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章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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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感人的久别重逢，那个男人，即便他所留下的痕迹在陆生的生命中占据了相当浓墨重彩的一部分，但说到底他们相处的年岁其实屈指可数，大部分还集中在奴良家三代目稚嫩懵懂的童年时期。
更别说现在那个笑容温醇缱绻的男人不过是他人记忆中冰冷的碎片罢了，当然不可能回应年轻滑头鬼并无亲近之意的招呼内容。
“真好啊，”陆生本来也只是自言自语，他嘟哝着谁都不明白的内容转移了视线，漫不经心地掂量着是不是现在再给鵺补上一刀，“要是在那边的话，现在我应该会很轻松才对……”
……不，这种事，不试试谁知道呢。
——果然还是给那个大麻烦再补一刀吧。
同战场上仍然处变不惊的二周目bug玩家不同，奴良组的人大多都因为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而震惊。
“那个是……二代目？”好容易在攻击的间隙中腾出注意力的冰丽因为这过分冲击性的画面而震惊，“这个视角……难道说……陆生大人！”
“……鲤伴大人。”
虽然已经知晓一部分内幕，但直面这样的场景还是让贯彻仁义的妖怪表露出复杂的神色，但瞬息之后，无头的妖怪就将担忧的目光投向了如今主君所在的方位，不过出乎预料的是，少年统领原本所在的地方已然空无一人。
“？！”
与此同时，空气被压缩的尖锐蜂鸣在另一处响彻天际。
那是一道撕裂天空的斩击，自上而下，带着裂石分山的气魄，浓厚的畏与妖气在凶兵上缠绕不休，于年轻的滑头鬼手中展现着百年之后暗夜帝王俾倪世间的力量。
“呜哇……真是个怪物啊，你们这些家伙。”
同样被这份气魄惊吓到的欺诈师不由自主地咧开一道算不上愉悦的笑容，冷汗从阴阳师似乎从来都处变不惊的脸侧划过，他打量着周遭因为年轻妖怪过分的强大而呆滞的同族，难得生出了些许本不该存在的挫败感。
“嘛，毕竟是妖怪呢，用人类的标准来衡量，的确不太客观哦？”
轻佻的语气猝然在身边响起，龙二不用想就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下还能这么悠闲的家伙，也只有他那个不着调的老祖宗。
“……哈，你也是个怪物吧。”
“话可不能这么说，”夸张地叹出一口气，四百年前的阴阳师将笑得弯弯的眸子投向夜空中的那道身影，眼中是年轻的花开院所看不透彻的了然与悲悯，“我和小奴良不同，要轻松得多呢。”
“哈？”
“唔唔，算了，反正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未来还是要拜托给你们呀，年轻的花开院们~”
眯起眼不再去看天边的景色，秀元转而拍着小辈的肩大笑起来。
“喏，趁着小奴良努力的时候，不要大意地去补刀吧。”
“嘁，这种事你不说我也知道……喂魔魅流，要上了！”
在地上不知隔了多少倍的祖孙互动时，那道锋锐无匹的刀光也终于劈斩了下去，瞬间的冲击使得无论天上还是地上的人类与妖怪都眯起了双眼，稍弱些的家伙们甚至因为泄露出的气机而无法动弹。
“这就是……滑头鬼啊？”
实在是看不出究竟是由于冲击还是本身腹黑性格导致眯缝着一双狐狸眼的秀元低声喃喃，目光闪烁。
而同样停止动作的妖怪们也抬头看去，年长统领的眸中一派凝重的赤金。
“陆生……”
年轻的滑头鬼其实并不如阴阳师所想的那般轻松，因为在碎裂开始的地方，已经有什么东西抵住了他的刀刃，这个认知并未让早有心理准备的陆生惊慌，昳丽的妖怪反倒咧开一个果然如此的凶狠笑容。
“你还真是祸害遗千年呢，鵺。”
“滑头鬼。”
而用手挡住势若千钧一击的金发男子缓缓开口，终于呼唤了他宿敌们的名字。
“那是……什么啊？”
