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城烟火成春色》一颗小豆芽儿

5、追赶

　　吃过点心后，宁姝和李若慢悠悠的下楼，晃出了鹿鸣斋。
　　李若：“阿姝，再走两步就到了我家开的百货大楼那里。我听我哥说，新上了许多洋装，我们俩一人挑一套。”
　　宁姝想了想，点了点头，二人一同向百货大楼那走去。
　　突然，前面不远处的玻璃碎裂，接着宁姝看见离二人不远处的展示台上的玻璃碎片飞溅，一个穿着烂布衫的男人从中滚了出来，街上的汽车好几辆都失控了到处乱撞。烂布衫男人趁乱越过了好几辆车，怀里好像揣着什么东西，没命的跑……
　　“抓小偷，抓小偷。”
　　百货大楼里的店员在嘶吼，李若的哥哥带着几个保镖，匆匆从里面出来，指挥他们去往烂布衫男人逃跑的方向去追。
　　宁姝拉着李若跑了过去，看见李铭的脸色惨白，像是丢了什么重要东西一样。
　　于是，宁姝把李若的手递给了李铭，转身，往烂布衫男人那里跑。
　　宁姝从小就在张老头那里，学的不仅仅是说书扯皮，也学了几分真本事。张老头身边有个人称武爷的人，年龄与张老头相仿，是个高手，力大无穷，会用刀，会飞檐走壁，手又是极快的，一眨眼就能用刀削去他人的头发眉毛，至于这一点，不要问她是怎么知道的……
　　宁姝的爹妈不靠谱，一年到头见不到几回人影。把她丢给了她外公，她外公又是个忙人，怕照顾不过来她，又经常把她送到张老头那里，张老头除了说书，还经常玩失踪，于是，带她的就是这个武爷了。
　　这武爷是个冷面神，任宁姝怎么调皮，就是鸡飞蛋打，他照旧都不管不问，逐渐的胆子养的愈发的大了，有天宁姝偷偷摸进了张老头的禁室，彼时她才五六岁，禁室里有什么她倒是忘了，但是她记忆深刻的是，她碰了个小珠子，然后一阵风过来，头发眉毛各少了一半，手里的珠子也被抢走了。定眼看了看武爷倚在门边，面色黑冷的瞧着她。
　　然后，从来不哭的宁姝“哇”的一声哭吼了起来 ，声音撕心裂肺，像是要把整个内脏都哭出来一样，苦累了开始抽抽噎噎的，再累了，睡一会儿，醒来时继续小声抽泣，足足哭了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到了嗓子哑的不行了，才停止了哭泣。
　　然后，宁姝足足有两个月没有再去张老头那里，从秋天到冬天。
　　在一个哈气成霜的冬日早晨，武爷在院子里耍了一遍刀后，扭过头看见了一个矮矮的小萝卜墩，带着皮猴帽 ，穿着红衣服蹬着小皮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在他转过身后，又犹豫的往后退了退，正当他准备转过身走时，腿被小萝卜墩抱住，他低头看见了一双闪闪的眼睛。
　　“你，你，好厉害，教教我，好，好不好……”
　　对着这双灵动的眼睛，武爷常年冰封的脸出现了一丝裂痕，出现了些许温柔小心，弯下腰，粗砺的大手虚虚的握着小小的嫩手，半天憋出来一个字：

　　“好。”
　　……

　　然后，宁姝的辛苦生活就开始了。
　　每日天不亮鸡没起就起床，小腿绑上寖了猪血铁砂开始跑步，晚上狗都睡了时还在跑，早晚都要练习……
　　这可苦坏了宁姝，后来，宁姝发现武爷虽然软硬不吃，但是对宁姝瞪大眼睛，眼含水光的看着他的表情没有丝毫抵抗力，于是每每在累时，宁姝总会这样瞅向武爷，于是，就可以休息，然后发展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光明正大的偷懒……
　　所以武爷的真本事，宁姝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学到，但还是比一般人要好了太多，她跑着去追赶，身体轻盈的跃过好几辆车子，超过了追赶烂布衫男人的保镖跑到了最前方
　　……
　　那男人把布包护在胸口，拼了命的跑，在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的，饶是宁姝跑的快，也追的有些吃力。
　　宁姝顾及着路边的行人，稍有落后，烂布衫男人在最前面的巷子里拐走，宁姝紧随其后，拐了过去……
　　一条死路，但是人却不见了。墙前堆放了些许杂物，上面的灰尘被脚印踩乱，看样子好像是从这堵墙上翻越过去了……
　　宁姝面露遗憾，心道：可惜，被他给跑了。
　　巷子外面传过来一阵杂乱脚步声，李铭的保镖带着一大堆人跑了过来，李铭跟在最后面，面色着急。
　　宁姝有些好奇，两辈子，她从未见过如此惊慌失措的李铭。丢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能让一向温和淡定的李铭变成这个样？
　　宁姝看着李铭的眼睛：“李大哥，店里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你脸色有些不好。”
　　李铭眼睛闪了闪道：“没什么，就是以前父亲留下的古玩，就这样丢了，怪可惜的……”
　　“也是是这个理，我追到这时，人已经不见了，那有脚印，怕是从墙面那翻过去逃走了。李大哥，不耽误你了，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宁姝拍了拍裙子，对着李铭微微一笑。
　　“恩，你先回吧，阿若还在大楼那等你，你们去玩，这些事不用担心……”
　　“好。”宁姝转身扫到了旁边的一户人家，大门紧闭。门前铭牌是：

