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红妆奉韶华》姜音

77、郡主照料赵景

　　等走近了，那位夫人转身回来。

　　赵景眉宇微蹙，“贵妃娘娘，私自邀约本王，就不怕皇后的耳目吗？”

　　陈沅掩嘴轻道：“这个时间，她正忙着太子登基，怎么会有心思管后宫妃嫔之事。”

　　赵景低眉，喟叹。“听说，先帝入皇陵，准备五十名妃嫔殉葬。”

　　“是有此事。不过，这个本宫倒不是很担心。”

　　“哦？那贵妃娘娘是......”

　　“想必民间的那些传闻，你也听到一二。作为赵家人，你真打算袖手旁观吗？”

　　赵景知道她的意思，自宋元休战以来，民间就在流传改朝换代之事。甚至，被有心文人改编成了民谣，在大街小巷传唱。

　　许久的沉默后，赵景哀叹一声。“贵妃娘娘怕是小看了国师的实力。”

　　“那正是本宫所担忧的，太子虽有才华，却也过分依赖别人。长此以往下去，这宋国江山怕假的要变成真的了。”

　　赵景神色平淡地扫过，这张姿容清丽的容颜。

　　“真真假假，本王也是无能为力。”

　　他真的不想再参与到朝廷国政之间，心累了，倦了。至于，这宋国最后姓赵还是姓雪，老天自有定数。

　　见他丧气离开，陈沅暗自无奈。

　　一个月后，先帝入陵，其中殉葬的妃嫔中，果真没有贵妃陈沅。她带着十皇子赵烨迁去了青靖殿，那是从前太妃们居住的宫所。七皇子赵灿因为已经及冠成年，则在出宫建府，娶妻生子。

　　等到赵煜继承皇位那天，大赦天下，全城百姓欢呼一片。

　　只有杞王府，冷冷清清，一片凄凉。

　　柳照琪乘着一辆小马车，回去的时候，赵景正躺在后院凉亭观鱼。因为是深秋季节，湖中早已没了夏季的盛景。此时，无比惨淡。

　　走近才发现，石桌上还放着一壶酒，人已经酩酊大醉，昏迷不醒。

　　“快，扶王爷回房。”

　　柳照琪褪去了往日的娇贵，吩咐身边的婢女红叶，一起搀着赵景往房间去。

　　他不知饮了多少酒，浑身透着酒气，像极了街上的酒鬼。

　　柳照琪忍不呕吐的心理，用红叶打来的清水，一遍遍地给他擦拭着脸颊和手臂。

　　“王爷，怕是喝了不少酒。”红叶小心翼翼地说。

　　柳照琪像是没听见一样，继续手上的动作，不知疲倦。

　　她细心地发现，他的嘴边长了墨青的胡茬，摸上去有些扎手。一遍遍抚摸着，似乎有些爱不释手。

　　“你先下去吧，我在这儿亲自照顾他。”

　　“郡主，咱们一会儿是回都尉府还是......”

　　“要不，你先回去。告诉我爹和二姨娘，就说我晚些回去。”

　　红叶欠了欠身，默默褪去。

　　美好的时光，总是很短暂。转眼，天色渐晚。

　　回到都尉府的红叶，再出现杞王府的时候，手里提着个篮子。

　　她在房外，敲了好一会儿门也不见主子回应，便自行推门进去。一进内间，就看到床榻边趴着的柳照琪。

　　赵景未有要醒来的迹象，她轻脚走过去，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走到床沿叫醒了主子。

　　柳照琪睡眼惺忪地看着她。

　　“我不是让你回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儿？”

　　“郡主，我这是刚回来。你瞧，我给你带了些吃的。”

　　柳照琪瞥了一眼桌子上的吃的，看向了窗外。

　　“现在什么时辰了。”

　　“现在是酉时三刻。”

　　刚说罢，就听到自家主子的肚子，咕噜噜响起来。

　　“我饿了。”

　　柳照琪委屈地撇撇嘴，视线落在沉睡的赵景脸上。他这是多久没有睡过觉了，竟然睡得如此香。

　　“郡主，要不您先吃，我特意带了很多。”

　　红叶看了一眼赵景，对她说道。

　　柳照琪确实饿的不行了，但又担心赵景，极不舍地放开他的手，来到桌子前坐下。

　　红叶打开食盒，里面是三道小菜和一些粥，另外一盘糕点。

　　“谁做的，好像跟往常不一样啊？”

　　柳照琪专门闻了闻菜香，一脸怀疑地看着她。

　　“是二姨娘。”

　　红叶不敢隐瞒，如实说道。

　　自从嫡子柳湘廷死后，这二姨娘生了庶子，便与柳照琪冷脸。如今，突然亲热起来。倒让，柳照琪觉得奇怪。

　　“你不会被她收买了，在菜里下毒了吧？”

　　“怎么可能呢，郡主。”

　　她这一说，差点把红叶吓哭。

　　可肚子接连咕咕叫，看着吃的，柳照琪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不管有没有毒，我先给王爷试吃。”

