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蘑菇生

12、善于谋划的少爷

　　凌晨时分，李蒲带着一身疲惫回到了宾馆。打开门的时候，沈吉泽正躺在床上，眼神直愣愣的，不晓得在想什么。

　　“少爷。”李蒲有气无力地呼唤道。沈吉泽一激灵，迅速从床上滚下来小跑到门口：“怎么样了？爸爸怎么说？”

　　李蒲回身关上门，一步一步往床上挪：“老爷被请去了伊藤公馆，夫人留在家里。我悄悄摸进去又溜出来，跟着车跑了一路，又在伊藤公馆对面等到方才，刚刚见老爷要出来又被请了回去。往回走的时候跟了好几条尾巴，怎么都甩不掉……”

　　“册那！爸爸一定是被软禁了！”沈吉泽愤恨地一拍大腿，转头又问道：“那张叔叔的电话，你弄到了吗？”

　　“电话我没有找到。”这也怪不得李蒲——沈吉泽家地电话簿有三四本，加起来有本字典那么厚。平日里只有管家能熟记，李蒲估计翻一个晚上都未必能找到。但是李蒲总是能有办法的——他在口袋里摸索一阵，便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纸：“我找到了张公馆的地址。在老爷桌上。”

　　沈吉泽暂时来不及管李蒲是真无意间找到的地址还是故意只找到了地址，只是在思考——既然还留着自家父亲到半夜，显然沈宁山目前而言是安全的。但是最多只能保证一时——那伊藤雄之看起来正常，实际上随时要发疯。况且沈吉泽在清点行李时发现了家里所有的地契还有存折，显然沈宁山是打定了一送走就再不回来的主意。

　　“那少爷，我们什么时候去南京？”

　　“南京估计是去不得了。”沈吉泽颇为难过地将脑袋抱住：“伊藤雄之是个疯子，至少在我看来是。不晓得爸爸同他到底什么过节，偏死缠烂打的。如今我们暂时应当是安全的，就怕小哲看出了什么眉目……他大概也知晓一些了。”

　　“少爷，容我僭越。您是真心要同哲少爷好的吗？还是和先前那几位小姐一样仅是交往着？”

　　“你问这个做……什么？”沈吉泽皱起的眉头突然松开，有些惊慌地看着李蒲，又扫了一眼门口。

　　李蒲顺着沈吉泽的目光看了一眼，凑上去同自家少爷咬耳朵：“我倒是有个法子，只是大约要委屈一下哲少爷。若您真心舍不得哲少爷，那我们只能马上动身去南京，但是张先生肯不肯帮我们，那就另说了。”

　　“那，那到底还是爸爸重要。”沈吉泽一咬牙做出了决定，他料想李蒲是要拿伊藤哲夫做人质，硬是将自家老爷换出来。

　　李蒲见少爷是要听自己的意见，便又悄声道：“哲少爷在伊藤家里，怕是也没什么地位，否则也不会由着您将他带来带去，如今出了事也不找回去。我们若拿他当人质，反而打草惊蛇；哲少爷有个哥哥，在军队里当值。如今来了上海，似乎经常地回家，伊藤雄之应该很看重他。我们要绑，也是绑伊藤家的大少爷。”

　　“大少爷？那可是军队里的人，不是说绑就能绑的。”沈吉泽摇头否决，“纵使有天大的本事，我们也犯不着同日本人过不去。再说了，万一到时候来伊藤雄之没引来……”

　　显然绑票并不是一个明智的办法，沈吉泽不由得又陷入了冥思苦想。

　　这边的房间万籁俱寂，那厢却有人想出了办法。伊藤哲夫躺在床上，他听闻自己家里今日有个宴会，想必自家父亲定会去邀请沈宁山。至于来了会不会放回去，那就是另外的事了。但是伊藤哲夫不想管这个，他只是在思考沈吉泽的去处——南京是不会安定的，如今怕是已经在交战了；租界外边也是刀山火海；往北是没地方可去，往南一片荒山野岭。去哪里好呢？

