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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六) ...


  •   纪芃在医明经院门诊的时候就昏昏欲睡,回到小院里干脆就补了个觉,这一回梦里的她没有扬起那个诡异的笑意,而是一如她还活生生的在他眼前时,笑的温柔又讨好。

      ......

      纪芃这一觉直接睡到了第二天,睡醒了就准备出去,西戈在身后追着他问要干嘛去病还没好不要乱跑,他无奈地笑笑,告诉他自己要去一趟公安局,很快回来。

      车子行驶在环山公路上,他的烧退了不少,脑子里却还是混沌,反反复复想着她的笑和达鸿那句话。

      “纪先生,你之所以始终无法释怀那个女孩的死,是不是因为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每每一想到,他苍白的手掌就会用力地握紧方向盘,暴起的青筋看起来颇有些狰狞,后视镜里映着他的表情却是波澜不惊。

      车子很快开到目的地,西宁市公安局。

      他有一年没再来过这个地方。

      公安大厅里添了些新面孔也有很多熟面孔。每个人都在忙自己事,没有任何一个人对这个一年前几乎每天造访公安局的男人看过一眼。纪芃面无表情的走进去,扫了周围忙碌的工作人员,从裤袋里掏出电话。

      手机拨号出去然后放到耳边,右肩膀突然被不轻不重的拍了一下。

      纪芃回头。迎向他的是一个男人由试探变做惊讶的脸。

      “纪芃?真的是你!”

      这男人比纪芃稍微矮半个头,身材却很是魁梧,年岁看起来不必纪芃年长几岁。纪芃看向他那张比之一年前晒得更加黝黑的脸,难得笑的呲了牙。

      “好久不见啊柴副组长,这一年来没少出外勤吧?”

      就在他话落,柴习武的裤袋里的手机震动,纪芃按了耳边手机的挂断键,那震动声便突然停止。

      柴习武又再拍一遍纪芃的肩膀,眉毛挑成一高一低,笑道:“这是在给我打电话?”说罢,不等纪芃回答直接搭他肩膀出了公安大厅走到外面,递给纪芃一根烟。

      他先是给自己点上了烟,狠吸了一口,然后才又开口:“看你这愁云惨淡的脸色,不会到现在还在查茶妍的事呢吧?”

      纪芃接烟的手指顿了一顿。

      茶妍当时的事被判定为交通事故,后来又在纪芃的奔波努力下升级为人为的意外交通事故,但这还没有完。

      知道茶妍出事的当晚开始纪芃就开始被噩梦缠身,在警方判定为人为交通事故的那天纪芃的噩梦做的更凶。梦里的她不笑了,她只给纪芃她的背影,却在疯狂尖叫时用手狠狠把头掰向面朝纪芃的方向,嘶吼:“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是有人要杀我,是他们杀了我,使他们故意要杀我!”

      是的,不是这样的。

      也许梦是假的,也许是他内心深处太不愿意相信茶妍就在某一个时刻永远消失与他的眼前,也许是无法忍受她就这样死去的一个事实,他的潜意识在梦里营造出了另一个一另一种方式活着的她;又也许是为了给还活着的自己一个活下去的信念,他的潜意识不停的催眠他,告诉他,你要活下去,因为她的死并不是意外。

      是啊,怎么可能是意外呢。

      如果不是她,茶妍怎么可能会在那天上了那台车。

      纪芃低头点烟,垂下的眼睫毛因为内心的波动而轻轻颤抖,点烟的手却是稳的。他很有礼貌的侧过身子去吸烟,烟雾缭绕中他转头看向柴习武。

      当年茶妍被警方判定为交通事故后,刑侦科根本不接这个案子,他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刑侦科的副组长,也就是柴习武。

      作为刑侦科的二把手,柴习武实权并不大,被上头那位压得死死的,但他有人缘,有威望,科里多得是肯为他奔走的人。

      重要的是,柴习武肯相信他。

      尽管一切结束在一年前,因为证据不足。

      但当他现在看向柴习武欲言又止的脸,他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预感,那预感同当年茶妍死的那一年一样,也许一切都是意外,也许一切都是他的潜意识营造出来的假象,但那些也只是也许,在一切未有定论的时候,他还是相信冥冥之中的他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中绕了一圈丝线,而后轻轻地朝着一个方向扯去,牵引着他拨开重重迷雾,去探寻事件的源头。

      还没结束,在柴习武酝酿了半天才吐出的那些话之后,纪芃就知道还没结束。

      “有件事我半年前就想告诉你,让老郭压下来了,他死活不让我告诉你,说正是为了你好才不告诉你,我当时想着也是,不如让你开始新生活,这样的话茶妍也会开心吧。但今天我看见你,我觉得你不开心。”

