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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天赐姻缘 ...

  •   引子
      齐德徵三年秋,天突异变,瞬有日食。此后日光晦暗,四季停转。十年间日光渐盛,然元洲南陆停滞于初秋状。

      正文
      第一章
      齐都应京郊外,一座高台上六色彩旗飘扬。
      “噗呲……”国师玉渊向前喷了一口水雾。
      颜旷提前淡定的闭上眼睛。
      玉渊一脸严肃,高举双臂,口中念念有词。
      颜旷相信,祭台下众人应与他一样,只听懂了开头的“诸神在上”。
      “诸神保佑!”结束了冗长的神秘祭文后,玉渊大呼。
      “诸神保佑!”众人高呼跪拜。
      趁众人俯首之际,颜旷淡定的举手抹去脸上玉渊喷的水渍。
      玉渊眨眨眼,颜旷双手交叉胸前,仿佛在虔诚祈祷诸神祝福。
      “诸神保佑!”玉渊再呼,众人亦再次高呼拜倒。
      三呼之后,玉渊双手举剑递与颜旷,颜旷一脸郑重的双手接过,面向众人举剑高呼:“出征!”
      众人高呼“必胜!必胜!”,继而鼓声大起,轰隆不绝,台下百官分列,虎旗先行,之后诸将领兵次序而出。
      颜旷持剑下台,玉渊紧跟其后。
      “怎么,大国师?”颜旷皱眉,“祭礼应该结束了吧?”
      玉渊嘿嘿一笑:“微臣祝陛下旗开得胜,凯旋归来。”
      “借你吉言。”颜旷脚不停步,敷衍而过。
      “微臣还有一言。”玉渊拦住颜旷,神神秘秘贴近他耳旁。
      颜旷嫌恶的一把推开他:“说。”
      “今天微臣还祈得另外一个神谕,”玉渊嘿嘿笑道,“神谕说陛下此次亲征,会遇到命定之人。”
      “命定之人?”颜旷有些惊讶。
      “陛下遇见自会知道。”玉渊递过一物。
      颜旷接过,只见掌中是一根红线,萦绕在一只银色的戒指上。
      “后戒?怎么在你那?”
      玉渊自动忽略问题,只道:“戴上即能确认。”
      颜旷怀疑的看着玉渊,把戒指挂在颈上,藏入领中。
      “平安回来。”玉渊收敛笑意,一本正经。
      “朕会的。”颜旷拍拍玉渊的肩,持剑上马,向大队驰去。

      充州,玉山白道
      玉山白道,夹在两座神像之间,直连山脚与山顶玉宫,皎皎白阶,笔直高陡,望而生畏。眼光随白道向上,可见六神坐像顶天立地,背靠玉山,面朝六方,神情温和,圣洁光华。在神像的映衬下,中间的玉宫显得矮小暗淡。
      结束了出征祭礼后回到玉山,国师玉渊在一众玉官、玉仆的簇拥下步上玉山白道。
      玉官离遇说:“白道两旁的树上何时竟挂了如许多的红布条?这成何体统?言真你平日竟这般偷懒!”
      玉仆言真慌道:“小奴不敢!小奴这就清理干净。”
      之前玉渊授意他去玉宫门外的树上系上一条红丝带,让朝拜的百姓看到了,争相效仿,一夜之后竟千树挂红。
      言真委屈的看向玉渊,后者一副事不关己样子,回头丢给他一记眼刀,吓得言真紧紧闭上嘴。
      “不必了,就这样挺好,“玉渊挥挥手,“红绿相间,生机勃勃嘛。”
      也不知道那条写着”天赐姻缘”四字的丝带是为谁祈祝,难道是大国师自己!言真惊慌的猜测着,一不小心便摔了个跟头。
      离遇把他提起来,又一顿训斥。
      众人的视线都投向泫然欲泣的言真身上,没人看到,大国师玉渊独自望着玉宫门旁树上的红丝带,脸上浮现迷之微笑。

      充州边界
      夜色掩护下,几个黑衣人正潜伏在充州齐军大营外的灌木里。
      “已经第四日了,帝帐一直灯火通明,但是始终无人进出。”
      “看来帝帐中真的无人。”
      “这齐帝去哪儿了?难道偷偷溜回去了?”
      “如果这样倒好了,“一个女声道,“就怕他另率兵偷袭他处去了。”
      “我鹿阳一线固若金汤,鲁德一线相持不下,他能偷袭哪?”
      “拿地图来。”
      “难道……去了怙云岭?”
      “怙云岭?不可能,那山险峻又邪门,百年来没人翻过。”
      “百年前不就有?”
      “我看他是潜去了鲁德,试图突振士气,破开鲁德防线。”
      “倘若他真的翻过怙云岭,就能轻易夺取武良,断我粮道,则鹿阳不保。”
      “既然众议难调,不如分头行动。飞鱼你们仨去鲁德,沿途搜寻;羿阳你们几个继续在充州鹿阳间搜寻,我带两个人往怙云岭一路找。”
      众人达成一致:“如此亦好!”

