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之赤地千里》零露湑兮

11、始末

　　或许，宅是灵的天性。

　　一个人，啊不，一只灵在这世间飘久了总会有无聊透顶的时候，而无聊之时又最易抽风，且这风一旦抽起来，就不大好控制了……

　　索性离忘忧草长出下一片叶子还得有个几百年，去凑凑热闹也无妨。

　　茫茫云海在他眼中翻涌，千篇一律。他能感受到——是喜悦，近乎兴奋的喜悦。少有的不可控制场面，但，可以肯定的是，这绝对不是他自己的感受。完全不受控制，又成了恐惧之感。是谁呢？会是“它”吗？

　　变数么？看来，这枯燥的养老生活是时候结束了。腾云太慢了，天吴毫不犹豫地直接以元神为引列下瞬息阵，直接抵达昆仑炎火山。

　　然后，顺手接住了什么……哦，一只灵，她手臂上的无相离火还灼伤了他……真是许久未受过如此重伤了，都快忘记自己也是会受伤的了。虽然无相离火的灼烧并无多大痛感，却勾起了早年游走大荒时不时挂彩的“美好”回忆。

　　既然收了她这么大一份见面礼，自当回礼的，于是，再耗费点元神帮她把伤给治了，又顺手将她放的离火给灭了，免得徒生罪业，最后，他思来想去觉得有点亏，于是顺手牵灵。

　　其实天吴作为六界公认的麻烦，他本人是十分嫌麻烦的，但，处于某种折腾自己的变态心理还是将献带了回去。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莫名情绪他难得的有些在意。

　　他也曾困惑，为何自己会有她的情绪，那感觉又为何在见到她的那一刹烟消云散？她有何奇特之处？彼时余光瞥见她正对着几团云傻笑，好吧，这也算奇异之处？不过，就看这变数如何变吧。他人避之不及的他向来是趋之若鹜，例如灾祸，全然不觉他本身在他人眼中已是灾祸的代名词了。

　　论水神共工光棍生涯里也不是没有过桃花，毕竟是顶着张六界出了名的俊脸啊！不过，皆是有始无终，用英招的话说，那叫：“只是当时已惘然。”通俗来讲便是：全让他自己给作没了！对此，天吴表示：没所谓。

　　在后来蜗居朝阳谷的日子里水神大人也是闷过了头，试着养过一些兽类。后来又嫌他们太闹腾，全部弃养了。而这期间还同凤族发生了点儿不大愉快的事情。

　　凤族五象，赤者火凤，金者鹓鶵，青者青鸾，紫者鸑鷟，白者鸿鹄，或绚丽华美，或优雅灵动，无不是赏心悦目。
　　但，那说的是成年的凤凰。凤雏都一个样，同一些普通鸟雏差别不大，甚是普通，甚至是有些丑陋。凤族全员无一例外是越长越美。同龙族万年雷劫类似，凤凰的成长须经千年一次的涅槃之劫。此劫凶险，烈火焚烧中一个不慎便是神魂俱灭的下场，然，只要护住了元神，劫后获得的新身便会更加昳丽，术法亦可向更高阶突破，直至第九次涅槃之劫成年，容貌不再轻易变化。
　　但作为以华美外表和强大术法闻名大荒的种族，每一只凤凰皆是默契地对此绝口不提。没办法，沉醉于自己的美貌无法自拔，如何能接受自己曾经丑陋的现实呢？于是，每只凤凰在九千岁之前都是不被允许离开九嶷山的。于是这便成了族中人尽皆知，不，是凤尽皆知的秘密，但，在他族眼里便成了凤族因繁衍不易过分溺爱小辈，极其护短。