　　这时，床榻上的人，轻轻动了一下，似有要醒来的迹象。

　　“还别说，那个女人的手艺真不错，比家里的厨子强多了。”

　　“郡主，好吃的话，您就多吃点。不够的话，我回去再弄点。”

　　红叶候在身边，小心谨慎。

　　其实，她也在怀疑二姨娘怎么突然转了性子。平日里，不是冷脸，就是暗地里使坏心眼。

　　柳照琪担心赵景，吃一口往床榻上瞟一眼。

　　赵景确实是闻到了一股菜香味，才苏醒过来。

　　此时，天色渐晚。

　　察觉到不对劲，赵景猛地坐起身子，怎奈头晕脑胀的。他抚了抚额头，一侧目时，就看到两个女人正瞅着他。待看清后，眼底的失落感，愈发浓重。

　　“你怎么来了。”

　　他冷淡开口，身子挪到床沿，俯身去摸靴子。

　　酒后口渴的紧，他得去找点水喝。

　　“你要出去吗，先吃点东西吧，我的婢女刚带过来的，还热着呢。”

　　柳照琪知道他不愿意看到自己，也不为难他，但还是忍不住心疼。

　　谁知，赵景理也不理，直接往外走。

　　他回来这几天，府内一个下人都没有。吃喝用度，都得自己亲力亲为。

　　红叶见人已经出了房间，自家主子还坐在那里，没有追过去的意思，有些焦急。

　　“郡主，您不跟过去瞧瞧吗？奴婢听说，这王府里，没有仆人。”

　　柳照琪本来正烦恼，要不要跟过去看看。经她这一说，顾不得擦嘴，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此时，赵景身在后厨，正拿着一只破旧的木瓢，趴在大水缸旁，舀水喝。与昔日那个温润儒雅的贵气王爷，简直天差地别，

　　柳照琪站在外面，定定地望着那个狼狈且孤独的身影，心头涌上一股酸涩。曾经那个孤傲一世的人，再也不见了吗？

　　“郡主，王爷他.......”

　　红叶追过来，看到这一幕，赶紧搀住柳照琪。

　　“郡主，王爷好可怜。”

　　她的声音，低如蚊蝇。

　　赵景不知听没听到，忽然站直了身子，将耷拉在身前的墨发，甩在了身后。姿态不再优雅，活像街头的落魄男子。

　　他转身时，就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主一仆。柳照琪泪眼婆娑地望着他。

　　赵景视若无物，手中的木瓢啪嗒一声落进了水缸里。抬步，走出了厨房。经过，柳照琪身边时，没有半分的停留。

　　柳照琪出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此时，赵景并不在府上。他去了哪里，她一概不知。

　　回到都尉府，下人看到柳照琪回来，连忙去禀告了二姨娘。她正在房里忧心忡忡地走来走去，听到柳照琪回来，顿时乌云散去。

　　柳照琪是在回房的路上，碰到了姨娘叶氏。她那架势，像极了这府中的女主人。可在柳照琪的心里，当家夫人一直是她过世的母亲。

　　“不知二姨娘，拦我去路是何意？”

　　“琪儿，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如此任性。”

　　任性？这要从何说起。柳照琪不解。

　　“皇上，深夜召你父亲入宫，为了什么你难道不清楚吗？我听下人说，你今儿去了杞王那里，你现在的身份早已不是杞王妃，去哪里等于是要置整个都尉府于死地啊！”

　　柳照琪不怒反笑。“姨娘，我看是你怕死吧？”

　　“你！”

　　“让开，本郡主累了，要休息。”

　　柳照琪冷着脸，推开了挡在身前的叶氏，高傲地走了。

　　叶氏站在原地，气到不行。

　　就在这时，大批侍卫由皇宫出发，很快来到都尉府。

　　“夫人，不好了。”

　　下人匆匆来报，叶氏浑身一震，差点昏倒。就听到下人说：“宫里来的侍卫，将都尉府包围了。”

　　半晌，叶氏才定下心神。“老爷回来了吗？”

　　“还没。”

　　“肯定是要出事了。”

　　叶氏喃喃自语，疯疯癫癫朝着后房奔去。

　　赵景提着二两酒，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府前，站着一对士兵和一个携剑的将军。

　　近了，才发现竟是先帝亲封的抚远小将军——姚家二子姚秉玉。

　　“杞王爷......”

　　他上前，与赵景说话。赵景直接无视，擦身而过。

　　“你赶紧逃吧，国师已经与皇上秘密协议，要将你赶尽杀绝。”

　　姚秉玉从后面追上他的脚步，悄悄地说。

　　赵景猛然站定，回身瞥了一眼，府外那一行侍卫，才冷然看向他。“抚远将军怕不是在挑拨本王与皇上之间的关系。”

　　“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没地方去，我可以将你引荐到西川王那里，他毕竟是一川之主，与我朝历来交好，定能护你周全。”

　　姚秉玉能扯上西川，倒是让赵景很是意外。

　　见他不信，姚秉玉只得说出实情。

　　“实不相瞒，我母亲是西川苗人，与西川王族是远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