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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切断 ...

  •   就像告别自己的至亲一般,她也要与自己生命里最执着的十一载光阴告别。

      中年司机显然是被忽然嚎啕大哭的秦溪吓到了,立刻降低了车速,从后视镜里打量着车后哭泣不止的女人。

      “姑娘,你看你老公对你那么好,你还哭什么?是不是要出远门,舍不得了?”司机一时间放下了抓紧时间挣钱的想法,开口略带安慰地对秦溪说。

      秦溪仍旧是不管不顾,使劲地哭着,哭得旁若无人。

      见状司机也不再说话,只是慢慢地在街面上挪动着。

      二十分钟后,秦溪仿佛终于花光了所有的力气一般安静下来,后背颓然地靠着座椅,红肿的双眼看向窗外,忽然觉得一切都那么不真实。

      “我和他离婚了。”

      在一个陌生人的车上,秦溪第一次说出这个事实。

      她觉得悲凉,尤其当她想到以后她还要对无数人说出这句话,亲手切断自己与萧木的一切联系的时候。

      中年司机沉默不语。他能感觉到,那个男人是在乎这个女人的,而这个女人,也是深爱着那个男人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原因,要他们最后各奔天涯。

      一大早被敲门声吵醒,陈雨然抑制不住内心的怒火,一边睡眼惺忪地起床,一边赌咒发誓一定要将那个扰她清梦的人碎尸万段。

      “唰!”

      门被急速打开,陈雨然已经准备好破口大骂,却在看清来人的脸时忽然停住了所有的声音。门口站着的,是秦溪,是双目仍旧因为哭泣而红肿的秦溪。大多数时候秦溪总是笑着的,无论开心或是难过,因此当她哭得时候,一定是已经伤心到了极致。

      “我和他离婚了。”

      一天之内,秦溪第二次这么说。

      陈雨然愣愣地盯着秦溪,转而低头看了看她手中的行李箱,将门敞得更大一些,伸手把行李箱挪进了室内。然后她泡了两杯茶放在茶几上,两人并排而坐。

      陈雨然不会安慰人,她这一生,都没说过几句温柔的话。看到秦溪这个样子,她有些无措。屋内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他提的?”许久,陈雨然张口问道,语气中带些愠怒。

      秦溪眼睛盯着正前方的液晶电视,微微张口:“是我提的。”

      四个字出口,陈雨然有些目瞪口呆。与秦溪认识的那么多年,她亲眼见证了这个女孩的执着。那些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有的不离不弃,至死不渝通通都在秦溪的身上出现了。

      这样执着于萧木的她,怎么会主动放手。

      “秦溪,你是不是病了,或是发烧烧坏脑子了?”陈雨然不禁怀疑。

      闻言秦溪不由得轻笑,陈雨然果然是不会安慰人。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累了,雨然。我怕再这样下去,我会变得不爱他,而他也会怨恨上我。现在这样子,没了爱情,我好歹还能去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都说一件事情如果要坚持才能继续下去,那便也就不必继续了。所以,萧木,我不想再坚持了。

      陈雨然第一次对秦溪刮目相看。以前的她总是在萧木面前转来转去,现在却学会了主动放手,时间果然是最锋利的整容刀。

      “没关系,离了就离了。萧木那样的臭男人,不值得我家小溪留恋。”陈雨然拍拍秦溪的背,笑道。

      说实话,陈雨然忍萧木很久了。一个大男人婆婆妈妈,不喜欢人家又娶人家,娶了人家又不好好爱。要不是当着秦溪的面要收敛一点,她一定会把“渣男”,“王八蛋”一类的词语搬上台面。

      “他不是臭男人!”秦溪瘪瘪嘴,有些不悦。

      听了这话陈雨然一肚子的恨铁不成钢:“你自己看看你原本多乐观的一姑娘,打我见到你你就没哭过。你再看看你现在,萧木都把你变成什么样子了!”越说她便越觉得牙根痒痒。

      秦溪低下头,双手紧紧握在身前,似乎轻轻叹了一口气:“雨然,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爱上萧木以前的我。”

      那时的她,生活似乎已经失去了希望,别说笑,连哭她都快忘了怎么哭。

      秦溪以前的事情,陈雨然多多少少也知道一些,当下也不再去说那些萧木的坏话。其实感情这件事那么复杂,被感情驱使的动物大多会把理性和道德抛诸脑后,又如何去谈论谁对谁错。

      “秦溪,有时候我真的很佩服你,可以坚持那么长时间。”陈雨然说。

      秦溪苦笑:“雨然,其实我也真的很佩服你,可以做到说走就走。”

      大二的时候,秦溪的舍友,也就是陈雨然,喜欢上了一个大她五岁的小白领。那时二人每天你侬我侬郎情妾意,弄得整个宿舍都一致投票表决,陈雨然不许在宿舍接男朋友电话,陈雨然不许带男朋友回宿舍。

      那时陈雨然轻哼一声,很是不以为然:“你们以为看不见,我过得就不甜蜜了么?”

