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情天下·玉生烟》暗夜女巫

9、风流楼殊

　　好地方没去成，因为散了酒席灵帝留下吟落聊了很久，上到天文下至地理纵横捭阖古往今来，直到天愈亮才心满意足心旷神怡地放她回去休息。
　　所以第二日擂赛上，吟落睡眠不足，哈欠连天，明显不在状态。

　　烈日中天，擂台上两人打斗正剧。灵界之人斗法，不光狠厉实用，招式也异常漂亮，精彩至极，看得众人眼花缭乱喘不过气来。
　　两人旗鼓相当，斗在一处，招招紧凑，很是有些味道。凤林被吸引，看得目不转睛，而吟落却打了个哈欠，用手拍拍嘴巴，叹道：“这两人的功夫差劲得很，打来打去就是这么几招，实在没意思，也难为你能看得如此专心。”
　　凤林急忙摇手止住她，偷眼看去，诸人全为场上激斗吸引，无人注意她百无聊赖之语，才放下心来，低声道：“好歹也是人家的擂赛，总得捧捧场不是？你若困了，就抽空眯上一会儿。咱毕竟是客，别说这话拂了人家心意。”
　　吟落撇了撇嘴：“就你懂事。他们斗了快一个时辰了也不见高下，什么时候才是个完啊？这都复赛了，挑擂之人资质也不过尔尔，不见得有特别出彩的人才。”
　　凤林笑道：“谁说没有？昨天就有个不用初试直接晋级的，估计一会儿能看到他。”
　　吟落歪头问道：“哦？谁呀？”
　　“楼殊，据说自出师以来与旁人切磋百余场，却是一战都没败过！”
　　吟落的眼睛亮了一下，又淡淡道：“不败也不能说明他就比别人厉害些，只是没遇上强手罢了。”
　　“据说他的回生术几臻化境，活死人生白骨，技艺直追雪菩萨。”
　　“是么？”吟落眼睛又亮了些，食指叩叩桌案，沉吟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啊……不过医术没有第一，只有学无止境。”
　　“还据说他的容貌比灵界第一美人流玉不遑多让，又素来以风流自许，可谓少年得志，十里桃花，满楼红袖啊。”
　　咦，还是个天然带电体？吟落彻底兴奋了，新月般的眉毛高高挑起：“灵界竟然出了个这样的人物？有意思！我倒是要仔细瞧瞧。”
　　“不过……”

　　场外突然爆出一阵轰然叫好之声打断了凤林的话。
　　吟落猛地一惊，转头看时，就见场中已换了两人，其中一个身着粉红长衫，手中一柄折扇，迎风而立，顾盼神飞，神色得意之极。
　　见她转头看了过来，那人折扇倏然打开，自在轻摇，向吟落微微一笑。
　　那笑容，如柔丝软絮，在人心头一撩，让人神思荡漾。那双眼睛，明亮异常，彩光隐隐，中间有一点点的魔魅渗出来。
　　一个人能把粉红这种媚俗又艳丽的颜色穿出这样行云流水的恣意境界来，着实难得。
　　吟落在心里认真地做着点评，那人却忽然隐秘地朝她眨了眨眼睛。
　　饶是吟落自命见多识广，阅人无数，被他这么一眨，也登时觉得毛骨悚然心中怪异，忍不住搓了搓胳膊。
　　那人见状哈哈大笑，折扇反手甩出，“铮”的一声响，对方手中之剑已然落地。他复又倏然一转，身若飘风掠到了对手的身后，接住折扇，“呼”的一口气吹出。对手只觉后颈一凉，未及反应便飞出擂台之外，跌落在人群之中。
　　“唰”，折扇潇洒合起，那人转头又冲吟落笑了笑。

　　“他就是楼殊。”凤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难怪我全身的寒毛都在肃然起敬。”吟落抖了一下，“果然是习惯性放电生物。”

　　习惯性放电生物真不负传闻，自从上了台子，便一路高唱凯歌，招式繁多花样百出，将其后的挑战者逐个击败。
　　场内不时爆发出阵阵叫好声。
　　台上生物很坦然地接受着四面八方的赞美，只在每“吹”一对手下台的时候，暗自冲吟落抛个媚眼。
　　纵使吟落对他的这种行为鄙视之极，却也暗暗心惊此人身手的确了得。
　　而凤林亦发现了楼殊的小动作，生怕吟落秋天的菠菜吃多了消化不良，咬牙切齿道：“也不怕眼睛抽筋！”
　　吟落拍拍他的肩膀，笑得一片泰然：“你不觉得他本来就有些抽筋么？”
　　“抽筋可是个力气活，这么长时间了，亏他还能保持如此超常癫痫的状态……”
　　二人话未说完，忽然发现场中一片诡异的寂静。
　　吟落游目看去，却见楼殊手背长伸，扇尖遥遥指向凤林。
　　怎么回事？
　　凤林与吟落对望一眼，皆觉莫名其妙。再看看周围众人，却是面上一片惊骇，惊骇中竟还夹杂着几分惶急。

