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魇》南桥北川

3、旅途

　　八月的乌镇正是休假游玩的好地方，因正值雨季，游人不多。天空笼了一层朦胧的灰，像是温婉含愁的江南女子披着轻纱，勾得人直想挑开细纱认真一瞧。
　　江晓月显得很有兴致，她丝毫不顾白景廷的冷脸，拉着杨楹东跑西逛，购置了许多东西，直到暮色将近，稀稀落落的雨丝落下时才回到民宿。
　　民宿是白景廷选的，是一座临水的吊脚楼，在烟雨蒙蒙中别具一番风格。
　　江晓月就在打开的木窗前抽烟，任凭烟雾氤氲了视线。
　　她能感觉到白景廷对她怀有恶感，但是她已经无心去顾虑这个护短的人的感受，也就没有深思他将杨楹和她安排在同个房间的用意——反正这个举措恰恰迎合了她就近观察的想法。
　　在几天前她暗暗就托局里的同事调查杨楹到警局的原因，发现她确实跟杀人案有牵连，还是两起。
　　死者分别是杨楹的表姐和同事，杨楹在事发后被警局传唤，因为相关证人指出受害者在生前都曾与杨楹发生过争执。然而几天后案件就以意外结尾——尽管死者家属闹得厉害。
　　一次意外江晓月还能够相信，但是……
　　巧合多了就不像真的了。
　　所以在粗浅地了解案件背景后，江晓月让同事深入调查，寻找更多的蛛丝马迹，同时自己以同行旅游为由“监视”杨楹。
　　她能感觉到这两个案件的不同寻常。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江晓月略一转头看到杨楹捧着杯温热的牛奶站在三步开外，表情有些忧虑。
　　沉默片刻后江晓月先开了口:“怎么了？”
　　“你……心情不好吗？”杨楹犹犹豫豫地问。
　　“没有啊——抽烟只是个习惯，每回遇到想不通的事情的时候我都会这样。”江晓月见她把目光落在手里的烟时不由得解释道。
　　杨楹闻言点点头不说话了。
　　江晓月轻轻笑了笑，接过话头:“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挺羡慕你的——能有这么个体贴护短的男朋友，毕竟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恋人都能走到最后……”
　　听了上半句话，杨楹不由得红了红脸，看着她言语间的落寞，心里却莫名闪过一丝心疼。
　　“我和冯晨……就是你的心理医生——曾经是大学同学，那时候我们也算是人人艳羡的情侣……很多人都说我们一定会走到最后。”江晓月抬手将发丝别到耳后，温柔的目光中满是怀念，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语气微黯:“但是结果你也看到了，我们分手了，因为我的工作。”
　　“我无法阻止他的决定，也不想改变我的意向，所以尽管我们到现在仍保持联系，谁也没有跨过这一步。”
　　“所以啊……”她长舒一口气，强压下心绪做了总结:“如果真的相爱的话，也许说出来才是最好的。”
　　江晓月本以为自己说出这段往事会拉扯出当年徘徊不定的痛苦心境，没想到深埋在心底的伤口重见天日可有种意外的解脱感，反倒是杨楹一脸心疼地看着她，想要安慰却又无从说起。
　　轻轻笑了声，江晓月拍拍她的脑袋道:“算了，跟你这个小姑娘说这些干什么，把牛奶喝了赶紧睡了吧。”
　　杨楹有些不满地嘟哝了几句，却还是乖乖地一口一口将牛奶喝完，洗漱过后就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江晓月偏头看了她半晌，才将目光转移到床头柜上的牛奶杯。
　　虽然已经清洗干净，但是她还是在杨楹喝完牛奶后眼尖地看到没有完全溶解的白色粉末沉淀在杯底。
　　——安眠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