      那时她一心投入,大四的时候二人已经开始谈婚论嫁,男方也带她去见了家人,满以为从此就要天长地久。

      谁知道事后男方的教师父母几番思量,却死活不同意这门婚事。原因是陈雨然的家庭条件不好。陈雨然从小父母离异,与母亲共同生活。母亲开着一个小报刊亭。

      那小白领是典型的从小被父母护在手心里的人,习惯了依赖父母。一开始还试着抗争,不久却又动摇了。

      当陈雨然听说小白领偷偷顺着父母的意思去相亲时,她怒气冲冲赶到相亲现场,掏出自己打工的钱摆在桌子上,说:“你们这顿饭就当是我请了。”

      然后提起桌上的果汁瓶,翻转过来,全数淋在了小白领的头上,笑着对他说:“祝你们百年好合。”

      最后帅气地掉头离去。这就是陈雨然,果断决绝,不留余地。

      过去的岁月里,陈雨然看着自己的母亲被父亲伤害却忍气吞声,直到父亲带着一个怀孕的女人回来时,才凄惨地离了婚。

      这些年她一直四处打工补贴自己的学费和家用,以一个女子的身份披荆斩棘捍卫着自己的生活。她早早地就要面对人情冷暖和狡诈期满。

      这一切都使得她尤为明白,该放手时不放手,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当初她看到秦溪时,第一感觉,就是这个女生真的太愚蠢了。

      过去的这些年,对于感情,她都是感到不满便立刻离开,从没想过挽回。

      可如今她27岁算是大龄剩女了,反倒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的极端了。

      执着如秦溪,决绝如陈雨然,最后都落得孤身一人。爱情里面似乎并没有准则,也许你再坚持一下,就能雨过天晴;也许你再快些离开,就能遇见真命天子。

      当晚,秦溪宣布要在陈雨然的家里留宿,陈雨然看了看自己一室一厅的房子,不禁皱起了眉头。

      “秦溪,你父母不是给你留了房子么!你为什么一定要挤在我这个连脚都没地方放的小屋里!”

      陈雨然说得不是假话。陈雨然的工作是保健品销售,本来就拥挤的房间里,还堆满了各种她要推销的保健品。

      说起来陈雨然平日里脾气是爆了些,但是面对客户却总是能露出让人如沐春风般的迷人的微笑,因此她的销售业绩让公司里的人望尘莫及。

      这些年她已经成了公司里一个小的销售头目,挣来的钱也足够她过上更好的生活。但也许是艰苦惯了,居安思危已经成为了本能。她始终只是住着一室一厅的房子,开着普通的奥拓车。可笑的是,她还总埋怨秦溪不会照顾自己。

      秦溪摊了摊手,还吐了吐舌头:“那房子我已经卖了。”

      “什么?!”陈雨然惊讶得仿佛眼珠都要掉出来,“秦溪你疯了!你知不知道现在这座城市的房价在以什么速度飙升?你把它卖了分分钟就得亏损几十万。”

      见她这怒目圆瞪的样子,秦溪笑了。这个女人,在算钱方面真是分外有天赋:“我打算离开这里,以后就四海为家了。我需要钱,作为旅行的储备金。纵然我可以通过写作还有摄影挣些钱,但总归是有备无患。”

      “什么?!”陈雨然再次被惊到,“你要去旅行?去哪里旅行?”

      “第一站先去比利时吧。我很想吃巧克力。以后的日子,就随心,走到哪里就是哪里吧。”

      “离个婚而已,你至于那么想不开么?”陈雨然的第一反应是,秦溪这是受了情伤想要逃离伤心地。

      “我哪有想不开。”秦溪孩子气地瘪瘪嘴,又斜了陈雨然一眼,“我承认我是有逃离的想法,但也不仅如此。我以前常与你说我想去许多地方吧。其实这次离婚,除了想要放过我们彼此以外,还有一个原因是我想,大约是时候把自己从无望的婚姻中解脱出来,去做些自己想做的事了。”

      曾经她为萧木画地为牢,可当她明白这世上命运不可抗衡,时间不能逆转时,她便觉得若是注定不能拥有爱情,又何必把剩余的生命也一起在寂静寒冷的时光中当做柴火给烧了?

      秦溪正站在窗前,有些陈静地看着万家灯火,眼中的泪痕还没完全退去,嘴角的微笑却悄悄地爬了上来。

      看着这样的秦溪,陈雨然忽然觉得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秦溪。本以为她的世界里穷得只剩下萧木,失去萧木的她,一定会一蹶不振。却从没设想过,这个看起来天真如孩童的女生,竟然这样坚强。

      秦溪似乎有许多许多的面孔,她可以无忧无虑地看时光流逝,也可以心思细密地去感受喜怒哀乐。她可以没心没肺,也可以重情重义。

      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秦溪?又或者,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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