　　“不用瞧了，就是你，”楼殊天生眼角上挑，斜斜一瞥，只觉傲气扑面而来，“上来，试试看我还抽不抽得动。”
　　凤林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低声道：“他的耳朵似乎聪灵的很。”
　　“可惜脑子不太灵光，”吟落不以为然地笑笑，“忘了擂赛的规矩。”
　　话音未落，不远处白芷长老便已起身，蹙眉呵道：“楼殊，不得无礼！怎可如此对待主上请来的贵客！”
　　似觉得自己语气太重了，白芷又缓了缓道，“非灵界之人不能上台比擂，你应该知道的。”
　　楼殊抿着嘴，一声不响地等白芷把话说完，才悠然道：“不能比擂是吧？好，那我们私下较量较量。”说着“嗖”地飞下了擂台。
　　“啊——”众人一片哗然。
　　别人都是恨不得永远站在擂台之上，而他竟然在成绩一片大好的途中弃擂而去！
　　“果不其然比较抽风。”吟落抚了抚额头。

　　凤林嘴角有些抽搐，无奈道：“他过来了，你说我应是不应？”
　　“应什么，”吟落四下看看，热闹的擂台晾成了凉席：“热场面都赶冷了，我们还呆着干吗？当然是走啦。”
　　“嗤！”，旁边响起一个颇为不屑的声音：“反正这擂赛你从头到尾都觉着没劲，我这一闹，岂不正好给你得了空休息？”
　　吟落转头，楼殊神不知鬼不觉地已经站在了她身侧，那双眸子像猫般眯着，开阖之际，光华流转。
　　“唷，那我还真得感谢你从一开始就偷听别人讲话咯？”
　　“不客气。”他笑得自在，似浑然未觉吟落话中的讥讽。
　　“……”这人脸皮果然厚到了一定境界。

　　楼殊摇了两下纸扇，忽然低头问道：“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琉璃似的双瞳中映出吟落美丽的身影。
　　“拜托，这种搭讪方式很多年前就不流行了好不好？”凤林将吟落揽至身后，轻声道：“我们走吧。”
　　一丝微光闪烁，却如最寒冷的玄冰，将一切温暖抽去，楼殊双瞳暗了下来，笑得很冷：“这种横插一杠的方式也不见得多体面。不过一只鸟而已，好了不起么？”
　　吟落乐了。这实在是种很好的挑衅。
　　果然，凤林的脸有些僵，但仍旧挂着笑容道：“自然比不得阁下，阴阳一体，和谐得紧呐！”
　　吟落在他身后“噗哧”笑出声来。
　　凤林现在真是变得比较优雅文明有贵公子的作风和气派了。若赶上以前，刚刚那句话一定是这样骂出来的：“你了不起，公不公母不母的，谁敢比呀？！”
　　楼殊的脸瞬间变得铁青，周身劲气张扬，如泉涌火炙，愈来愈汹涌，显然已被激怒。
　　凤林却站如青松古柏般，动也不动，只冷冷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雷霆怒发的一击！
　　天地隐晦，风声锐利，破空而出，纸扇来得好快！
　　几乎没有人看清楚楼殊是怎么出手的！

　　“住手！”一声清叱划破死寂的广场。
　　“咻”的一声轻响，满天的扇风已然消失不见，来得快，去得也快。来去无踪。
　　楼殊好端端地站在他们面前，仿佛根本都没动过手。
　　凤林低下头悄悄道：“忘了告诉你，这家伙的师父来了。”
　　吟落的目光越过楼殊，笑吟吟地看着他身后， “幸亏宫主这一嗓子喊得及时，否则我们可能要躺着从灵界出去了。”
　　若情皱眉道：“楼殊，你怎得如此不懂规矩。”
　　楼殊眉尖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转头看见若情眼中的不满，脸上各种神色立即收起，规规矩矩地低下头去，“师父教训的是。”回身又对他们行个礼道：“楼殊失礼了。”
　　吟落笑笑，目中尽是揶揄之色：“哪里哪里，是凤林脾气不好爱计较，只长了年岁，不长心智。”
　　一句话说得楼殊脸上通红，双目愤愤然之色又起。
　　这人脾气可不是很好。吟落心中暗自摇头。
　　照着以前凤林那种打人打脸骂人揭短的性格，搞不好两人早打作一团，今天这种情况似乎已算是不错。她在心里掂量一下，也就仅着一句话点到为止，没再多说。
　　若情冷着脸将楼殊领走了。擂赛被这么一闹腾，也早没了之前的闹热劲。吟落和凤林挨到结束，总算是松了口气。

