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神》豆腐脑花

10、第 10 章

　　就算已经排上了日程，还是不得不再往后拖上几天。这两个星期了都暗无天日的，不光是他，整个部门的人都是一脸的生无可恋。每天最爽的那一瞬间就是躺在床上的时候。不得不说工作强度是治疗轻度失眠的最好方式，他平时辗转两个小时都不一定能睡着的习惯，被工作折磨了一个星期多之后终于告吹，成为沾枕头就睡的好眠人。

　　不过就算再忙，他也惦记着每天问候问候路衍，不过只字不提工作忙的事情，还时不时的叮嘱他要早点睡。结果刚跟那边说了晚安，自己的夜晚工作才开了个头。不过他很享受这样稳定而单调的生活，无甚波澜，只需要按部就班的往下走就可以。
　　今天也是如此，他看了看表，十点半，计划着买点东西到家再做。天是越来越冷了，正巧他今天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出了公司一阵妖风，让他打了个寒战。他裹紧了衣服打开手机准备叫个车。

　　心想这还让不让人活了，没房就算了，这破天气都没车能避个风，还没媳…刚想着就被一声喇叭给吓到，一抬头…一辆奥迪。冲着光他看不大清楚是谁，一看这车心里有了数，也就停了下来。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

　　路衍没有搭话，打开副驾驶的门说了句“上车。”

　　“今天工作挺忙的？”程浔系好安全带，随口问。

　　却不想开车的人往这边看了一眼，“喝药了没有？”

　　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想了半天才注意到自己的鼻音，“不难受，用不着。”

　　路衍趁着红绿灯的时候从后座抓了一件衣服丢给程浔，“披上。”

　　程浔想着拒绝，但看着他的脸色不大好，还是顺着他披上了。

　　“我以为说了晚安是要睡觉的意思。”

　　程浔无奈，“是告诉你该睡觉了。”是挺尴尬的，两个人在微信上聊了几分钟，他看着时间挺晚了，就说了句晚安，谁知道话还没冷透，两个人就在公司附近碰上了。

　　“嗯，那倒是谢谢提醒了。”路衍半点不吃他这一套，歪着嘴皮笑肉不笑。

　　两个人沉默了半响，眼见着快到了，路衍开了口“家里有药没有？”

　　“有，对，我那有点牛肉干火锅底料什么的，你在下面等我一会，我给你拿下来。”

　　路衍点了点头，在小区门口停了车。
　　程浔刚想把衣服扒下来还了，却不想胳膊被路衍抓着，“穿着，外面冷。”他“嗯”了一声，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秦宇寄过来之后他也就打开随便看了看，种类挺多，他也没挑没拣，整个一箱都给搬了下来。路衍权当就是一些小物件，看着程浔抱着一个大箱走出来的时候还是惊着了。赶忙上前接了过来。

　　走到车前，路衍微微侧身，“车钥匙在我裤兜。”

　　程浔心里多少有些谨慎，紧贴着最外层去掏。可还是不可避免地隔着衣料碰到了一点，路衍的，温热的，大腿。

　　他拿了钥匙取出来的时候若有若无的蹭了蹭，打开了后备箱的门。

　　“怎么这么多？”路衍把箱子勉强的塞下，皱了皱眉头。

　　程浔笑着，“其实也不多，我托同事买的，应该味道还不错，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买。”

　　“嗯，回去记得把药吃了，一直拖着万一严重了麻烦。”

　　他点了点头，算是搪塞，路衍关上后备箱的门，不留情面地又问“你知道该吃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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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衍看他编不出来的样子有些好笑，“等着。”

　　说完就往前面的药店去了，程浔靠在后门上看着路衍的背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满足。

　　至少有些东西是没有变的。

　　他百无聊赖开始摆弄起身上的这件衣服，是件黄色的运动服，应该是他去健身房随身带的衣服，上面还带着一点淡淡的味道。看路衍的身材应该是有长期健身习惯的。

　　“给，该吃什么一天吃多少我都给你写好了。”

　　看着一大兜的药，他头有点疼，放好衣领接了过来，“怎么这么多？就一个小感冒。”

　　路衍放了手，“你自己听听声音成什么样子了”，好像还似有若无的擦过他的下巴。

　　又吹过一阵大风，吹的袋子沙沙沙地响。
　　时间实在是太晚了，“你赶快回去吧，挺晚了。”

　　他实在不想那么快的放他走，毕竟两个人之间这么和谐，时不时路衍还能对他笑一笑的机会太少了。

　　路衍嗯了一声，进了驾驶室。

　　“诶，等等”程浔敲开车窗，咳嗽了一声，“咳，那个，你别光说我，回去把秋裤穿上。”

