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蘑菇生

6、误打误撞的少爷

　　“我，我们是伊藤先生的朋友，正要去他家拜访。听说这里有家卤味店的十分不错，就想来买一些。”沈吉泽定了定心神，开始十分冷静地扯淡：“您也晓得，空着手去别人家拜访那是十分不礼貌的，对吧？”

　　日本兵摸着下巴思索片刻，把枪往后一收，神情略有些缓和：“我也有一位伊藤先生是朋友，或许就是您口中的这一位。我们一道去拜访吧。请您买好礼物，我送您过去。”

　　沈吉泽点点头，拉起李蒲往卤味铺走。买下所有存货后，他从袋子里掏出一个猪耳朵递给日本兵，遭到拒绝后也不尴尬，落落大方地啃下耳朵尖，顺手把剩下的塞进李蒲嘴里。李蒲嚼的咔咔作响，看得日本兵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

　　坐在后排座位上，李蒲搂着沈吉泽给他理头发，一边小声问他：“少爷，真要去伊藤雄之那儿啊？”

　　沈吉泽坐在那儿偶尔还不自觉地抖动一下，咬着牙回答：“去就去，否则这小赤佬做了我们都不一定。”此刻的他是有些热的，然而恐惧暂时麻痹了神经也使他暂时没有力气去拒绝来自李蒲的、极具安慰效果的怀抱。

　　摸约两刻钟后，沈吉泽的车在伊藤公馆门口停下。门房里的日本听差同日本鬼子交谈两句后，往屋里打去一个电话。不多时，伊藤雄之小山般的身形出现在门口，热情洋溢地同那日本军官握手寒暄。几番来回后，沈吉泽听出那日本军官姓田中，是个一等兵；而伊藤雄之，则确确实实不是田中所认识的那位‘伊藤先生’。

　　交谈完毕后，田中心满意足地提着一个猪鼻子和两只猪耳朵离开了伊藤公馆。

　　沈吉泽见事情解决了，一颗咚咚直蹦跶的小心脏终于安定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向伊藤雄之鞠躬，沈吉泽正正经经地道谢：“真的是万分感谢您了，伊藤先生。”

　　“这种小事有什么好道谢的。”伊藤雄之拎着猪耳朵倒是十分豁达。他转身进屋坐到沙发上。这伊藤雄之大约是四十多岁的模样，看着是比沈宁山要年轻些许；虽然身形魁梧，脸上却并非横肉纵横的样子，相反的竟有些文气，说得上慈眉善目。假若带上一副眼镜，甚至可以说是文雅。此时这位脸与身形并不相符的伊藤雄之一手在沙发靠垫上来回抚摸一手比划另一张沙发：

　　“今日总可以留下来吃口饭吧？”

　　沈吉泽的笑容几乎在瞬间就凝固了，下意识的拉住李蒲，嘴角僵硬地上扬：“当然。”

　　“喔，那真是太好了。”伊藤雄之声音嘹亮，一副孩童般要欢呼雀跃的样子，沈吉泽不由自主后退半步，跌坐在沙发上，留下李蒲一人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伊藤雄之倒是个体贴人，收敛了欢乐模样温和地告诉小仆人：“李先生，你也坐。不过还得麻烦你，再往回跑一趟，同沈老爷汇报一声。顺便请转告我的哲夫，在别人家里住着要安分一些，不可以到处乱跑给别人添乱。”

　　李蒲有些为难地扭头看看自家少爷——只见沈吉泽脸色苍白，近乎泛青。

　　沈吉泽继续挂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吩咐李蒲：“你，你去吧。大概一点，不，十二点半就来接我。”

　　伊藤雄之一听这时间安排立马就不安分了，一拍大腿：“嗨！现在已经十一点半啦，十二点未免也太早了些。这样吧李先生，你两点再来接你的少爷，我会把他好好送到门口的！”说完很亲昵地凑过去揽住沈吉泽的肩膀：“你看这样安排很不错吧？”

　　此时沈吉泽的表情可以用五雷轰顶来形容，一张原本白里泛青的脸开始青得发蓝，蓝的发黑。足足十秒钟都没法找到自己的舌头：“两，两点……我回去太晚的话，要被家父责怪的。哲，哲夫也是，他还在我家呢。我回去，回去招待他，毕竟他是客人，我这样，不妥。”

　　“这算是什么话，你们这样要好，站不招待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我的家就这样的让待不下去吗？亦或是我如此地令你厌恶？”

　　“您这是在说什么呢？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的。”沈吉泽见伊藤雄之似乎是面色不悦，情急之下暂时竟忘记了恐惧。赶紧回复了往日的圆滑：“李蒲，你快回去同爸爸讲一声。”

　　“好的，少爷。”李蒲自知是无法拯救沈吉泽于苦海了，只得迅速得拔腿离开现场。

　　李蒲离开后，沈吉泽久久地凝望门口，半天才鼓足勇气转身与伊藤雄之对视。

　　“吃饭吧吃饭吧！” 伊藤雄之拉了沈吉泽兴冲冲地往餐桌走，全然没有发现而沈吉泽在他背后堪称神情木然，仿若要奔赴刑场——往日已经足够惧怕他了，今日还要面对面的吃饭，简直是要了他沈少爷的命！

