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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真言 ...

  •   听到秦溪夸自己帅,许辰年的态度瞬间缓了下来,仍旧是有些恹恹:“这么说你拍这些照片都是为了工作?”

      秦溪点点头。

      “可是,你也可以在工作之余,给我拍两张特写嘛。这些天我陪你东跑西跑多不容易。”许辰年有些不满地白了秦溪一眼,却没有责怪的意味。

      “好了好了,在法国这几日确实是工作,明天去荷兰,我给你多拍些照片还不行么?”秦溪用哄小孩一般的语气哄着许辰年。

      许辰年看着她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最终是咬牙切齿地悻悻然走了。

      随着关门声响起,屋里一时寂静下来。每当屋里寂静的时候,那些被强自压抑下去的东西,便都纷纷蠢蠢欲动起来。仿佛就要从这房间的每个角落,破茧而出。

      怔怔的望了那扇关上的门许久,一股空虚和无力袭上心头。秦溪又重新坐下,关掉那些照片的窗口,把椅子挪到了落地窗前,看着巴黎街头往来的异国人,开始写杂志社的专栏。

      她打下标题的几个字后,又写下了自己的笔名:木溪。

      萧萧落木逐溪去。萧木。秦溪。

      刚结婚那会她的事业还没有稳定,每日里写写拍拍,总也没个固定去处,有时候也变得沮丧起来。总有编辑说她写的东西太过意识流,毫无戏剧感,拍的照片却有些难懂,不是大众能够接受的东西。可秦溪总觉得,生活本身比戏剧更耐读,而难懂的照片可以超越薄薄纸张的厚度。

      “秦溪,与众不同本来就是一条孤独的路,但孤独的路往往风景更好。”

      那日她咬着笔杆坐在窗前发呆,思索自己是不是不适合写作和摄影时,萧木忽然如此对她说。她回过头,对上萧木带着红血丝的疲惫的双眼。他正拿着杯子,似乎刚刚从书房的连日工作中将自己解脱出来,倒上一杯茶水。

      那时的萧木与秦溪一样在商业化的设计氛围中坚持前行,坚持着自己格格不入的设计理念。她不知道萧木为何忽然对她说这句话,只是笑着点点头,起身接过萧木的杯子,为他倒好温热的茶水。

      可是心中漂浮不定,令人忐忑犹疑的东西却倏忽间落了地。卖掉相机帮助萧木的事务所度过难关以后,她也终于找到了愿意接收她作品的杂志社,成为了专栏作者,有了一帮固定的粉丝。她笔下与相机里的世界,终于被人知晓。

      那时编辑问她笔名,沉浸在喜悦中的她几乎是在瞬间就想到了木溪二字。

      以后的日子里,每次写到这个笔名,都让她有着不同的情绪。从甜蜜,到迷惘,再到.....现下心中的隐隐作痛。

      这个笔名似乎还要伴随她很久,伴随她走过许许多多没有萧木的日子。那么“木溪”这两个字的意义,又会变成怎样?

      写作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天空就沉得如同墨色染过一般。九点的时候,许辰年又来敲门。

      “秦溪,明天就要去荷兰了,这些天光陪着你在各种山区里转了,我们去看看埃菲尔铁塔好不好?”一打开门,许辰年便双眼放光。

      秦溪看了看自己还没合上的笔记本电脑:“可是我还有稿子没写完。”

      “晚点交不行吗?”

      “不行。”秦溪摇摇头,编辑已经催了很多次了。

      “什么稿子那么急?”

      “《平凡生活》杂志社的专栏。”

      “平凡生活?”许辰年有些惊讶,面上神色变得有些玩味,“你的笔名叫什么?”

      “木溪。”

      木溪?竟然就是她,就是她在那篇《梦中会上帝》里将关于死亡的禁忌的梦境放到了众人之前,就是她将平凡的生活写得深刻跌宕。微微的愣神之后,许辰年忽然笑了。他没多话只是径直走上前把她的电脑文档保存好,关机,拿上包和钥匙,扯着她的手往屋外去了。

      “诶!你做什么?”

      秦溪使劲挣了挣,但许辰年毕竟是个男人,她的力气比起来还是太小了。

      “这个文章我做主,你不用写了。”

      “为什么?”秦溪仍旧是尝试着要将自己的手腕挣脱。

      许辰年忽然停住脚步,有些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在那家杂志社工作了这么多年,竟然不知道主编的名字?”

      “......”

      秦溪从来都是认真写文,的确没有注意过主编是谁。

      “那我告诉你,那本杂志的主编,叫许辰年。”

      秦溪的双眼忽然瞪得大大的,看着眼前这个带了无数件粉红色衬衫来欧洲旅游的男人,“许辰年?”