　　然后以光速退到路边，不敢看路衍的表情，两个人僵持了良久，他才看着车逐渐走远。又拿起手机编辑了条微信才进了门。一路上脑子里全是路衍似笑非笑的样子，手里抓着袋子，走着路两条腿都打着飘。算是看见胜利的曙光了吧。不管进度多么缓慢，起码还是有些成效的。

　　他到家躺在床上随便刷手机，时不时地瞅一眼微信，见没消息又继续刷。终于在他进了退退了进几十次之后，“我到家了”终于出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方，发了“嗯，早点休息”，才拿起笔记本进了书房。

　　惦记着要去安阿姨家，他少见的提前了班，买了点安妈爱吃的点心还有一大堆补品之类的，打了个车过去。

　　刚下车就看见门开着，进了门叫了一声“阿姨，我来了。”

　　“快进来吧，妈炒着菜呢，听不见。”安楷杰在客厅里坐着，叫他拿了那么多东西，起身来接。

　　“哥。”

　　“怎么样啊工作？”

　　“挺好的，已经走上轨道了。”

　　“恩。刚开始可能工作强度大点，以后习惯了就好了。”

　　“恩，我知道。”

　　“我进厨房看看。”他也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阿姨了。

　　“阿姨，我在外面就闻见菜的香味了。”
　　安妈听见他的声音，“进来的正好，帮我尝尝味儿够不够。”

　　“好啊。”

　　他从锅里夹了个虾，朝着虾腹咬了一口，“恩，好吃，特别入味儿。”

　　“就你一天愿意夸他。”安爸站在一边说。

　　“你出去吧，在厨房里什么都不干净会说风凉话。”

　　“真的？我的手艺有没有长进？”安阿姨听着他的评价乐开了花。

　　“有啊，不过我都爱吃。”

　　“我跟你说啊，我发现了一个秘诀，就是做虾的时候啊，开头一定要爆炒......”

　　“诶呦你可行了，不就是一次运气好，还真当自己大厨了。人孩子刚来，气都没喘一口，净在这儿听你胡说了。”说完安爸就拉着程浔到了客厅，“一会她抄出来你可多夸夸他，她就爱听这个。”

　　程浔笑着点头，“我知道。”

　　一顿饭吃的很是热闹，安爸安妈饭桌上你一言我一语的，把他们两个逗得直笑。

　　“我今天可是专门炒的你爱吃的，你可给我点面子多吃点。”边说边往他盘子里夹菜。

　　“那肯定的。就我妈的手艺都不能和您的比。”

　　提到程妈饭桌上的人都有些不自在，所有人都尽力避着这个话题，却是程浔先提了。

　　安妈有些哽咽，“那就住下来，我天天做给你吃，明天收拾收拾就搬过来。”

　　“阿姨，真不用，我想吃了就自己跑过来，你别赶我就成。”

　　“这孩子，说什么呢，就不让小楷吃也得给你做啊。”安爸看着气氛不对，插了句话，“好了吃完了去客厅坐着吧，我和你阿姨收拾收拾。”

　　安楷杰望了一眼餐桌，“以前她还老嘱咐我们别和你提，现在反倒是她听不得了”
　　程浔也朝那边看着，“阿姨长情。”

　　“你知道他总惦记着你就赶快把自己安顿好了。”

　　一听这个话题程浔头就疼，只能尽力搪塞着 “事情太多忙不过来。”

　　“别跟我说你忙不过来，说白了就是你嫌麻烦。就再麻烦也得赶快把房子给安置好了。”

　　“知道了，我先攒着，有钱什么不好办？”程浔靠在沙发背上，吊儿郎当的回答。

　　“算了，我也不管你。眼不见为净。”

　　“你又要走？”

　　“下个月吧，计划着去希腊呆两天。”

　　“你们这种自由职业家一天活的可真潇洒，四处采风，玩乐都是好理由。”

　　“可别，你们这种技术在手不比飘忽的灵感可靠啊。我整天发愁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放风呢。”

　　安楷杰在墨尔本读的理工科专业，又是读书应付考试又是兼职什么的，这么多年动脑筋动的烦了，本来计划拿了毕业证就立马回国，最后干脆又去欧洲晃荡了一年，回到家以后就几天没怎么出门，在卧室里没日没夜的画，往往就是前脚回来，后脚就已经计划好什么时候出发了。

　　刚开始的时候安爸安妈还总惦记着，到了后来也就随他去了。毕竟他一没要钱二没顶嘴。

　　眼看着就九点了，程浔起身，“阿姨叔叔，也挺晚的了，我就回去了。你们赶快休息吧。”

