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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第 5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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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轻软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可是她实在不知道梅仿儿会耍什么花招。
她只是知道自己不能让楚望则为难。
看着梅仿儿美轮美奂的舞姿在中间妖媚生莲,不知为什么她想起了她的长姐。
她的姐姐,温温润润,娴静柔静,可是偏生生了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她也喜欢跳这些剑舞,许是出身他们这种将门之家的缘故。
长姐的剑舞,放眼整个百冰,若是她说自己是第二,当真是没人敢撑第一。
这些本应该美好的东西却成了她的罪过。
她被常鼎帝看重,入宫没多久,常鼎帝就一命呜呼了,他们全家当时都捏了一把汗。
因为百冰有旧制,若是没有怀过子嗣的嫔妃都是要为帝王殉葬的。
她的姐姐才入宫不久,便要遭此大难,实在是让人心疼。
可是她去看望姐姐的时候,姐姐对她说:我现在能看着我最爱的人,反正无论怎样也是无法嫁给他的,就是死了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姐姐,那样温温润润的姐姐竟然骨子里还有这般偏执的一面。
可是她没死,因为鸿嘉帝看上了她。
是啊,她的那张脸,实在是太过明艳了。
若妖冶的红罂粟,让任何一个经过的男子都沉迷。
她不想的,可是没有任何办法,她只能忍辱偷生。
直到她怀了孩子。
她从来没有告诉他们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但是看她对他的重视程度来看,是鸿嘉帝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知道姐姐为什么不说,因为无论告诉了谁都有可能让整个侯府遭受灭顶之灾,她不忍心连累了他们。
于是所有的喜乐她都一个人默默承受。
直到有一天迫不得已,她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写信求救。
可是那时候的侯府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
所有的能够就她脱离险境的人都被那个无情的帝王利用,投入了那场惨绝人寰的战争中。
楚望则曾经告诉她,即使她的父兄有人能够撑着活着爬出那个战场,也会有人补一刀。
她实在是不知道那个年轻的帝王对她家有多大的仇恨。
又是多重的家国利益能够能够压死他们叶氏一门自百冰开国以来的满门忠烈。
不过也都无所谓了。
她的姐姐,她的父兄都已经没了。
如今在这儿跳舞的是梅仿儿,是另一个自己从没想过要认识的,却还是与自己的生命纠缠在一起的可怜的女子。
她恍惚间,似乎看到仍旧翩翩起舞的梅仿儿似乎拿剑特特朝她的方向点了点。
目光睥睨,让她有些迷茫。
怎么了?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都在用惊恐莫名的眼神看着她。
就连旁边的楚望则也站了起来,蹑手蹑脚的退后了好几步,仿若她生了什么了不起的瘟疫,张着嘴,想说什么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
叶轻软也想站起来。
可是却被梅仿儿大叫一声吓到了:“别动!”
然后叶轻软觉得有什么东西沿着自己的脚踝在窸窣。
她一脸迷惘的低了低头。
却是差点把心脏跳出来。
是一条眼镜蛇!
正在往她的身上爬!
她顿时吓得呼吸都没有了。
可是那蛇并不打算饶过她,吐着信子,一圈一圈的盘着她的腿往上饶。
她不知道她的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这么吸引这条蛇,可是它确实是在往自己身上爬。
她明白的,她只要一动,一切就全完了。
她必死无疑。
她和楚望则的孩子... ...也必死无疑。
稚子何辜!
她氤氲着泪眼看了一眼躲在楚望则身后,娇弱可怜的梅仿儿,她知道,这一定是她的手笔,她自问从来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她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楚望则看到她怕成那个样子,自然心疼的难以附加,他在寻找最好的角度,最好的时机,去打那条蛇的七寸。
突然他看到了自己肩膀上,笑了一瞬的梅仿儿的脸。
他心中一沉。
然后果断的迈步走过去,他并没有找到什么好的时机,也没有找到最好的角度,可是只要他动了,她不就有救了吗?
他绝对不能让任何人伤害他的妆儿!