　　回去的路上，凤林直叹楼殊这人见面不如闻名。吟落安慰地拍拍他的背道：“名声在外，其实不然，这种人咱不是见多了么，你早该习惯才对。”
　　“话是这么说，但离谱得如此天怒人怨，还真是少之又少。极品啊极品！”凤林连连摇头。
　　吟落轻笑出来：“你也太夸张了！那楼殊的脸是皮实了些，但还不至于到‘天怒人怨’的份儿吧？你以前脾气火□□舌尖酸犀利得理便不饶人，现在不也是很好？楼殊大约就是一小孩，还未定性，或许过些年也会不同的，不能这么早下定论。”
　　最后一句话说得老气横秋，惹来凤林一阵嗤笑：“别整得跟一跑江湖铁口神算给人批前程命数似的，也不想想当年谁成天调皮捣蛋、无法无天，别人给说道理说破嘴皮，表面上连连点头称是，转身便忘，照样我行我素。”
　　吟落愣了一下，似乎也想起那时自己仗着性子胡来的时光，唇角弯出娇好的弧度：“嗯，那会儿是皮，人不轻狂枉少年嘛！你看，现在我不也变端庄了么？”她原地转个圈，俏皮地眨眨眼睛，“多么典型的例子啊！所以说，要用发展的眼光看未来……”她摆出一个远目的伟人姿势。

　　凤林被逗得抱着肚子弯下腰，连连咳嗽起来，眼角竟夸张地笑出泪花……
　　要怎样的岁月，才能将佻脱沉淀为稳重，将任性沉淀为谨慎，将滚滚浪花沉淀为静水深流？
　　他装作不经意地用手背拭去泛出的泪，同时拭去心中那抹深沉的心痛。
　　他宁可她从未改变，像个孩子般天真，也不要她如现在这般，云淡风清地将成长的伤微笑带过。

　　×××

　　“什么人？！”吟落随手一弹，雪白的冰球箭一般射了出去。
　　“扑”的一声，一团粉色从树上直直掉进了草丛里。
　　过了一会儿，某人揉着脑袋哎哟哎哟地爬了出来：“姑娘下手也太狠了，在下的脑袋都要被你敲破了。”
　　……似有一群乌鸦呼扇着翅膀自头顶上悠然飞过。
　　凤林无奈地揉揉额头，用眼神跟吟落无声交流：他不是被若情带走了么？怎么跟来的？
　　吟落很郁闷：我怎么知道！阴魂不散啊！
　　凤林眨眨眼睛：刚刚那下你没使全力吧？这人本来就缺跟筋，再被你失手砸成个脑残，那就大发了。
　　吟落眼皮一跳：他要真残了你说若情会不会找我们拼命？
　　凤林目光一凛：应该不会吧？实在不行咱来个先下手为强，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吟落微微抽搐：呃，没必要吧。我刚刚也没用大力啊……哎哎，这死小子简直找抽，脑袋都快贴上来了，挡住了……

　　“姑娘，你的眼波闪烁的也太频繁了，不累么？”楼殊横插在他们二人中间，盯着吟落的眼睛，貌似正在仔细研究。
　　吟落收回视线，后退两步，面前这张放大变形的桃花脸总算回归正常尺度。
　　真是一点都不懂得收敛啊！
　　她清清嗓子，横他一眼，倨傲地问：“你鬼鬼祟祟跟着我们，有何企图？”
　　楼殊未料她言辞烈烈，啊了一声，随即眼珠骨碌一转道：“误会误会，在下正准备去师父那儿请教问题，遇上姑娘，真是碰巧啊碰巧。”
　　纯属巧合？吟落似笑非笑：“敢情楼公子平时走路都不好走正道，而是喜欢在树杈上飞啊。”
　　楼殊干巴巴笑道：“哪里哪里，不过偶尔为之。”
　　哦，又是纯属偶然。“既如此，我们也不打搅楼公子赶路，请吧。”吟落说完，干净利落地转身便走。
　　“哎、哎，姑娘……”楼殊急了。
　　吟落停下脚步，猝然转首，勾个嘴角一字字道：“公子可是想约我们同去拜会一下若情宫主？”
　　“……”
　　威胁，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凤林看着楼殊脸上吃瘪发懵的神情，乐不可支。
　　“楼公子？”
　　“呃……在下、是想说，姑娘好走，再会。”楼殊行了个礼，转身怏怏离去。
　　“泓央宫应该在那边。”吟落好心为他纠正方向。
　　“啊？哦……”

　　凤林望着那个背影微微摇头。
　　狐狸与他，同是风流，却天上地下，如云泥之别，相去何止千里。
　　连皮毛都不及，还想要撼动她的心，简直痴人说梦。
　　凤林背转身，随吟落翩翩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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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打哈欠ing……
最近功课好忙啊啊啊！！！早起晚睡，还是觉得时间不够用啊不够用～～
啊……我竟然忘了中秋节………………汗啊汗！！
迟到的中秋节祝福送给所有看文的朋友：）祝大家美梦成真有情人终成眷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