　　伊藤公馆整体是西式风格的，偏偏餐厅硬生生弄出一个不伦不类的日式。伊藤雄之在桌子前盘腿坐下，一个年轻女佣端上来酒具和切好的卤味。

　　“这是前些日子我才让朋友带回来酒，沈先生请。”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沈吉泽详装镇定地端起酒杯抿了一口，觉得这酒口感不错，清冽还有点甜。再夹上几口猪耳朵，味道美好得足以让沈少爷忘记对伊藤雄之的恐惧。几杯酒下肚后，沈吉泽觉得自己有些飘了，看对面的伊藤雄之都觉得对方亲切的很。

　　“沈先生近来同哲夫交好，不知道他有没有同你讲过他小时候的事？”伊藤雄之笑眯眯地给沈吉泽满上：“哲夫小时候可是个大嗓门！”

　　沈吉泽甩甩脑袋，笑的有些傻乎乎的：“是吗，现在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我以为啊，他小时候会是同女孩子一样呢。”

　　“喔，他像女孩子你倒是猜的很正确。走，我们上楼去看看照片。”

　　“好啊好啊。”沈吉泽嘿嘿笑着起身。他并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可以用面若桃花来形容，只晓得脚下轻飘飘的，整个人仿佛下一刻就能飞起来。

　　伊藤雄之牵着桃花般的沈吉泽大步上楼，走过一条廊子，推开书房门。中午的阳光实在耀眼得很，刺得人睁不开眼。伊藤雄之把沈吉泽安顿在沙发上半躺半坐，自己则去拉上半扇窗帘。走回沈吉泽身边时，他的手上多了一本厚厚的影集。

　　翻开影集，指着一个洋装打扮的小孩，伊藤雄之开口道：“喏，这个就是哲夫。这是他的哥哥俊野；这个是他的妹妹，晴子，大概不久之后就要到中国来了。”

　　“哈哈，他真可爱。”沈吉泽用手去戳照片上那个小孩的圆脸，“如果小哲是个女孩子，我一定娶。”往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如此失礼，但是现在的沈少爷喝多了，便口出狂言，引得伊藤雄之侧目而视，却发现他脸上飞着浅粉红，眼神飘忽不定，分外的可爱。

　　捏住那根修长白嫩的手指往右边移动，伊藤雄之介绍道：“其实晴子也是个美人，她是与哲夫同岁的，沈少爷喜欢吗？”

　　“不，我不要。我只要小哲。小哲才是最好看的！”沈吉泽小孩闹脾气似的把手指固执地挪回原位，再往后一倒正栽进伊藤雄之怀里，把对方着实惊吓了一下：“叔叔，你把小哲嫁给我吧？”

　　被两只黑亮亮、带着水色的眼睛充满期待地盯住，伊藤雄之微笑不改，脸色却阴沉下去：他没想到自家儿子居然会有同个男人好上。

　　件事在往日他定然要大发雷霆直接把对方从窗口丢下去的，可是现在伊藤雄之不能这样做，也舍不得这样做——沈吉泽毫无防备地倒在他怀里，软绵绵的，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混合着酒气的、年轻芬芳的好闻味道；况且他转念一想，这也是个拉拢沈少爷的好机会。

　　紧了紧怀抱，伊藤雄之俯身凑到沈吉泽耳边问道：“那你喜欢哲夫什么？”

　　回答伊藤雄之的是长久的沉默。伊藤雄之终于在耐心耗尽时将沈吉泽翻转过来，却发现对方早已陷入沉睡，无论如何也醒不过来了。

　　两点整的时候李蒲准时出现在伊藤公馆门口。伊藤雄之指挥两个男仆把沉睡不醒的沈吉泽半拖半抱地弄出屋子放进车里。

　　安置好自家少爷后，李蒲不着痕迹地翻出一个白眼，转过身和颜悦色地对伊藤雄之客气道：“真是抱歉，我家少爷一喝酒就这样。劳烦您照看他了。”

　　伊藤雄之十分大度地一挥手，表示对此自己毫不在意。同时他身后的仆人将一个还挺厚实信封双手捧着递给李蒲。李蒲不明所以，站在那里不晓得该不该接——陪他吃个饭感情还给一沓票子？这不是存心要羞辱沈家吗？这钱要接了别说沈宁山，沈吉泽醒了也得锤死他李蒲！

　　“是哲夫儿时的照片。”发觉李蒲神色凝重，伊藤雄之勉为其难地开口解释。李蒲当即就明白了：这位伊藤老爷晓得这俩少爷间那点事了，似乎还认可了！

　　“劳您费心了。”李蒲踏踏实实地接过信封捧在胸前，向伊藤雄之微微鞠躬，随即跳回车上带着少爷火速逃离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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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排版怪怪的orz就先这样子吧，一段一段手动排版过去，发现这样的好处就是能找到当时码字时候写的尴尬的地方。啊其实写文也很不容易，以前小时候瞎写的时候觉得自己真厉害，仿佛心云流水啊哈哈哈orz现在才发现写完了过一阵子去看真的是尴尬地要死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