就在他意识模糊的那一刻,他看到他的妆儿还是呆愣的,所有人都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有人跑过来围着他看他受伤程度如何,有人用十八般武器将那条蛇剁成了肉酱,还有人慌慌张张的去找军医了。
只有他的妆儿似乎被他的样子吓傻了。
她呆呆的站在那儿,就像是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个粉妆玉砌的小姑娘,猝不及防的走进他心里,种了一棵小蘑菇。
然后他便听见外面有大军冲杀的声音。
所有人都跑了,一瞬间就都跑了,还是只有他的妆儿趴在她的胳膊上,像是给他在吸毒血,他模糊的感觉到她的嘴唇都变紫了,可是她还是没有停止。
他想起她还怀着身孕,他想制止他,却是怎么也没有力气。
然后他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全部意识。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不再临樾河的营帐里了。
他在一辆囚车上,囚车上挤满了前几天他还训斥过的将士们。
满面惊恐而又满面绝望的望着他。
看到他终于醒的那一刻,终于松了一口无奈的气。
“怎么回事?”他听到自己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
其实他很想问一句,妆儿呢?
可是他觉得这些人没有一个人能够回答他,他问了也是白问。
“将军,您醒了?”
“王爷,您终于醒了... ...”
... ...本来安静的囚车突然嘈杂了起来。
紧接着便是哭声一片。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
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想要了解更多的情况。
可是头里一片眩晕,四肢也不听他使唤,还伴随着“哗啦哗啦”铁器碰撞的声音
哦,原来他被人用铁链子拴在了囚车上。
他坐不起来,只能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直挺挺的躺着。
“将军,咱们败了... ...”众人终于消停了些许,有个熟悉的声音告诉他道。
他聚焦一看,原来是怀安。
本来就注定了的,他早就知道了,只是没想到这一天,竟是来的这般快而已。
他侧眼往四周看了看,全是囚车,吱呀吱呀的车辙单调而不失韵律,好像是在弹奏一曲惊悚的乐曲。
“水... ...”他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他除了水一个字什么字都说的艰涩。
怀安赶忙从众人间四处翻找,找出一个扁扁的水囊,慌忙的打开递了过来。
却是流了几滴之后,没了。
无论怀安怎么控水,再不见多余的一滴。
楚望则闭上了眼,这世道,当真是艰难呐。
“怀安,你且说说吧... ...”许久,他幽幽睁开眼道。
尽管只有几滴水,但是他好歹觉得自己活着了。
“那天晚上,因为梅姑娘举行的晚宴太过奢侈,已经熬了几天米粥生活的士兵们这许多天来积聚的怨气终于再也掩不住了... ...王爷让仲安去安抚,可是他们并没有听,并且把仲安给煮了... ...当时王爷正在欣赏歌舞,没有人去告知王爷,我也是后来,见到一队一队的士兵往无妄山方向跑的时候,我才察觉到不对的,等我去找仲安的时候,锅里的汤都一滴不剩了,只有一地森森白骨... ...然后还没弄明白怎么一回事儿,然后百冰大军就突然喊杀着冲了过来... ...然后我被撞到了,等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整个临樾河被火把照亮了,整个临樾河都被血液染黑了... ...是王妃把您抱在怀里,在百冰新帝面前受降... ...”
可是他带走了他的妆儿,而把他扔在了这里。
怀安已经泣不成声,众人又是一片呜咽之声。
可是后面的事情不用怀安说,楚望则也已经猜到了。
楚望则用力挣了挣链子,立即发出刺耳的的声音。
旁边立即有押运囚车的百冰士兵,往他们车上甩了密密麻麻的鞭子,骂骂咧咧的让他们老实点。
他很难过,因为他的愤怒让他的兵将为他受苦。
他却无能为力,连替他们受过的机会都没有。
他突然很想笑,也许这就是楚望卿想要的吧。
这时候,他一定在朝堂上义正言辞的指责他呢,一副气急败坏火急火燥的样子,一副忧国忧民全是他在败国败家的样子。
可是明明是他临走的时候告诉自己不要轻举妄动啊!
说有援军,可是在哪儿呢?
说有粮草,可是又在哪儿呢?
他其实和叶轻软一样,一样不知道这些帝王的心思。
不知道到底有什么样的家国利益能够压死十万活生生的士卒。
他们什么都没有错。
他想,援军应该是是来了的,应该在百冰冲进他们的营帐,鸣金收兵自以为胜利的时候吧?
不过都无所谓了,与他没有关系了。
他现在只是一个囚徒,一个连自己的妻子都保护不了的废人。
他又有什么资格是想那些离他那么遥远的事情?
不过,他的妆儿到底去了哪里呢?叶轻凛将她带到哪里去了呢?
打一开始,叶轻凛就是以他的妆儿为前提,整出了这么多的幺蛾子,他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时候再说什么兄妹之情,君臣之义都是扯淡了。
那他应该也是喜欢他的妆儿的吧?
他的妆儿还真是炽手可热呢,有这么多人都喜欢。
那他是不是死了也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