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水樓台難得月》融翊

75、番外：

　　三十歲那年童桐一下感覺周遭改變的一切，令他忙碌不已。
　　先是接管「東皓」，接下何元皓的位置，何夕那個胖小子怎麼也不肯繼承，無奈之下童桐最終還是接了。
　　原祈因為身體不堪負荷，已無心掌管公司，私自將公司所有股份轉讓給何鎮東，氣的何元皓跑去他家理論，奈何原祈早已住進療養院且閉門謝客，連何鎮東都閉而不見，童桐只好用「東皓」的名義收購了自己與何鎮東兩份大股，順利讓原祈的公司併入「東皓」。
　　「東皓」版圖大了，剛擴大正是不穩，童桐與騰岳炎兩人三天兩頭的不回家，幾乎在公司裡住了半年之久，騰家大家長看不下去，出於援手才得以讓一切順利走上軌道。
　　騰大家長的說法是：他是為了懂事的小桐，怕他累了身體給拖垮了，才不是為了他那個不肖子。
　　明明就擔心兒子，還死鴨子嘴硬！
　　一切漸漸平順後，三十一歲的童桐抱了一個長相精緻的小男嬰回童家，取名童宇，現在都已經五歲了。
　　「爹地，我要那個麼......」話都沒說完，已經開始哭了。
　　「爸爸說了不給買的，咱們不哭哦，買酸奶好不好？汽水對你得牙不好。」騰岳炎將小男孩抱在懷裡輕聲安撫，一看就是個對小孩有耐心的。
　　童桐瞟了那小男孩一眼，小男孩立馬躲進爹地懷裡瑟瑟發抖。
　　他誰都不怕，就害怕他那個冷臉親爹，哪怕是一個眼神都能讓他嚇尿，別人說親爹好，可他爸爸一點都不好，爹地對他才好，小童宇心想。
　　騰岳炎空出一隻手，扯了下童桐的胳膊，「你別嚇他了，小宇還小，咱們慢慢教。」
　　「怎麼教，就你那幾個爸，他的幾個好爺爺都能寵的沒邊了。」童桐說。
　　幾個好爺爺，也不多，就四個，童家的，騰家的，還有何家的那一對，一個個寵的童宇無法無天，怨不得童桐那麼生氣了。
　　「要不然咱們少回去吧，省得你老跟小宇置氣。」騰岳炎說。
　　「隨你，」童桐拿了盒四入酸奶推了推車就走了，「明天幼兒園運動會，你去麼？」
　　騰岳炎怔了怔，看了小童宇一眼，淡然一笑，「你去就好了。」
　　「有區別麼？你不也是他爸，他叫你爹地時不是還應得挺樂得，」童桐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他，「現在就不承認了？」
　　「那不一樣。」他怕去了小童宇會讓其他同學笑話。
　　童桐嘖了一聲，不鹹不淡地說：「老大說明天東子要跟他一塊而去呢。」
　　老大也有一個女兒，小童宇兩歲，叫蔣以沫，跟小童宇讀同一所幼兒園，從出生就兩小無猜的，感情可好了。
　　「都要去？」他愣了一下。
　　「小以沫要求得，說東子不肯就不去運動會了。」童桐拿了包義大利麵放進推車。
　　小童宇見爸爸拿了包義大利麵高興的賴在爹地懷裡竊笑，爸爸也是疼他的，他最愛吃義大利麵了。
　　「既然都去，那就去吧！明天跟他們家一塊兒去吧。」
　　童桐滿意的點頭，推著車子往下一個道走。
　　結了帳，回了家，吃完飯，隔壁那一家子又跑來叨擾了。
　　「蔣叔叔、陸叔叔晚上好，」小童宇跑過去把小以沫牽進客廳，「沫沫，我們來玩積木，宇哥哥給你蓋城堡。」
　　小以沫軟軟細細的說好，可把一幫男人給蘇得。
　　「就說生女娃好。」童桐感嘆。
　　小童宇聽見了，不服地大大地朝爸爸哼了一聲，然後跑去冰箱把剛剛買的酸奶拿了一盒給小以沫。
　　「沫沫給妳喝，我爸爸今天剛買得。」小童宇獻殷情地說。
　　「童叔叔說不可以喝冰噠。」小以沫小小聲地說。
　　可把童桐迷的七暈八愫的，「沫沫乖，放十分鐘喝不打緊。」
　　小以沫朝童桐笑了笑，「好噠！童叔叔。」
　　「為甚麼沫沫不可以跟我一起喝？」小童宇抗議了。
　　童桐看著兒子，存心要氣死他似的，「女孩兒嬌養，你放養唄！」
　　「別聽爸爸瞎說，女孩子喝冰得對身體不好，以後得受罪的，從小養成不吃冰食對沫沫才是好的。」騰岳炎趕緊解釋。
