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章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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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究竟喝了多少杯酒陆生已经懒得一一数过来，但看号称千杯不醉的滑头鬼第二天起床时仍然感到少许晕眩就知道绝对不会少到哪去。
这样做是正确的吗？他忍不住这样问自己，恢复成人类的棕发少年静静地坐在床铺上，一抹温柔的晨光悄悄吻上他稚嫩的脸庞，等待酒劲过去的奴良家三代目因为低眉敛目的模样而显得异常乖巧。
“少主——！”
大清早就精力充沛——或许是从昨晚开始激动到根本没睡的雪女推开拉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阳光勾勒出少年人脸上细小的绒毛，年轻的滑头鬼笑容在金色的光辉中浸泡得柔软而温醇。
“早上好，冰丽。”
姑且，就当做是正确的吧。
袖衣神被消减的消息应该很快就传入了玉章的耳朵，笑容满面地在学校里扮演着老好人角色的三代目不免内心有些抽搐，他知道在动手前收集敌方资料很重要，也知道犬神对四国狸猫的忠心不二……但那不是像个跟踪狂一样一天到晚在暗处拿奇怪眼神盯着他的理由吧？！
余光瞥见墙根后一闪而逝的身影，陆生经历过千锤百炼滴水不漏的表情终于忍无可忍地裂出一条缝隙。
【犬神，憎恨人类又依附于人类，被厌恶的同时又被畏惧，是……非常悲哀的妖怪。】
四国的王曾经抚摸着怀中的白色幼犬，淡淡地告知他这一点，彼时的奴良陆生却只是端出八风不动的笑容，满腔的恶意挣脱了束缚漫过呼吸，年轻的滑头鬼举起弥弥切丸近乎碎裂的刀身轻声嘲讽，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一丘之貉。】
“一丘之貉……吗？”
“陆生大人，您刚刚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倒腾出某段记忆的三代目强迫自己忽略掉那过分灼热的视线，冲今日身边数目倍增的护卫笑得百花齐放，“我就是在想，今天还要去帮清继君的学生会长竞选拉票呢，错过就不好了。”
“还有，便当很好吃哦，冰丽。”
实际上啃了一嘴冰碴子的奴良少主自然而然地揉搓了一把少女的头顶，真心实意地挂出十足十的宠溺笑容，随后没有注意到雪女突然自下而上红透的样子，半点不解风情地抬脚离开。
“阿拉拉~陆生大人在某些地方真是罪孽深重呢。”
冰丽的耳边传来女人故意拖长的波浪线，这让冰雪的妖怪再次红透了脸，没好气地瞪了毛女昌女支一眼，追着少主离开的方向跑去。
——只是，浅蓝发色的少女有些分神地想，白天的少主，怎么也开始犯规了呢？
……
名为犬神的妖怪其实有一张不错的脸，看起来正常的时候也与人类没有什么区别，远远一瞥，陆生其实还是不理解那么浓烈的憎怨从何而来，作为新生的犬神，他既没有被人类背叛，也不曾被夺去所有珍视的存在……为什么能如此单纯地针对人类呢？
年轻的滑头鬼在无光的黑暗中阴沉了眼眸。
少来了，我都没有做到的事，中二病还没痊愈的小鬼凑什么热闹！
“少主，请您离开这里！现在还是白——”
现在还是白天，本来应该这么说的，但是当高大的妖怪注视着与之相比算作娇小的人类时，什么样的阻挠都吞了回去。
“虽然没有入内，不过在场的各位应该都听过会议才对，”棕发的少年抬眼看他，属于人类的脸庞上，唯独平光镜片后的虹膜沾染着夜晚的妖异，红得惊心动魄，他启唇淡然重复当初在会议上的发言，“我等欲主动出击，还差一个理由。”
年少的滑头鬼唯恐天下不乱地翘起了嘴角。
“你们不觉得是个很棒的机会吗？”
什么样的问题才能构成出动百鬼夜行来歼灭一个妖怪集团的理由呢？
毁坏神社不可以，抢夺地盘不可以，袭击人类当然更不可以——那么如果遭受袭击的，恰好是另一个妖怪集团的唯一继承人呢？
答案显而易见，但在场的妖怪大多操着一颗生生被奴良组两任不靠谱的心大统领数百年磨练出来的保姆心，意见难得地整齐划一。
“绝对不行！太危险了少主！”
“没关系的，明明昨晚上才说要托付于我的……多少也信任我一点吧？”
实际上心更大的奴良组三代目统领偏头浅笑，一击五杀。
“信任我，交付我，然后跟随我……况且没什么可担心的，其他人姑且不论，”棕发的少年看似腼腆地凑近耳廓，人类的体温传来潮湿的吐息，“至少冰丽你应该知道才对啊。”