　　“要回去了？让小楷送送你，小楷。”
　　“阿姨，不用麻烦了，我吃的太多，还想走路上消消食呢。”

　　“那行，你路上慢点啊。”说着站起来把程浔送出门，还不忘叮嘱“以后想吃了就过来啊。”

　　“好，你快回去吧，阿姨，外面有风。”

　　程浔出门拐了个弯后叫了个出租，手机上显示还有七分钟到达，他现在路口左右张望着，这一片倒是没什么大变，说起来，路衍家里离这里挺近的。

　　只需要顺着走几十米拐个弯就是。不过他搬出去住，工作又忙，应该很少回来吧。

　　这条路他记得清楚，大二那年过生日，他妈特意推了工作说完给他做桌子菜庆生。他自然放在了心上，当天请了假就回来家。可没想到一进门就听见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把家里丢的到处乱七八糟，他实在不想看两个人的脸色，想来想去还是去安楷杰家随便吃了两口饭，也就准备回宿舍了。

　　没想到刚出门拐了个弯，就见路衍从出租车上下来。下了车抬头发现程浔呆呆的站在路口看着他，“我靠，你怎么在这儿？”急忙从路边跑过来，带了点惊喜的样子。

　　“来我阿姨家吃饭。”程浔心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模棱两可随便解释。

　　“那你现在是去干嘛？”

　　“无聊，瞎逛。”

　　“无聊你就给我打电话啊，随叫随到。”

　　“给你打电话干嘛？”

　　“问我在哪，要不要来陪陪你，愿不愿意跟你一起…”

　　“不想知道你在哪，不想让你陪我，烦。”程浔有意的打趣他，一脸认真的说着。

　　“诶，你说你，怎么这么不识抬举。”说完放开他的胳膊，转而抬手在他头上摸了两把。

　　“再动我头发我把你手打断。有礼物吗？”程浔很烦别人碰他的头，打掉在他头发上乱撸的手。

　　“…没有。”这么一问，路衍的气势突然低下来，“欸你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给你过生日吧，你不要，现在又追着人要礼物，怎么那么事儿呢？”

　　程浔意料之中，“可真是凄凉的一个生日。”说完就迈腿往前走。

　　路衍也跟着他往前，追着他说“怎么就凄凉了？”

　　“没人管没人爱的。”

　　最受不了他用这种语气说话，路衍往前走了两大步现在他正前面，让低头看路的程浔撞了个满怀。

　　“那我不回家了，陪着你凄凉行不行？”声音缺少了之前的跳脱，多了几分认真。

　　程浔借着他的动作也微微的往他身上靠，泄气了一样嘟囔了一声，“晚上没吃饱。”

　　“没吃饱我就请你吃呗。想散步了说一声我不就来了吗，你要是愿意多找找我还能没人管没人爱吗？”

　　语气太过暧昧，姿势太过暧昧，程浔怕路衍看出他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来，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路衍，你怎么...”

　　见他后退，路衍穷追不舍，又往前进了一步，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我是不是太讨你喜欢了？”

　　“是。太讨人喜欢了。”他特意把“我”换成了泛称的“人”，躲躲闪闪一点不爽快。

　　路衍盯着他看了良久，忽而笑了，“程浔，你知道我就为了你这句喜欢有多努力吗？”

　　程浔自然知道。

　　他什么事情都拉着自己，能帮的顺手帮，不顺手的拐着弯帮，说的那句随叫随到一点不夸张，他不爱麻烦人的习惯现在得加一条“麻烦路衍例外”，不过所有的好，都隐藏在朋友之下，不敢逾越。

　　可是现在，他打开天窗了，他说：
　　“我喜欢你。”程浔暧昧不明的回答遇上了路衍笃定的眼神。

　　程浔不敢确定这是什么，他的直觉告诉他这可以四舍五入算一个告白，可理智又让他不敢轻易下论断。

　　还好，他卸磨杀驴的本事在路衍这里没有半分作用。

　　路衍握住另一边的手腕，能蹭到他的那个护腕。“你别误会，我不是开玩笑，我说真的。什么鬼哥们儿，能钻我怀里的就是我对象。我喜欢你，就是不管目的地在哪，看见你就能立马下车跟你走的那种。”

　　程浔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这一天的欲扬先抑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他现在只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和路衍的呼吸声。平时大道理一大堆的他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不知道该说什么就别说，反正你对我什么样我心里有数。”

　　都说虚惊一场和得偿所愿是人生两大幸事，他恰巧今天都遇上了。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抑制不住，“你也别误会，我大概觉得你心里没怎么有数”，说完往前倾，在他额头上一印。

　　所以说着自己没有吃饱的程浔最后还是没有吃饱，因为他新交的对象太激动把这茬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