　　安宁巷0491

　　脑中划过一闪而过的熟悉感，然后消失。
　　她并没有在意这户人家，现在充斥在她脑海里的全部都是刚刚李铭慌乱的神情，总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却怎么也想不出头绪……
　　一边想一边走，不知不觉就又回到了百货大楼那里，地上的玻璃碎片被人清理干净，李若坐在大楼一层的休息区，向外张望，看到宁姝还，连忙小步跑了过来，上看看，下瞧瞧的，然后松了一口气
　　“阿姝，你怎么这么莽撞，再说了，小偷有保安去追，你一个姑娘家家的，跑过去，他伤了你可怎么办，不能再这样了，吓死我了。”
　　“没事，没事，你还不知道我的本事，我这不是看你哥还挺着急，没想就跑过去了。”
　　“我听张爷爷说，你跟着武爷不过学会了点皮毛，遇见高手，只有挨打的份，那人，既然是来偷东西的，一定是做了准备的，你这样贸然追上去……”
　　“嘿，我的傻丫头，你不管自己家丢了什么东西，现在开始对我长篇大论起来了，我现在感动的要命。一颗心都要不是自己的了……”
　　小姑娘腼腆一笑，“生意上的事，我不用管，都由我哥处理，不管丢了什么东西，怎么也重要不过你，这些事我哥会处理好，再说一楼的日用百货能丢什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就丢了，我们还是去三楼看看新上的洋装，可好看了，我都给你挑好了……”
　　宁姝心道
　　“得，这还是个心大的，没看见自己哥哥的脸跟白斩鸡似的，还财大气粗，丢了就丢了，这话听着还挺顺心，小姑娘还真是个实心眼……”
　　“不去了，你挑的衣服，一定好看。我还有事，要找张老头。要不我让鹿鸣斋的伙计给你派车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你去忙吧！我要先上去把裙子挑好再回去，一会儿，我哥回来了，我们俩一起回去。”
　　宁姝低头想了想，抬头对李若笑了笑，顺便又踮起脚尖，摸了摸李若的头，李若倒也配合稍稍歪了脑袋配合着宁姝。
　　李若站在门口目送宁姝，宁姝走了一段回头，看着温柔含笑，身姿如青荷亭亭而立的李若……
　　有些事，不能说，比如说反常的李铭，和上辈子消失后再也不联系的李若，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她忽略了太多事情，现在是应该好好想一想，捋一捋……

　　“哐”
　　红木门被一脚踢开，里面喝茶的老头手抖了抖，茶水撒了一桌，寖到了桌边的折扇上面，老头气的脸上的褶子都在颤抖，文雅风气不再，大吼：
　　“宁姝，我的杭州绸扇，还有风水大事给我提的字，你是看我活的久了，想要气死我。”
　　吼完之后，张老头拍了拍胸脯，眼神像一把利剑斜着看向了宁姝。
　　宁姝连忙过去，又是捶肩又是捏背，端茶递水说好话，才哄了过来。她小心的抽走桌上的折扇打开，寖湿的绸布上飞扬着‘羽化成仙’四个大字。宁姝的眼皮抽了抽。
　　心道：什么狗屁大师，提这四个字是嫌老头活的太长，忒不吉利。
　　宁姝，心中不屑，面上却愈发恭敬温顺：
　　“张爷爷，这绸扇我再给您挑一个更好的，这大师，我去给您找，让他再给您提个字，您看成不成？”
　　张老头看着捏着嗓子，说话的宁姝，轻哼了一声：
　　“说吧，有什么事来求我了。”
　　“没有，没有就是问点事。不耽误您，不耽误您的。”宁姝笑得灿烂且狗腿。
　　张老头不忍直视的撇了撇头。
　　“我要文渊阁的折扇……”
　　“好嘞。”
　　“最贵的，最风流的那把。”
　　“成!”
　　“那大师是……”宁姝小心翼翼的问道。

　　坐在太师椅上的张老头，淡定的站起来，负手而立，看着直挺挺背影有种年轻人的感觉。

　　“你不用操心，那字是我自己提的。”

　　宁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