      怙云岭
      怙云岭囊括诸峰,坐落于充州与鹿阳郡之西。远远望去,怙云岭虽非高耸入云,但险峻崎岖,林密草深,阴森可怖,百年来衍生了无数可怕的传说。
      颜旷正带领着一支精锐部队行入怙云岭山口。
      突然旁侧山壁上传来喊声:“救命!救命啊!”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两个形容猥琐的男子正持刀追着一个女子。那女子衣衫不整,狼狈不堪,边跑边喊着”救命”。
      女子跑至山壁边沿,见无路可逃,伤心欲绝,大喊着:“你们再走近一步,我便跳下去!”
      持刀男子步步紧逼:“哈哈!你无路可逃了,乖乖跟我们回去罢!”
      “我宁死也不遂你们的心愿!”说罢,女子竟纵身跳了下来。
      衣带翻飞,青丝飘扬,如蝶陨地,如花落泥。凄美如斯,然而崖下的军士们冷冷的看着眼前一幕,整齐的站在队列里,不做任何多余的反应。
      持刀男子拉之不及,见女子摔落地上,一动不动,气得骂娘,掉头而去。
      颜旷向身后使了个颜色,身后有两人领命而去。
      那女子正摔落在颜旷队伍的前方路上。颜旷欲纵马上前、查看人是否有救,却被郎将展越拦住。
      展越请令:“请允微臣先去。”
      颜旷点头。
      展越走近那女子,探探鼻息,道:“还有气。”
      颜旷唤随行太医许昀上前察看。
      许昀察看伤势,简单处理后禀报:“挺高的地方摔下来,幸运地未伤及要害。”
      将领是又非建议:“不如让两个人带她去附近农家安顿。”
      颜旷思忖道:“不,带上。”众人皆是惊讶。
      “不能让此次行军的消息有任何泄露的机会,”颜旷吩咐许昀,“你找匹马带上她,好好看护。”