　　因此，某日天吴路过招摇山一掌掀飞了一只体型硕大的蛊雕后定定地凝视三只凤雏良久，硬是没把这羽毛稀稀拉拉，连眼睛都睁不开的雏鸟同那通身白羽如雪，姿态优雅自得的鸿鹄联系起来。三言两语，问不出父母是谁，从哪儿来的。抱着闲来无事干脆养养看的心态他一挥衣袖将几只小雏鸟带回了朝阳谷。
　　最终，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几只本就不大好看的凤雏瘦成了皮包骨的模样。天吴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他每日给它们喂食仙草和灵泉水，一种喂完不见效果换另一种，就要将朝阳谷中的仙草都给试遍了，却始终不曾找到它们爱吃的，天吴表示他也很无奈啊。朝阳谷本就是灵气充沛之地，极适修行，再辅以大量仙草、灵泉，照他的预想，这三只丑不拉几的小雏鸟应当是飞快地长起来才对。他也探得这些个小家伙的灵脉是愈来愈纯粹了，怎么就是不见长肉呢？
　　那么，问题出在那里呢？显然还是水神大人他常识不够。
　　灵无实体，引灵成身，似真实虚，根本就没有进食的必要，而凤凰，但凡是出现在人前定是成年的姿态，已然能够辟谷，故亦无须进食，但凤雏不同，比起弥足珍贵的洗髓仙草、粹魂灵泉，它们更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食物。再者，在自远古化生，从元灵互噬时期存活下来的天吴眼中，灵脉的淬炼，灵力的增长就等同于身躯成长。所以，他理所当然地将养小雏鸟简化为助其修习……如此这般，能长肉才怪！
　　不过，长修为也是长不是。某日，水神大人探识小雏鸟元神之时忽觉有些熟悉……啊！想起来了，这不是白毛鸟的气息嘛！天吴单手抓起一只小雏鸟的爪子，将其倒拎起来，仔细端详一阵……鸿鹄啊，化生之初，他可没少吃……不过，彼时天地灵气比现下是浓了不知多少倍，甫一化形，皆是身覆雪羽，尾托长翎的——白毛鸟，后来凤族又将凤雏护得紧，何曾见过这，长得，呃，一言难尽的小凤雏？
　　水神大人在思索，是吃了呢，还是扔了呢？

　　次日，九嶷山某高峰，天吴还未进入九嶷山内部结界便见一身着烈火红裙，发坠九尾凤钗，艳采飞扬的神女携着两位式神迎面走来，停在离他三尺远处。
　　凤族当任族长九韶面对突然造访的水神共工心里警钟大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端起一族之长的架子，挺直背脊，开口道：“九韶近年方接任族长之位，不知水神今日来我九嶷，所为何事？”

　　瞧她这派头，天吴并未立即回答她的问题，心道：“九韶？新任凤族族长竟是那个小丫头。”

　　“哦，也无甚要事。只前阵子在招摇山捡了三只小雏鸟，养了些时日，才发现是几只鸿鹄，想着，还是送来九嶷的好。”天吴觉得自己这番话说得很是客气。全然忽视了对面极力绷住平和面色的九韶，水神大人从容不迫地从广袖中拎出三只瘦骨嶙峋的凤雏。
　　据说那日的晚霞格外红，火烧云直滚到天际……
　　其实天吴是嫌它们难伺候，用分身之法给送回了九嶷。
　　要说水神大人的黑历史也委实是长了点。凤族族长九韶原身是只火凤，脾气是出了名的火爆，认定了共工偷她九嶷的凤雏，当场火冒三丈，将那次身烧成飞灰不说，九嶷山也遭了殃。不曾想到，凤族在六界通缉了大半年的“偷鸟贼”竟还敢大摇大摆地来九嶷山！
　　凤族同龙族皆为古脉神兽，化生不易，繁衍更难。也不知他是何时偷了凤雏去，还虐待它们，是可忍，孰不可忍！若非各位长老拦着，九韶可不得一把火烧到朝阳谷，然后，折在水神大人手上……

　　当时这样一句话在神界广为流传：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宁得罪小人，不得罪水神。须知，水神共工，那可是个行事百无禁忌的主。

　　有过一次教训后水神大人有了觉悟（才怪）。于是乎，他开始摆弄花草。

　　可是，水神大人他绝非凡人呐！养养花，种种树也能搞出一堆幺蛾子来……

　　他常年居住的朝阳谷不知何时已成了大荒之中的几个禁地之一，他根本用不着结界这东西，六界之中，没几个有能力来触他霉头，有能力者大都各忙各的……以至于朝阳谷被外人造访的几率几乎为零……

　　天吴也有过培养兴趣爱好的念头。没点心头好的八成会成为疯子。但目前为止，还没什么事能让天吴耐着性子去做且坚持下去。

　　作为灵也好，成为神也罢，寿命是十分漫长的，长到沧海化为桑田，桑田变为荒漠也还是看不到尽头，又好像是一眨眼的时间，苍白得不能再无趣了。

　　其实，即使是有暂时的风平浪静，六界纷争未曾止息，惊天动地的事从来不缺，只是能扰动他心神的少之又少。

　　不过，献显然打破了这万年不变的一切。他对她总是格外地有耐心，也不知为何。许是独自在朝阳谷待太久，脑子坏了吧。

　　作为灵是不需要进食的，所以天吴万分放心地将献丢在朝阳谷，自己到练池修养去了。话说当年捡几只鸿鹄回来压根就没想到它们不仅需要进食，还特别挑食，“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相比之下，献就省心多了。于是他决计认真养一养……
　　可是，很快他就改观了。毕竟，先不提南明离火，那炙炎之气便不是一般灵物承受得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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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回来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