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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怙云诡岭 ...

  •   第二日果然早早就要动身上路。沐雪没想到,这支队伍还请了一个当地猎户领路。沐雪心道,虽然越往山上走,山路越狭窄崎岖,但是翻过山岭的机会还是挺大的。颜旷让沐雪跟着许昀走在队列中间,沐雪想暗杀向导的算盘便也落空了。好在许昀的徒弟阿苏是个实诚耿直的孩子,沐雪不时拿他打趣,他也不恼,脸颊耳朵轻易就通红一片。她就勉强靠着谈天打发整日无聊的行军。
      傍晚时,暂停行军,安营扎寨。沐雪行动无碍,便主动帮忙炊员做饭。做好后,拿着一盒饭菜回到居住的营帐,规规矩矩说:“陛下,请用饭。”
      颜旷伸手欲接,旁边展越抢先拿去,并且打开来细细察看。
      颜旷不满道:“要不你先尝尝”
      展越信以为真,举筷要夹时,被颜旷劈手抢了回去。
      “别抢啦,你们都有。”沐雪又从食盒里拿出一碗,笑着递给展越。
      展越接过,瞪了沐雪一眼,自行出去吃了。
      颜旷和沐雪相对而坐,默默吃完饭。饭后颜旷又拿本书坐在灯下。沐雪则无所事事,出去想逗逗展越,被展越的黑脸吓了回来,可没胆逗颜旷,只能坐着发呆。
      颜旷见沐雪无聊的紧,从衣箱里翻出一件衣袍递给她:“沐雪姑娘既然无事,烦请帮忙修补一下这件衣袍,下摆刮破了一个口子。”
      沐雪不敢不答应,只能应承接下,欲哭无泪。从小舞刀弄枪,不曾学过半点女红,平日也只会胡乱缝补自己的破旧衣裳,不想今日要献丑。
      沐雪找来针线,平生第一次认认真真的缝补衣物。一个时辰后,忐忑的把成品还给颜旷。谁想颜旷看了一眼说:“挺好的,辛苦姑娘了。早些歇息罢。”
      沐雪看着颜旷把那件缝补凌乱的衣袍收进衣箱,不禁纳闷,这个皇帝到底是欣赏无能,还是不拘小节。
      灭灯后,两人各自躺下,沐雪本想等着颜旷动手,可颜旷一直没有动静,呼吸逐渐平稳,沐雪竟也随着他的呼吸渐渐困倦,睡了过去。
      第三日天刚明就拔营行军。越往上走,山路越发陡峭,众人都无奈的渐渐放弃骑马,牵马步行。
      沐雪仍靠打趣阿苏来打发时间,她问:“阿苏日后想娶怎样女子做妻子啊?”
      阿苏不假思索:“要娶秀秀那样的。”
      ”秀秀是谁啊?”
      沐雪以为阿苏又会面红耳赤憋着不再说话,谁知阿苏轻轻回答:“秀秀是我之前在江州遇到的一个女孩子。”
      ”她有什么好的?”
      “她很善良,像沐雪姐姐一样漂亮,以前和我一起在济民署帮忙照顾病患。”
      沐雪正想继续八卦,被颜旷叫去队伍前列。
      山路越发难走,有时陡峭艰险,有时甚至林密草深无路可走,需要披荆斩棘、开辟新路。颜旷担心沐雪安危,于是让她跟在自己身边,另派展越到许昀和阿苏身边看护。
      沐雪见山路如此难行,行军渐渐慢如龟速,放下心来,暗喜这怙云岭名不虚传,预计注定是过不去了,更不必再冒险去暗杀那领队的猎户。
      见到行军困难,各将领都十分沮丧,唯有颜旷面不改色,只督促前锋将士尽快开路。不仅如此,颜旷还主动与沐雪聊起充州风物。沐雪哪里了解,只能推说自己曾经足不出户,见识短浅。颜旷见沐雪搪塞自己,不以为意,也不细究,干脆与沐雪聊起怙云岭的传说来。
      “传言这怙云岭乃百年前厦朝最后一位君主的丧命之处,他于亡国之际携大量珠宝潜逃至此,本是希望伪造跌落山崖的假象以欺骗追兵,没想到假戏真做,被叛变的仆从推下山崖而亡。他所携财物大部分也随他一起葬身此处,下落不明。当然,也有人认为那个叛主仆从先藏起了大部分财物,而后偷偷的转移了;更有人认为那些追兵其实得到了财宝,偷偷的瓜分后,编织谎言欺骗世人,”颜旷看沐雪听的津津有味,笑道,“总之,百年来,无数勇士来怙云岭探寻过,都希望找到这厦朝遗宝,可惜只有少数人无功而返。”
      “少数人?那其他人呢?”