仅仅用手掌便停止了大妖惊心动魄的攻击，这样的震撼使得雪女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冷气，这份力量已经超乎了她的认知，即便是对于自家少主有无与伦比的信心，这时候的百鬼也不免被这样的绝对力量所压制。
但这个时候，还有并未震惊于原地的人。
本该动摇了记忆，以至于丧失了斗志的羽衣狐在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就放弃了所有探求转身扑来。
“凭鬼枪！”
但她的面前，拥有鬼一样面容的阴阳师迎面突刺，她的身后雷光烁烁，使用破军的少女沉默着端起了狰狞的炮口，可千年的狐妖却毫无所查似的全无防备，来自母亲的呼唤彻底摔碎了战场上下的短暂寂静。
“陆生——！”
奴良组未来三代目锐利的赤眸在刹那间收缩如针。
啊啊，其实早该记得的。
黑发的少女没有保留地被阴阳术击中，在她稍稍因为疼痛而模糊的视线中，映出少年人毫不犹豫背离他最大的敌人向她飞驰的身影，与孩子一样仓皇的面庞。
在看见鵺被暗色浸染的眸子时，羽衣狐什么都记起来了。
有谁曾牵着她的手慢慢走过灿金色的山吹花，被风所浮动的暗香中，转过身的少年人有着美酒样甘醇的赤色眼眸。
有谁曾冰冷决绝地推开她温情的怀抱，独自一人背负起沾染血腥与黑暗的罪孽，却在赴死的时刻，向她寻求一个脆弱不堪的承诺。
又有谁曾握着她逐渐冰凉的指掌，用镌刻了百年伤痛，苦涩到近乎麻木的目光注视她的枯萎。
这下没错了，年轻的母亲甚至在颓败下去的间隙这样在心中叹息，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悲伤，安静到叫人窒息的倔强，不是什么安培晴明，不是什么奴良鲤伴，那份从地狱尽头牵扯而来的哀恸，全部都是你，奴良陆生。
——我坚韧又柔软的孩子啊。
下一秒，她落入了温暖却不如从前宽大的怀抱中，年轻的滑头鬼小心翼翼避开狐妖因为未曾躲避而受伤的部位怀抱着她，低垂的眼睫下是近乎无措的不可置信。
“羽衣狐……？”
奴良家未来三代目的声音低微得近乎耳语，他轻轻呼唤着这个名字，像是呼唤着一场不可能的恩惠。
而后，笑容嫣然的妖怪终于将手附上滑头鬼微小颤抖着的唇角。
“妾身……一直都在陪伴你哦，所以陆生，笑一笑……呐？”
【妾身是转生的妖怪，所以陆生，妾身会一直陪伴你的。】
骗子。
你这个骗子。
瑰丽的眸子因为这过分熟悉的言语而震颤，凝固于血色之下的某种情愫荒枝蔓草般破开平静的假象，滋生出海一般广阔的生命，但是片刻之后，少年的视线就落在了女性妖怪腰腹的可怖伤口上，本就不算健康的肤色更是肉眼可见地苍白下去。
“……”
“看着我，陆生，”对此，羽衣狐显然有所察觉，她轻轻环过年轻统领的脖颈，那是一个说不上亲密的拥抱，“那都不重要了。”
“妾身一直一直……深爱着你。”
【您是被爱着的，这一点，请无论如何不要忘记。】
萦绕耳边的箴言终于同女子温柔的嗓音契合，奴良陆生于是第一次，在他二周目的人生中品尝了苦尽甘来的滋味，和不知埋藏于他心中多久，以至于膨胀到他声线哽咽的委屈。
然后他近乎惊恐地看到自己抬起手，弥弥切丸将刚刚相认的故人同自己捅了一个对穿，血色溅上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冰冷而滚烫。
“你太大意了，年轻的滑头鬼，你的身上还有我的术式。”
这个时候，所有人终于把目光从方才那段叫人咂舌的拥抱上收回来——但即使这样，他们也不知道如何应对超乎认知的金发阴阳师——在年轻的滑头鬼为了营救羽衣狐而撤离妖气的一瞬，号称“鵺切丸”的退魔刀就已然寸寸崩裂，而它完成同时伤及两位魑魅魍魉之主的荣耀之后，彻底碎裂成齑粉。
而怎么看都不像人类的阴阳师用居高临下的目光凝视着相拥的两人，抬起手——他现在也没有“魔王的小槌”了——像是漫不经心地滑下。
“少主——！”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章四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