么鬼东西!”沐雪端详这只周身刻满繁复花纹的戒指,惊讶的发现无论怎样使劲都脱不下来。
      “你果然就是我的命定之人,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了,”颜旷举起左手,他的无名指上有一枚形貌类似的金色戒指,“这戒指有上有法咒,命定之人戴上至死才能摘下。也就是说,我们二人有一方殒命,这个法咒才能解除。这样你信了吧?以后你去哪我都能找到你啦!”
      “你给我摘下来!否则我就……”沐雪大怒,刚想威胁,就听旁边适时传来“哼”的一声。沐雪循声望去,展越正斜靠在一边的树旁,手指摩擦着腰际配剑,紧紧的盯着她。沐雪和这锐利的视线刚对峙一会儿,就怂了。
      颜旷冲展越摆摆手,劝沐雪说:“别动气嘛,你若起杀意,他在五里外都能感觉到。”
      沐雪只能用嘴出气:“这戒指莫不是你从你的废后手指上砍下来的?”
      颜旷勃然变色:“休要胡言!”
      “是不是胡言,你自己清楚。”沐雪冷笑。
      “我不是你认为的那种负心冷血之人,”颜旷深吸一口气,试图缓和气氛,解释道,“她不是我自己选择的倾心之人,我也从未给过她这枚戒指。”
      “谁知道你有多少戒指?”
      “原来你在意的是这个……”
      颜旷正要解释,沐雪却翻身背对他。
      “你那四宫十二院里盼着你送戒指的女人数不胜数,不缺我这一个。”
      颜旷不甘:“难道帝王不配拥有真爱?你还是不肯信我!”
      然而沐雪再也没搭理他,颜旷只能看着她的后背,独自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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