　　小童宇雖然不懂原由，可想了一會兒也能想到爸爸這是為了沫沫好，便不糾結為何不能一起喝。
　　「爸爸真壞，」小童宇抬起驕傲的小下巴說，「不過沒關係，你疼沫沫跟疼我是一樣的。」
　　「你搞錯了吧！沫沫姓蔣不是童！」童桐嘴角抽了抽，覺得這兒子的腦迴路挺清奇的。
　　抬高的小下巴又抬得更高了，「我長大了就娶了沫沫，她就姓童了。」
　　這下在場的四個長輩都懵了，才五歲就已經想好未來了？
　　「你也得看看沫沫要不要啊！」是誰教他給了就得收，付出一定會有回報的道理了，童桐一陣心塞。
　　「要噠，童叔叔！」這時軟軟的聲音傳來，沫沫睜著大眼朝童桐再一次笑了。
　　以沫家的兩個爸：「......」怎麼就把自己給賣了啊，傻閨女！
　　「沫沫妳這麼漂亮，長大以後一定很多人喜歡，咱們還有其他人可以選呀！」童桐走過去沫沫身邊將她從自個兒兒子旁抱走，「妳看啊，騰伯伯家的騰宸(騰岳杰的小兒子)，還有王叔叔家的庭威(阿鬼跟童芯的兒子)，他們都挺好的，小宇哥哥那麼壞我們不要他哦。」
　　「可惡，爸爸你不要幫別人搶我媳婦兒，」小童宇眼睜睜看沫沫被抱走，氣急敗壞地扯著爸爸的褲子哭喊，「爹地，爸爸好討厭，他都欺負我。」
　　騰岳炎瞪了童桐一眼，走過去蹲在小童宇身邊哄著，「爸爸說笑的，你看爸爸，他笑著呢，長大了自己努力爭取讓蔣叔叔、陸叔叔同意不就行了，男孩子不那麼愛哭的，小心沫沫笑話你。」
　　童桐走回去剛剛坐的沙發，「你們看那畫面，誰兒子了？」其實他挺享受這樣的場景，特別踏實，特別溫暖。
　　「你就為了這個老欺負自己兒子？」東子挑眉問。
　　童桐揉了柔懷裡的小沫沫，「也不是，一來是看著心情愉悅，二來是替你兩嚴守把關，不知道麼你倆閨女兒快被我兒子拐跑了，你倆不在老嚷著要沫沫他當媳婦兒，你們捨得？」
　　沫沫從童桐懷裡鑽出來說，「當噠，童叔叔。」
　　「沫沫，找男人眼睛要睜大，懂麼，別輕意說好。」
　　「懂噠。」小以沫點頭，「童叔叔，喝酸奶了麼？時鐘跳兩格了。」
　　童桐看了眼壁鐘，還真的過了十分鐘，便放手讓小以沫爬下去。
　　「去吧，找小宇哥哥一塊兒喝，哄哄他不哭了啊。」
　　小以沫一手一盒酸奶往小童宇走過去，「宇哥哥，爸爸說不可以哭哭，沒人喜歡。」
　　小童宇擦乾眼淚接過酸奶，一臉倔強地看著她，「我才沒有哭。」
　　兩娃兒窩在積木區喝酸奶，騰岳炎就不管了，回童桐腳邊的地板落座，倚著童桐的腿邊。
　　「今年過年還不打算回老家麼？」騰岳炎問他們。
　　老大怔了下，捏了捏手指說，「還再考慮。」
　　那年大四過年離開後，他們就不曾再回去過了。
　　前幾年，東子在本市自己開了個運動俱樂部當老闆，老大從研究所畢業就讓童桐推薦進了東皓，之後童桐接手東皓，老大也一路往上爬，去年也開始替童桐打理原祈留下的那間公司。
　　「總得回去看看，你家就你一顆獨苗，」騰岳炎頭枕在童桐大腿說，「怎麼也不可能真得不管了你。」
　　老大看了看小以沫後，眼神暗了暗低下頭，「我還再想......」
　　他怕，那年爸爸的那一棍他怕到了，一直不敢再回去，一想到回去，耳邊就會想去爸爸當時吼的話：要走了就別給老子回來，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現在打他不打緊，他其實不是怕爸爸打，是孩子怎麼能那一棒子的追打，這幾年偶爾就跟媽媽有連絡，也都是瞞著爸爸的，通通電話而已都不敢見上一面。
　　「帶孩子回去看看吧，看在孩子的份兒上還能再把你們趕出來麼，」童桐說，「再說了，咱們沫沫這麼可愛，誰都會喜歡的，你爸媽肯定能接受的。」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兒親不待，」騰岳炎也勸著，「都過去十幾年了，該變的都變了，可親情變不了，回頭看看，雖然他們已經老的不再與你爭鋒相對，可他們依然會在原地等你，去偷偷看一眼也行啊，讓自己的良心過得去也好。」