      “大部分人葬身于此,能全身而退的少数人都可谓能人异士了。”
      沐雪听说过这怙云岭“邪门吃人”,没想到还有宝藏,难怪那么多人愿意送上门来。又心中生寒,这个皇帝无端提起什么伪造跌落假象,莫非是在试探她?
      颜旷见她面色不好,只当她心中害怕,欲转移话题。然而沐雪心生戒备,三缄其语,颜旷只好也不再言语,两人复又沉默。
      傍晚军队扎营在一块新开辟的林地间,饭后颜旷巡视营地,竟又带回几件破损的衣物丢给沐雪。沐雪对他赋予的信任哭笑不得,于是又有几件衣物惨遭自己的毒手,而自己的手指也伤痕累累。
      沐雪认为颜旷必定是在故意整自己,每次下针便暗想着颜旷的脸,心道:戳死你、戳死你。
      为了晚上能早点休息,不,是为了刺杀大业,次日沐雪决定虚心向许昀请教针线活。
      “你竟然向一个医者请教针线技艺。”许昀十分惊讶。
      “医者不是常需要缝合伤口嘛,你就教教我呗。”
      “这是两回事,怎可相提并论?”许昀连连摆手。
      “你不教我,我就让阿苏教我,日后向别人说是传承了您这个大太医的手艺。”
      “那还是我教你罢。”许昀一脸无可奈何。
      沐雪得意的朝旁边的阿苏眨眨眼。
      阿苏心中有点失落,暗自发誓要好好练习针法,早日让师傅刮目相看。
      沐雪很快掌握了基本的针线功夫,并应用在每天的缝补大战中。每日在密林或山壁间行进,将士们刮破衣裤的情况越来越多。沐雪只觉得自己的缝纫功夫突飞猛进,缝好一个破口的时间迅速缩短,然而晚上已累得两眼发黑、双臂都抬不起来,导致刺杀任务只能搁置。
      几日下来,沐雪竟也发现缝补衣物带来了好处:因为她和颜旷同住一帐,之前将士们看她的眼神十分暧昧猥琐,但现在将士们对她友好真诚,完全将她当成了一个同袍弟兄。当然,一直对她没有好脸色的展越除外。
      虽然颜旷总搜刮一堆衣服折磨她,但行军路上却对她照顾有加,沐雪觉得单独和这个皇帝相处时也不那么煎熬了。只是沐雪和阿苏、许昀一块时,总是沐雪调戏他们;但沐雪和颜旷在一块时,沐雪郁闷的发现被调戏的那个总是自己。
      进入怙云岭第六天傍晚,队伍来到一处山麓之间。向导指着前方说,过了这片林子就可转而下山了。
      众人看着前方密林,阴森诡异,心中升起不祥之感。
      “不如今日就地休整,等明日艳阳高悬,阳气充沛之时再入不迟。”是又非建议。
      颜旷点头同意了。
      是夜,沐雪睡得极不安稳。一方面担心前路危机四伏,一方面又担心齐军成功翻越怙云岭。
      颜旷听见沐雪辗转难安,安慰道:“莫担心,无论遇到何事,朕会一直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沐雪听后,莫名心安,竟很快睡着了。
      觉中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白衣男子站在河边,沐雪向他走去,他转头向沐雪伸出手,说:“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沐雪伸出手去牵他,可是无论怎样向前走,都够不到男子的手。
      沐雪明明知道那个男子就是颜旷,可是无论如何都看不清男子的脸。于是她大喊:“颜旷你等等我!你的脸丢哪儿啦?”
      然后沐雪就醒了。
      此时已日上三竿,大家都在收拾行装,准备进入森林。沐雪发现颜旷看她时的脸色很不好,莫非昨晚做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陛下面色不佳,莫非昨夜睡得不好?”沐雪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不知道吗?”
      “民女昨夜睡得死。”
      “昨夜有人竟敢直呼朕的名讳,还一直大叫‘把手给我’。”
      “然……然后呢?”沐雪觉得自己腿脚发软。
      “朕伸手给她抓着,她仍不安分,竟然伸手过来轻薄于朕!”
      “轻薄!陛下,这个词可不能乱用啊!”沐雪脑补了一幅辣手摧花的香艳画面。
      “某人一边摸朕的脸,一边问‘你脸哪儿去了’,请问这不是轻薄是什么?”
      “还好只是摸脸。”沐雪舒了口气。
      “那你还想干嘛!”