      “是的,就是我做了你那么多年的衣食父母。所以现在,陪我去埃菲尔铁塔吧。”

      秦溪就那么傻傻地被许辰年牵着出了门,穿过人流,路过车站。秦溪忽然有许多问题想问许辰年,比如,为什么他的杂志叫《平凡生活》;比如,为什么他这个杂志主编,现在像是无所事事般在外流浪。

      十分钟后,他们仰着头站在埃菲尔铁塔下面,身边都是售卖各种纪念品和小挂件的商贩,售票处门口的队伍排了约莫50米,站着来自各国的游客。

      夜晚的埃菲尔铁塔金光闪烁,塔顶的圆球还在向四处发射着不同颜色的光。

      一男一女同时在埃菲尔塔下,并肩站立,默默无语。本来应该是一件浪漫的事。

      “埃菲尔铁塔比我想象的丑很多。”半晌,许辰年用略带嫌弃的口吻说。

      虽然知道许辰年看不见,秦溪还是用仰着头的姿势点了点头:“是的,特别是它头顶那个五颜六色的球,有点......俗。”

      说完他们都把脑袋放了下来,对视一眼,笑了。难得那么有默契。略微有些失望,也没兴致加入那一大帮排队的人群,许辰年又拉着她穿过了那长长的队伍,向附近的一条酒吧街走去。

      欧洲人似乎都喜欢坐在室外,面对着大街,看着来往的人流,与自己身边的人对谈。而不是面对面那般谈话。他们二人在一家名为STOP的酒吧门口停下。大约是因为,酒吧的名字就叫STOP吧。

      法国的红酒向来有名,最后一晚,许辰年想要品尝一下。

      在服务生的推荐下,许辰年买下了一杯价值15欧元的红酒。秦溪胃不好,只要了一杯白开水。

      许辰年摇晃着手中的酒,双眼就一直那么看着里面半透明的液体,还没喝下,眼神就有了些微的醉意,仿佛在想着什么。

      “许辰年,如果你喝醉了,我可没有办法带你回去。”秦溪有些担心。

      许辰年仍旧是盯着酒杯里的液体:“秦溪,你知道,我为什么给那本杂志取名叫《平凡生活》吗?”

      秦溪摇摇头,她也想知道。

      “因为,”许辰年看向街上过往的行人,目光中带上了秦溪从来没有见过的落寞,“平凡生活,其实是很多人求而不得的东西。”

      平凡地爱上一个人,平凡地找到一份工作,用一个平凡的身体,平凡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虽然它们都带上了平凡二字,却往往求而不得。你爱的人也许不爱你,你的工作也许你不喜欢,你的身体也许会出问题,你也许会遇到许多意外。其实不平凡,才是生活的常态。

      秦溪忽然意识到,自己眼前这个人根本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似乎放浪形骸,吊儿郎当。

      “秦溪你放心,”许辰年接着道,“我的酒量很好,千杯不醉。”

      嗯,的确很好,不过半杯酒下肚,就已经脸红了,秦溪几次劝阻不住,等到一杯酒下肚的时候,他就有些恹恹地趴在了桌上。身后是寂寥的夜晚的巴黎,手上握住的是引人入梦的酒,面对着的是嘈杂热烈的酒吧的人声。

      莫名多了几分惆怅的意味。秦溪拿出手机,拍下了那只握住酒杯的酒,以及背景里的一半繁荣,一半清净。

      “今天是我的生日,你不记得了吗?......”

      “为什么,你们就不能接受我......”

      “为什么,都是爱情,只是因为爱的对象不同,就不被祝福......”

      “......”

      忽然趴在桌上的人开始喃喃,一串话语倾泻而出,那个终日里插科打诨胡说八道的男子脸上的笑容忽然尽数散去,一层薄雾浮在眼前,叫人看不清楚他目光里的东西。

      “许辰年,你别这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溪一只手搭上他的背,劝慰他。

      许辰年抬起头朝秦溪这边看过来,不一会,视线又越过秦溪,看向她身后的人。

      秦溪有些疑惑,正准备扭头也去看看,却忽然听到身边椅子被推开的声音,许辰年忽然站起来,有些踉跄地绕过秦溪的座位,忽然拉住了一个刚刚结完账打算离开的金发法国男人。声音模糊而含混,隐约能听出他说的那句话是:“Don’t leave me alone.(别留下我一个人)”

      那个被拉住的法国男人显然有些被吓到了,低头看着眼前的人,就那样僵硬地站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秦溪生怕那法国男人反应过来大发雷霆,连忙上前几步,将许辰年的手解开,绕过自己的后颈,将他架了起来。有些抱歉地对着法国男人说:“Sorry, he’s drunk.(他喝醉了)。”

      许辰年却并不消停,半个身子压着秦溪,手不断地挥舞着,弄得秦溪有些站不稳。

      一面的法国男人好像终于从无措中回过神,出乎意料地,没有破口大骂或是马上离开。他有礼地问秦溪,需不需帮忙把许辰年送回住处。

      秦溪千恩万谢地点点头,和那个法国男人一起,打了出租车一块回旅店。

      出租车上,法国男人得知她和许辰年是来旅游,问他们的下一站是哪里。秦溪说,是荷兰。

      法国男人似乎有些欣慰地笑了,他指指已经睡着的许辰年:“There would be the heaven for him(那里会是他的天堂)。”

      秦溪也礼貌地回以微笑,点点头。

      好不容易回到旅舍,法国男人十分绅士地与他们告别,秦溪被许辰年缠着,只能口头道谢。不一会许辰年就开始吐个不停,秦溪没办法,只能让他睡在自己的房间里,方便照顾他。

      一夜未眠,秦溪耳边一直是许辰年断断续续,模模糊糊的话语。可是许多话她都没听进去,只有一句:为什么,都是爱情,只是因为爱的对象不同,就不被祝福?

  •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喜欢逻辑,不喜欢哲学,我只喜欢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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