      “知不知道当年我为什么信你,警局里并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说实话你这样的男人很难不让人印象深刻,虽然我也是个大老爷们,还是个直的不能再直的爷们。大概两三年前吧,我去金沙湾那边出任务,便衣,见过一次你和茶妍,你那个时候应该还是个学生,但看起来比现在开心太多太多了,那个女孩也是,她笑起来可真好看。我们高中到大学的班花我都觉得没她笑起来好看。”

      柴习武的烟抽到尽头,烟头熄灭的同时,他也说完最后一句话。

      “作为一个亲眼见证过你们的爱情的人,我觉得我没有道理不信你。你跟我来。”

      柴习武带着纪芃回到公安大厅,工作人员这回无论再忙见了柴习武都会抬头笑眯眯说声柴副组好,随后他们的视线就会转向纪芃。

      新面孔的眼神里会挂上考究的意味,熟面孔却是了然,了然的同时也有疑惑和意味深长。

      公安局楼层不高,没有电梯,两人走楼梯,走到最顶层。

      然后是顶层最右边的档案室。档案室安装了密码指纹和面部识别三重防护的电子锁,在等待柴习武开锁的时间,纪芃平静的可怕。

      在推开门后又看到里面的一层防护栏后,纪芃的笑声猝不及防地传到柴习武的耳朵里,吓得这人高马状的大老爷们一个大跳。

      柴习武回头狠拍了一下纪芃的肩膀,用了足足八分的力气,然而那力道依旧像打在棉花一样,纪芃连踉跄一下都没有,反而笑的更甚。

      柴习武挠挠头,有些沮丧又有些不可思议,他追打罪犯的时候也不过只需要用五分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把他们制服。

      “行了别笑了,过来我给你看,这档案室管的严,也幸亏今天老郭今天带人去分县开会了,不过他回来后还是得扒了我的皮。”

      档案室很大,布局有点像图书馆,每隔两个书架之间放着一台电脑,方便查阅位置。

      柴习武看起来对他要找的东西的位置熟悉的很,没开电脑,他径直走到一排书架前,纪芃扫了一眼,架子的编号是2015开头。

      茶妍出事的那一年。

      他抽出一份档案袋,那档案袋相比于书架上其他的档案实在是称不上厚,甚至于是薄。

      刑侦科没接这个案子,照理说档案室也不会留存有茶妍的档案,纪芃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档案袋,脑海中一片空白。

      懒得思考,懒得去想,他很少有这样的时刻。像是在为了迎接接下来就要到来的残酷事实做好准备一样。

      然而一点也不残酷。

      柴习武一边抽档案袋里的资料一边说道:“这些东西是去年冬天收集到的,还是老郭帮的忙,没第一时间告诉你,抱歉啊兄弟。”

      柴习武把抽出来的资料全部放到距离他们最近的一张桌子上,让纪芃也坐下。随后将那些纸一字排开。

      粗糙的手指指向洁白的纸张。

      “之前我们就调查过茶妍出事当天的通话记录,除了打给你的那几十通未接电话外,当时没什么发现,然而后来我发现,在出事当天的大前天,也就是你的阐述中你们闹别扭的前一天,茶妍接到过一个陌生来电。我给机主打过电话,他一开始死活想不起来茶妍这个人,后来突然改口,说2015年夏天他是要来西宁旅游,在网上一种旅行团中看到了这个电话。这些都没什么问题,茶妍一家在金沙湾为游客提供游乐设施,后来还在网上发布过带队游的活动,这些你都知道。”

      “问题就在于,我们查阅过所有旅行网站,还包括贴吧等等,所有网站上留的都是茶妍母亲的手机号。”

      “她不会在网上留她的手机号,因为遭到过很鲁莽的表白,她不喜欢手机号被陌生人知道。”

      柴习武和纪芃几乎同时说道。

      柴习武弯了弯嘴角,“怪就怪在这。”

      纪芃低头看纸张上一排密密麻麻的手机号码之间,被圈红的那一列,手机号码的归属地是云南,香格里拉县。

      抽起桌面上那些纸,他捏了捏裤袋里的车钥匙,起身朝门口快步走去,柴习武的话被他甩在后面,直到他听到鸿达两个字。

      “老郭本来答应帮了我这个忙,接了茶妍这个案子到刑侦科,就肯定没想把调查结果瞒着你,他是忽然之间要把这件事情压下来的,我觉得跟塔尔寺那个鸿达有关。那个喇嘛来过一次公安局,进了老郭的办公室,我不知道他跟老郭说了什么,他跟我自我介绍的时候只说了他算是你在塔尔寺的半个师傅,并且说你经常频繁的来往塔尔寺,是因为一个女孩的去世。他说你有心理疾病,说你经常出现幻觉,甚至幻梦。我猜他就是拿你的精神状态说事,让老郭把这件案子的调查结果压了下来不让你知道。连我也一度被他洗脑。那确实是一个看起来很德高望重的喇嘛。”

      “纪芃,我多年做刑警的直觉告诉我,他有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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