　　「我們回去吧，」東子拍了拍老大的胳膊說，「叔叔肯定再等你回去的。」
　　「再讓我想想......」
　　童桐不再逼他，騰岳炎想再說甚麼也讓童桐給按了下來，該說的都說了，說多了也得煩了。
　　沒一會兒，門鈴又響了。
　　童桐起身去開門，門才全開了就有一個孕婦衝進來摟著他一通亂親。
　　「哥~~~」
　　「下來！」童桐氣得把掛在他身上的人扯下來，「懷著孕呢，妳當肚子是皮球麼？」
　　「哥，好好說說她，趕緊的，」阿鬼牽著六歲的兒子在後面也是氣得不行，「都懷第二個了還不省心。」
　　孕婦的情緒，他在親妹面前算是真正見識到了，原本笑成大咧嘴的臉現在已經一眼兩泡淚了。
　　「你吼我......嗚嗚嗚嗚......」被扒下來的童芯，這會兒轉戰騰岳炎，不過沒往上趴過去就是了，「炎哥，你老婆吼我......」
　　「閉嘴啊！」童桐朝後面瞪了一眼。
　　「快坐下吧妳，怎麼回回懷孕都把妳哥跟阿鬼弄得雞飛狗跳的，妳省點心吧！」騰岳炎讓開位子，就怕擋了孕婦的道。
　　「庭威來，舅舅拿酸奶給你喝。」童桐牽過外甥往裡邊帶。
　　「你們到啦！」阿鬼進來，見老大和東子也笑著打招呼，「唷，小沫沫、小宇，你倆玩積木呢！」
　　小以沫：「叔叔，阿姨晚上好！」
　　小童宇：「姑丈，姑姑晚上好。」
　　小庭威：「舅舅、騰叔叔、蔣叔叔、陸叔叔晚上好，我媽媽就請您們多擔待了。」還九十度彎腰鞠躬了。
　　在場的五位男士表示：「......」
　　哭完了的童芯，兒子默默在他身邊坐下，然後把手裡的酸奶遞給童芯，「喝吧。」
　　童桐瞠目瞪著打算接手得童芯，「芯芯，那是我給我外甥的。」
　　「這是我兒子給我的。」
　　童芯暗忖：喝的心安裡得著呢！
　　阿鬼突然想到甚麼又叫了一聲：「對了，鴻子他們還在樓下。」
　　「你就把他倆夫妻丟樓下了？」騰岳炎習慣性往飄窗看出去，可惜外面早老黑了，啥都看不見。
　　阿鬼撓了撓腦袋，一臉「我是無辜的我甚麼都不知道」樣子看騰岳炎。
　　「他們找不著停車格，芯芯懷著孕，讓我們先上樓，不然要讓一個孕婦在樓下等？」
　　過了五分鐘齊鴻夫妻倆也上來了，手裡也牽了個七歲的閨女，叫齊思思。
　　她是這群孩子裡最早出生的，也受過所有人最多疼愛，漸漸大了，也開始穩重起來，看著挺好的。
　　「各位叔叔，芯芯阿姨晚上好。」一進門，齊思思這小美女立馬展露她那賊甜的小酒窩。
　　「進來進來，思思，妳是不是又長高了啊？」騰岳炎摸了摸思思的小腦袋。
　　「是啊！媽媽說我又長高了，」思思說，「騰叔叔，跟你說喔，我媽媽說她肚子裡是一個弟弟，我又要多一個弟弟了。」
　　童桐把最後一盒酸奶遞給思思，「妳高興麼？」
　　「高興，」思思點著頭，「同學都有兄弟姊妹，我可羨慕了，好不容易媽媽要給我生一個弟弟了。」
　　「孕婦坐啊，妳倆現在最大，沙發隨意坐。」騰岳炎攬著童桐的肩膀坐在飄窗朝那倆孕婦說。
　　他們沒搬家，一直住在當年近郊的這套房子，只是把另一邊的隔壁買起來打通了牆，讓房子得格局變大。
　　隔壁原先只是一間大套房，裝潢隔壁房時還特地弄了飄窗，是晚上兩夫夫喝酒談心的溫馨小角落。
　　齊鴻看了看環境，對著空氣指了指，「還是你這邊懷舊。」
　　「甚麼？」騰岳炎問。
　　「幾年過去，咱們都幾歲了，當年我們大學畢業那年可是在這裡瘋了一整晚的，十一年了吧，八個人還能一個不少得在這裡鬧著，看著孩子們一個個呱呱落地，不容易。」齊鴻感嘆。
　　「能認識你們真好。」童桐說。
　　騰岳炎在他耳邊小聲說，「認識你真好。」
　　童桐不知怎麼的，眼睛脹脹熱熱的，他拼了命的將那股快湧出來的溫熱液體擠回去，甚麼都沒說靜靜的牽著他的手看著眼前的畫面。
　　認識你真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