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吧，亲爱的》叶晚舟

10、第十章 另一个故事

　　佩服之余陈雨然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似的：“秦溪！你们离婚难道萧木没有给你钱么？”为什么还要卖房子，知不知道这样很不划算？

　　眼见着话题又回到了钱上，秦溪苦笑：“雨然，萧木有一个助手名叫钱宇，money rain，你真的不要考虑和他换一下姓名么？”

　　陈雨然抿紧了嘴唇，歪斜着脑袋，目光里全是愤然：“秦溪！我认真问你问题呢！你能不能好好回答我！”

　　见陈雨然这样子，显然已经是怒了，秦溪也便收了收自己的笑：“给了，三百万。可是，我都捐给孤儿院了。”

　　“什么？！”陈雨然觉得她把一辈子的感慨都发完了，“秦溪你脑子进水了，为什么总是和钱过不去？”

　　“没什么。”秦溪仍旧是望着窗外，“既然决定要结束，就应该断得干净些。萧木会有新的生活，而我，继续想着萧木，只会让自己痛苦不堪。”

　　沉默许久，陈雨然叹了一口气：“秦溪，你说我果断决绝，说走就走，你又何尝不是。”整整十一年，竟然也能那么快放下。

　　“我只是在逼迫我自己学着放下，我知道，如果我不逼自己，我恐怕永远都没有办法放手。天知道，我有多想留在萧木身边。”

　　如果萧木爱她，她会奋不顾身，只为和他在一起。可事实，并非如此。

　　小时候大人总是说，风雨后会后彩虹，坚持就会胜利，付出就会有收获。长大后才明白，这些都是屁话。命运的强大往往让人力望尘莫及。

　　为什么经过了波折的成年人，要编出这些谎话骗孩子，使得他们长大以后，不得不面对失望和绝望，不得不抛弃曾经的信仰？

　　“秦溪，你真的，不打算再与萧木联系了？”

　　正在出神，秦溪便听到陈雨然这句话，语气中带着试探。

　　这话问得奇怪，秦溪转过身，侧头看着她：“怎么，你担心我藕断丝连？”

　　“那倒不是。”陈雨然的语气忽然低了许多，连脑袋都不自觉地耷拉下去了，竟然看起来有几分心虚。

　　相交多年，秦溪早已练就了一眼看穿陈雨然的本领。这个拜金悍妇如此失态，必有隐情。她正色道：“陈雨然，老实交代吧，瞒着我什么了？”

　　“就......”陈雨然说话难得磕巴，“上次萧木生病我不是去探病么，就见着他一个朋友叫商源的......”说着说着，女孩的脸上显出了一片可疑的红。

　　平日里刁蛮跋扈的陈雨然小姐，难得露出那么温柔的模样。心里想些什么，都已经不用过问了。

　　“商源？”秦溪微微眯起眼睛。之前在医院的时候，她光顾着小木了，没大在意商源这个人。不过去年萧木生日的时候，她好像是见过这个人的。想起来这人长相倒是不错，但浑身一股花花公子的气息，看起来吊儿郎当的，听说是个富二代。

　　以前陈雨然不都喜欢听话的小白脸么？怎么忽然换了口味。

　　“雨然，那个商源看起来似乎不太靠谱。”秦溪略有些担忧。

　　“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而已，我的眼光不会有错。”陈雨然的语气甚为笃定。

　　秦溪听了却只想苦笑。陈雨然的眼光向来不准，每一次喜欢上什么人，就觉得对方千万般好，丝毫看不到他们的缺点。从她的初恋那个小白领到之后的两个男人，无一不验证了这一点。如今她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觉得自己的眼光不会出错。

　　仿佛感受到了秦溪目光里的怀疑，陈雨然也抬起双眸与她对视，语气很是认真：“这一次，不会有错。”

　　经过了几次失败的恋爱，陈雨然对爱情已经有些死心了。她甚至觉得，或许那本就是可有可无东西，与其苦苦追寻沉溺其中，还不如现实些，多挣些钱，让自己活得更好一点。

　　可是看着商源眼睛的那一霎那，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悸的感觉。生命里头一次她觉得，就是他，就是这个人。

　　那天萧木住院，慌乱中秦溪打电话给她，言语之中全是不安和无所适从。

　　她下了班便匆匆赶到医院，谁知道路上忽然来了例假，快速做了处理，才去找秦溪。

　　那时候秦溪正坐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双眼都哭红了，肩膀还在不断颤抖。怕打扰到萧木，都不敢到病房里坐着。在陈雨然的印象里，秦溪为数不多的几次哭，仿佛都是为了萧木。