      沐雪几天里连夜奔波,疲惫不堪。所以当许昀及其徒弟阿苏把她扛到马背上后,沐雪一阵倦意袭来,昏天黑地的睡了过去。醒来时,已身处一个简陋的帐篷里。帐里光线十分幽暗,恐怕已是日暮时分,也不知睡了多久。
      沐雪坐起身来,只见身周都是大大小小箱子,帐里弥漫着浓重的草药气息。
      “你醒啦!”帐篷门帘掀起,进来一个白袍短须的男子。
      来人正是许昀,他说:“姑娘你昏睡了一整天,所幸只受了些外伤,并无大碍。”
      沐雪欲起身道谢,许昀忙阻止:“你再好好歇一下,不必勉强。”他又端过一只碗,说:“喝些粥吧。”
      沐雪接过碗:“多谢恩人相救,小女子感激不尽。”
      许昀道:“我叫许昀,本是大夫,举手之劳而已。不知姑娘为何来到这荒郊野岭之处?”
      沐雪掩面欲泣:“小女子名叫沐雪,充州甘平马家村人氏。遭逢战乱,家园尽毁,父母双亡,跟随叔父们向西逃难。本欲投奔甘州的远亲,谁料路经怙云岭下却遭遇一群匪寇,他们不仅抢劫了我们的粮食、盘缠,还杀了我的叔伯同乡,只留下女眷们的性命,押回他们山寨。我偷偷从他们老巢逃出来,不想还是被他们发现了,一路追杀我……”
      许昀安慰道:“姑娘莫怕,如今你和我们军队在一起,很安全。你先慢慢吃点东西,歇息一下。然后可否随我去见见我们将军,他很关心你的伤势。”
      沐雪连忙答应。
      “将军们现在开会。我先出去忙一下,你请自便。”说罢,许昀走出帐篷。
      许昀等到是又非等将领离开颜旷营帐后,便进去禀报沐雪苏醒之事,并一一转述沐雪所言。颜旷听罢沉吟不语。
      许昀说:“这女子体格矫健,并非普通民妇。”
      旁边的展越亦说:“此前臣探过她的脉象,确有内功修为。她从高处掉下却未有重伤,绝非巧合。”
      颜旷吩咐许昀:“你去带她来。”
      许昀领命离去。
      展越说:“陛下,此女不得不防。”
      颜旷说:“眹知道。”
      沐雪喝完粥,察看自身的伤势,并未伤及筋骨脏腑,果然没有大碍。几处擦伤已包扎妥当,只是隐隐作痛。
      许昀礼貌的问了一声,然后走进帐篷,询问沐雪是否方便随他去见将军。沐雪忙答应,简单整理了下着装,跟随许昀离开医帐。沐雪跟着许昀向营地中央走去,一路上路过的军士无不虎视眈眈盯着她看,沐雪装作羞怯的样子、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走路。更有胆大的士兵开始吹口哨,越来越多人开始围上来起哄。许昀向他们挥挥手里的银针,起哄的众人才怏怏退开。
      许昀带沐雪走到中央一个普通营帐前便离开了,沐雪独自走进营帐,里面只有两个人。一个身披银甲赤袍的男子正坐在灯前看书,另一个身着褐色皮甲的男子双手抱剑、紧盯着她走进来。
      沐雪忙跪下说:“小女子谢过将军救命之恩。”
      颜旷从书后抬起头看了沐雪一眼,对身旁的展越道:“你出去吧。”
      展越闻之不动,一眼不眨的盯着沐雪。沐雪只觉这眼神犀利无比,像一柄穿心利剑。
      颜旷皱眉看向展越,展越才慢慢走出帐外,在帐门处站立不动。
      颜旷向沐雪说:“姑娘请坐。你伤势如何?”
      沐雪起身:“小女并无大碍,多亏将军相救。我叫沐雪,原为……”
      颜旷打断道:“沐雪姑娘的不幸遭遇,朕已听说了。不瞒姑娘,朕乃齐国皇帝,秘密领兵,行军至此。巧遇姑娘,为不泄露行迹,不得不请姑娘与我们一路。幸而姑娘身无大碍,此路上不至于太过辛苦。”
      沐雪被抢白,打乱了哭诉身世的节奏,只得又跪下诺诺应答。
      颜旷招手让她免礼:“姑娘不必担心,等我们过了怙云岭就会让你自行离去。若姑娘愿意,朕亦可派人护送姑娘去甘州。”
      沐雪这才知道,许昀的确已详细禀报过自己所述了。看来不得不暂时和这群人一同上路了。
      “军纪如山,本不允许女子进入军队。现下情况特殊,所以烦请姑娘换上此套军服,若有不便,烦请见谅,”颜旷指指沐雪身旁的一套衣袍又道,“行军匆忙,没有多余帐篷给姑娘。现下只有这里和军医许昀的医帐住的人少,但医帐出入人多,只怕姑娘仍然不便。如不嫌弃,请姑娘与朕一帐,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沐雪这才刚略微抬头看了面前的男子一眼,此人薄唇周围有一片青色的胡茬,鬓发毛乱与一般军士无二,丝毫不见些贵族气质,但他眼神坚毅、毫无邪色,让她不由得点点头。她心想,如此也好,动手方便,便答:“陛下体恤民女,民女不甚感激,一切愿依陛下安排。”
      颜旷点头:“好,朕出去一趟,姑娘可自便。”
      沐雪等颜旷出去,换了军装,束起散发,把发簪放进怀里,把剩下衣裙打成包裹。然后细细打量这个皇帝居处,没想到和医帐一般十分简陋,只有羊皮铺盖为寝具,和一个衣箱为桌,上面立着一支蜡烛。周围散放着其他几张羊毯,约莫是方才开会后其他将领遗留。沐雪纳闷,这个皇帝竟然能吃这份苦,之前还以为他是打着”亲征”之名出门游玩的。
      颜旷和展越在营地巡视一圈后,慢慢往回走。展越听说颜旷要与沐雪共居一帐,面露担忧。
      颜旷微笑:“无妨,不必担心。”
      展越心塞,看来今夜无眠了。
      颜旷回到自己的营帐,带给沐雪一捆羊毛寝具。沐雪换了军装,再见颜旷竟莫名生出一丝羞涩,忙接过道谢,铺在衣箱另一旁。颜旷看着一身劲装的沐雪,顿时心情舒畅许多:”天色已晚,明日需早起赶路,早些睡罢。”
      “是。”沐雪在自己的铺盖内睡下。
      颜旷也很快睡下,吹灭烛火,帐内顿时漆黑一片。两人无话,帐里一片寂静,只有帐外不时传来巡夜士兵的脚步声。
      沐雪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咚咚直响,暗自祈祷衣箱那边的颜旷听不见。她本来一直警惕着,担心颜旷突然扑过来,然而没过多久,就听见颜旷的呼吸声均匀平稳,似乎已然睡着。沐雪又等了一会,细听颜旷呼吸起伏不变,便悄然爬起来。
      此时眼睛已经习惯了夜色,更有月光从帐窗射入,沐雪完全可以看清颜旷的脸。她从怀里掏出发簪,轻柔无声的旋转珠花,从发簪里抽出了一根更细的长刺,慢慢的抵在颜旷的喉部。这根刺藏在发簪中,淬有剧毒,见血封喉,是刺杀良品。
      白皙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的青色血管里暗暗奔涌着鲜血。沐雪明知自己的目标在喉部气管或者颈侧动脉,然而却没有办法集中注意力于此。
      苍白月色下,颜旷安然酣睡,表情沉静柔和,宛若纯真婴孩。
      沐雪维持着跪姿,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不知跪了多久,迟迟下不了手。
      终于,她收回手,把杀器放回怀里,悄悄爬回自己的铺位。她对自己说,罢了,再让他活几天,说不定明日他就色心大起、原形毕露,或者窥破自己、先发制人了。
      然而沐雪没能看到,片刻后颜旷的嘴角微微的勾起,仿佛隐秘的宣布着胜利。

  •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终于回归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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