      “嘿嘿,”沐雪干笑道,“陛下千万不要误会,民女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颜旷瞪了她一眼:“快些准备,要赶路了。”
      “哦!”沐雪麻溜儿的在颜旷眼前消失。
      向导在前带路,军队整齐排列着向森林深处开进。越往森林深处行进,光线越发幽暗,明明是正午时分,众人却不得不点起火把照明。
      走了不过多时,领路的猎户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是又非问。
      “禀报军爷,这林子的路好像与我印象中不同。”
      “怎会不同?你不是常常来此吗!”
      猎户连忙跪在地上:“禀、禀报将军,我只是多年前随我爹翻越过怙云岭一次,此后再未如此深入腹地。”
      是又非瞪大双眼:“你个混账!竟敢欺骗我们!”
      “将军们出价诱人,小人一时贪心就略略夸大……”猎户泪流满面,“小人家境困苦,上有老……”
      “你还狡辩!”是又非举鞭欲打。
      颜旷拦住:“罢了,你尽力带路,出去后赏金一分不少。”
      猎户感激涕零,复又慢慢辨别方向行进。
      林子绵延不断,仿佛无边无际。又行了一段路,突然听到前方隐隐传来女人哭泣的声音。
      是又非听着这”嘤嘤”的声音头皮发麻,主动请缨,愿带几人前去查看是何人装神弄鬼。
      颜旷嘱咐:“小心行事。”
      是又非点头领人前去。
      颜旷令人吩咐下去,安定军心,稳步前进。
      沐雪也预感不好,绷紧心弦,正后悔没有身携武器时,颜旷让旁人递给她一把剑。
      缓慢行进一段,那诡异的哭声竟然停了,人们的神色缓和了一些。
      此时是又非带人回来,双手抓着一只前所未见的动物。
      “没事没事,原来就是这东西乱叫。”是又非举起该物。
      沐雪定睛一看,那东西生着翅膀羽毛,应是一种鸟类。令人在意的是,那鸟通体漆黑,唯有眼睛周围一圈毛羽是红色的,像是泣血一般。
      是又非松开右手,那怪鸟长喙张合,像女人哭泣般的声音立刻又萦绕周围。
      颜旷皱眉摆摆手,是又非马上又把怪鸟的长喙握住。
      “鬼泣鸟,没错,这是鬼泣鸟!”猎户凄声大叫,“将军大人,鬼泣鸟出现是不祥之兆,咱们不可再往前啦!”
      “不过是只怪鸟,有什么祥不祥的?你再啰嗦,老子现在就砍了你!”是又非拿来根布条,捆住鬼泣鸟的长喙,丢开任其自去。
      猎户只能不情不愿的往前走。
      不一会儿,原本停了的“哭声”又突然响起来,声音越来越响,似近在耳边,人们的神色也越发紧张。
      几名打头阵的将士高举火把向前照明,赫然见到周围树上密密麻麻的落满了无数的鬼泣鸟,最骇人的是,无数怪鸟的嘴竟然张合一致,整齐发出”嘤嘤嘤嘤”的怪叫,仿佛正被一双无形之手操纵着。
      “妈蛋,真是见鬼。”是又非警觉的拔出剑来,其他将士随之纷纷拔剑警惕。
      “天啊,这么多鬼泣鸟!将军大人,我们赶紧往回走吧!”猎户扑通一声跪在颜旷面前,“这是警告啊,再往前必有大祸!”
      “朕从不信鬼神之说,今日倒要领教领教。”
      颜旷示意是又非,是又非便拿剑搁在猎户颈上,严厉道:“要么继续走,要么死在这,反正你是回不去了。”
      猎户颤抖的站起身向前走,是又非用剑抵住他的后背。
      突然,树上的鸟群竟然俯冲下来、用长喙攻击众人。军队顿时乱作一团,颜旷则迅速把沐雪护在身后。
      “慌什么!人还怕鸟不成!”是又非大叫,挥剑把一只鸟砍成两半。
      “镇定!防御队形!”颜旷高声下令,运用内力将声音传遍队伍。
      这支精锐之师很快恢复冷静,迅速缩拢长队,分组形成椭圆形的防御阵形。
      群鸟攻击一阵后便转头振翅而去,那“嘤嘤”的哭泣声也渐渐远去。
      “什么鬼怪,也不过如此。”众人见无甚伤亡,都放下心来。
      “你没受伤吧?”颜旷回头问沐雪。
      “我没事,“沐雪努力装出柔弱的样子,“我有点儿害怕,要不就别进去了?”
      颜旷没答话,深深的看着她的眼睛。
      沐雪受不了这眼神,立即说:“军务要紧,咱们别磨叽了,快走罢。”
      颜旷说:“紧跟着朕。”
      “继续前进,保持警惕。”颜旷传令下去。
      “起来,继续带路。”
      是又非一把提起吓得缩成一团的猎户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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