　　当天早上，连续工作了三日三夜的萧木忽然高烧晕倒，秦溪接到钱宇电话匆匆赶到医院时，只见到了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甚至还有些发抖的萧木。那时候秦溪以为萧木得了什么重病，吓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会流眼泪。

　　结婚以后萧木工作就总是很拼命，很多时候秦溪都觉得，他是不想回这个家，不想面对自己。见着一脸病容的萧木，秦溪觉得无比的害怕和愧疚。

　　她抱着陈雨然不断地颤抖，问陈雨然她该怎么办，她是不是错了。

　　当时的陈雨然颇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是，秦溪你是错了。你就错在太自以为是了，自以为自己能担负全天下的责任。萧木他是一个成年人，他该学会对自己的身体还有生活负责任。是他自己要娶你，是他自己忌惮他的母亲不敢与你离婚，是他不会照顾自己的身体！干你什么事！还有，现在医生不是说了他没事了么？劳累过度而已养两天就好了，你那么要死要活的干嘛？”

　　一口气吐出一长串话，陈雨然觉得胸中无比畅快，这些年看着秦溪那副窝囊的样子，她真是一忍再忍。

　　谁知道抱住她的秦溪听了这一番肺腑之言非但没有冷静下来，反而越哭越凶。

　　那时陈雨然感到无力。从始至终，她和秦溪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有着不同的生活观念和个性。在她们的有情当中，这种差异长久而坚固地存在着，竟然从未有过一丝靠近的迹象。有时候陈雨然不明白，她们究竟为什么能够做朋友。

　　她轻轻叹气，不再说话，只是拍着秦溪的肩膀，安慰她。

　　许久后“吱”，一声开门的声音传来。陈雨然扭头去看，一个眉目清秀的男子走出病房，他轻柔地拉上病房的门，正是商源。

　　见到陈雨然背对着他正安抚着另一头的秦溪，商源打量了一会站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目光在某处似有停留，然后绕到二人面前，正是商源。

　　“嫂子，我先走了。医生看过萧木没事了，休息一阵就好。他公司的事，我可以帮他先处理一下，嫂子你也别太担心了。”

　　男子这么说着，语气里面满是温和，声音如同山间流水，沁人心脾。

　　秦溪也不知听没听见，只是点了点头。

　　商源仿佛叹了一口气，黑色的瞳孔中似乎涌过无奈，深深地看了看面前正在哭泣的人。然后转身打算离开。

　　本来只是一次无关紧要的邂逅，就如同这世间千千万万人的擦肩而过一样，或许若干年后都不会再记起。

　　但那时已经走出几步的商源却忽然走了回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到了陈雨然面前：“这位小姐，今天请暂时帮我保管一下我的外套吧，改日，我再取回来。”

　　换作是平时，陈雨然一定会把商源当做浪荡子，进而大打出手。那一天不知怎的，陈雨然却没有发作，只是有些愣神地看着商源，目光之中透出疑惑。

　　“小姐，你的衣服后面有些脏了，或许你会用得着外套。”见陈雨然一脸的茫然，商源的语气淡然。

　　陈雨然几乎是在一瞬间明白过来，当时焦急，只顾着到卫生间换上了卫生棉，没有检查自己的衣服和裤子，想来是不小心留了痕迹。

　　她的脸刷地红了，意识到商源的好意，连忙道谢接过外套在自己的身上打了个结，遮住了身后的一大片。

　　她有些窘迫地抬眼，就对上了一张带着淡淡微笑的脸。但那一双眼眸之中，却含着温柔和一点点的无助。

　　就是在那一瞬间，她失神了。

　　传说中的一见钟情竟然发生在那么平凡的时刻，好像不可思议。可它确实发生了。

　　那一天陈雨然见到的商源和之后几次她接触到的完全不同。那天的他温和有礼，周身又散发出一点落寞的气息。之后的他玩世不恭，似乎对一切都无所谓一般。

　　但陈雨然坚信，在医院的那天，她遇到的是真实的商源。一个内心藏着温柔，渴望同时还有恐惧的商源。

　　后来她找商源还了外套，又多次找机会接近商源，却都被商源用各种借口搪塞过去。任她用尽浑身解数，愣是连个会都没约成。

　　向来对于秦溪的坚持感到不屑的陈雨然第一次变得执拗起来。她想，或许再坚持一下，就能打动对方。可是到后来商源干脆拉黑了她，让她无计可施。

　　听着陈雨然讲述完那件事，秦溪只是定定地看着她。陈雨然变了，对于爱情她开始变得执着，她眼中的渴望，沮丧，欢愉还有担忧，都是那样熟悉。就如同曾经的秦溪。

　　爱有着强大的力量，它会使人变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