　　伊藤哲夫突然地觉得自己十分无能。

　　他往日里一直是被精心养育着，什么都不用做什么都不用想。如今他想要保护沈吉泽，不仅仅是要让他离开上海，还得想办法让他安全地活过这场注定无比惨烈的战争。尽管他伊藤哲夫是一个日本公民，在日本军队面前是绝对安全的；可是他还要保护两个中国人。没有了伊藤雄之的庇护，他又能够走多远？

　　“吉泽……对不起，我实在太没用了。”伊藤哲夫抹抹眼角，很有些委屈。他无助地四下看着，最终事先固定在了床头的电话上。一个想法兀自从他脑袋里浮现——不如干脆打电话给哥哥，让哥哥想办法将他们送到日本去？可是如今深更半夜的，哥哥未必会接；若是其他人接到了，那就大事不好了。

　　权衡许久，伊藤哲夫决定将这个计划告诉沈吉泽，让他们自己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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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我觉得不如将这个计划告诉哲少爷，看他肯不肯？”

　　“这样子也行，直接让小哲向伊藤俊野求助。”黑暗中沈吉泽拿着一把蒲扇慢悠悠晃着，一双眼睛直盯着窗外投过来洒在地板上的灯光，“如果还是不行，那只能你进屋抢人了。”

　　李蒲沉默了一会，终是很轻地应了一声。他也做不到丢下沈宁山和夫人自己去逃命。

　　沈吉泽终于暂时的放松下来，歪过身子往李蒲肚子上一躺，又用脑袋去蹭他。李蒲为了睡觉只穿了土布背心和一个大裤衩，如今被毛茸茸的东西一蹭，不由得有些心猿意马。

　　“少爷，不要这样胡闹！”

　　冷不丁被推开，沈吉泽原始略有些嗔怒，抬起头一看只见李蒲面红耳赤的；于是又低头瞅了一眼，沈吉泽的气也就消了：“哎哟，你这是憋了多久啊？看这精神劲儿……”说完又抬手捋了一把，李蒲哎的一声翻身逃开。

　　背对自家少爷坐着，李蒲整个人都气鼓鼓的，却无可奈何地发现那地方无论如何也不肯安分下去。他今年二十二岁，正是个同姑娘谈情说爱的大好时候；然而不幸的是跟着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沈吉泽，至今也只是闻过脂粉香气；如今沈吉泽又同个男人好上了，他便是连看看漂亮小姐的机会都完全地被剥夺了。

　　“哦哟，还有小脾气呢！怎么，不搭理我了？”沈吉泽嬉皮笑脸地攀在李蒲肩膀上。平日里李蒲看着是个瘦高个，如今穿的少了才能发现他很有几两肉，肌肉也是十分漂亮匀称；腰是紧实的，连肌肤都散发着健康的光泽。小仆人的身材让沈吉泽十分满意，不住地到处摸摸捏捏。

　　到了最后李蒲终于是忍不住了，回身拧住沈吉泽的手腕，严肃道：“少爷，伊藤哲夫就在隔壁，您大可以去敲开他的门；若是觉得不满意，我可以去为您寻个兔子。只是不要在如此戏弄我了！”

　　这一通话说完，李蒲赶紧松开了手，闭上眼睛静待沈吉泽惩罚自己。

　　等了半晌，也没见得大耳光子糊上来。李蒲正要睁眼，却觉得脸被轻轻捧住了——接着沈吉泽亲吻了他的额头。

　　那是十分十分轻的一个吻，不带有半分多余的意义，让李蒲找不到理由挣扎。

　　李蒲睁开眼睛，只见沈吉泽那双桃花流水般的眼睛就在两寸远的地方，似笑非笑着：“李蒲，你真漂亮。”说完翻身躺下，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从小到大没有受到过如此赞誉的李蒲疑惑地摸摸脸，觉得自己地少爷怕是又脑子坏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