真是的，说什么我应该知道啊？
——直到目送自家少主上台为止也没有平息的热度，对雪女来说，太烫了。
抱持着这样的想法，冰丽带着本家的妖怪毫不犹豫地冲向舞台之下。
而另一边，以从容的态度架好话筒，天生就清楚如何迷惑人类的滑头鬼半点不吝啬自己的温暖笑容：
“我是奴良陆生，这一次是来为清十字清继同学拉票的哦。”
为什么，你能够被人所爱？
为什么，你不会被人排斥？
我如此羡慕你如此嫉妒你如此憎恨你——我要杀了你！
眼见奴良组伪装成人类的大将受到近乎热烈的欢迎，其实还是个初生妖物的犬神心情激荡下很轻易就泄露了妖气，而这点在身为同类的奴良组本家妖怪看来，如同夜晚明灯一般显眼。
不过犬神……毕竟是犬神。
面对仰头才能全览的巨大犬类妖怪，年轻的滑头鬼在满场人类的惊呼下，垂下眼睫勾起了嘴角，但那却并不是一个代表情绪的真实笑意。
明明就是渴望被爱，对人类抱有不切实际期待的家伙。玉章，现在的你不能教导这个小鬼的话，我就暂且替你管管吧——不过，我的学费可是很贵的哟。
故意放松身体没有躲开犬类袭击的妖怪少爷终于彻底地冰寒了眸色，无人可见处刀身掠过一片血色的光影，顶着一众惊诧的视线，换了一副样貌的陆生在舞台上提着刀指向犬妖的鼻尖，彻底四溢的妖气再无半点压制地喷薄而出。
“那么，黑暗的序幕，开始了哦。”
“什……？”
被大变活人惊讶到的不只有犬神，首无难以置信地盯着台上修长的身影，同他身边的一众本家妖怪统一成相似的哑口无言。
“现在不是白天吗？”
“啊！”终于意识到陆生少主说的是什么意思，冰丽恍然大悟地捂住了嘴，“原来是这样！”
“？”
“是那个啦，之前陆生少主从捩眼山回来之后……”
【喂，冰丽，把牛鬼叫来，我有事和他说……还有，你也来。】
【这一次时空旅行是我的冒失，这一点我道歉。】说着抱歉的话，年轻的滑头鬼却没有半点道歉的意思，反而提及了另外一件他回来之后就发现的好消息，【不过，这一次战国之行有一个意外收获。】
【不仅仅拘泥于夜晚，只要想，我就能使用这副姿态。】
【少主！】
【陆生大人！】
【不错的表情哦，】银发赤瞳的妖怪对满脸惊喜的两人笑起来，【可以了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滑头鬼之孙是个只有四分之一血统的半妖不错——但是不要忘记了，妖怪可是能够由人类化身而来的呢。】
【所以，没什么可以顾虑的了。】
“这也就是说，少主他——！”
“嗯嗯是这样的呢！没有必要再隐瞒了。”
当年的封口令，不仅仅封存了奴良少主可以化身妖怪的事实，还有一条‘奴良陆生只能在夜晚化为妖怪’的事实，虽然组内仍有这样的猜测，但在本人和众多知情妖怪的刻意模糊下，这样的话没能翻起多大的水花。
可到底是不同的，虽然百鬼夜行只在夜间出现，虽然夜晚的三代目候补如此强劲，多少还是有着微妙的差别，人类与妖怪间有天然的隔膜，不是仅仅一代人就能改变的东西。
“太好了呢……鲤伴大人。”轻声呢喃出某个名字，首无有一瞬间将两道相似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白天也能以妖怪姿态统领百鬼的话，和那个男人真是越来越像了啊，陆生大人。
“怎么办呢，小狗狗~”
对下属的激动心情全无所察，跟随形态转变的显然不止样貌和力量，年轻的滑头鬼甩开刀刃上沾染的血液，随即吊儿郎当地将刀背架到肩上，笑出一派风轻云淡的痞气。
“你我可都不是应该站在这座舞台上的人呐，不如快点跟着我下场如何？”
“这是……怎么回事？”
反射弧天生比较长阴阳师少女在看到台上眼熟的妖怪时才意识到不对，然而妖气浓厚的氛围却让她难以动作，在她身边的加奈更是因为这样突然的切换而彻底呆然。
“柚罗醤，那个人……那个人是……”
“啊啊，是之前看到过的，妖怪的总大将。”
一边肯定了人类少女的猜想，柚罗一边攥紧了手中的符咒，这样强大的妖怪，在场还有数百的普通人类，这样的情况下，自己能够打败……咦？
貌美的妖怪少年视线仿佛不经意间扫到了她们，视线从来不受黑暗遮挡的滑头鬼挑眉玩味一笑，随即毫不犹豫对着身为同类的犬妖拔刀相向。
“不过既然上来了，也不能就这么什么都不做地下去。”
——清继会苦恼的，这可不行。
“陪我好好演场戏吧。”
犬神微微放大的瞳孔中，陆生赤色的眸子里终于有漆黑的墨迹渲染开，年轻的滑头鬼笑得迷人而危险。
“呐？小·狗·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章十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