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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好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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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查李家?”
“胡闹!”
老头当场撂蹶子不干,还用指头把宁姝的额头捣了又捣,红了一片。
宁姝转过头撅着嘴小声嘟囔道:“不查就不查呗,至于这么用力捣我脑门,疼死我了!!”
“什么?”张老头气沉丹田,大声问道。
“没,没什么?”
“丫头,别好奇心太重,谁还没个三分隐瞒二两秘密的,没有必要把人家的家里事扒个底朝天。再说,你和李若那小姑娘打小就好,你不怕,你查她哥 ,让她知道了,生出嫌隙?”
说完话,张老头顿了顿又接着说:
“你还记不记得被老武削去一半头发眉毛的事,好奇心太重,是会害人的……”
宁姝听到这话就头皮发麻,当年就是因为这个,害自己被剃成了个小平头,花了两三年才长出些小卷毛……
顿时心情就不好了,气哼哼的走了两步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把手臂放在桌子上,头埋在手臂里一动不动的。
“丫头,生气了?”
“别气 ,别气,绸扇不用你给我买了……
趴在桌上的人一动不动……
“丫头,除了帮你查李家,想要啥,我给你买。你看看,啥都成。”
趴在桌上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小丫头片子,小孩子脾气,烦人!”
“怎么,是哭了还是怎么了?来我看看,让张爷爷看看……”
张老头连忙凑近了看,宁姝猛的一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吓得张老头往后一倒,宁姝赶忙抓住他的衣袖将他稳住道:
“这可是你说的,现下我什么也不缺,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啊~”
说着又冲张老头眨了眨眼睛。
“滑头。”
“老头你既然不替我查,我也就不想留你这里了,我要下去听戏了。”
“听吧,听吧!想听这以后就是你的了了,想听什么,让他们唱什么……”
“别,开玩笑?你还真准备让我接手您养的那些油头粉面戏子?您自己留着,我可不要,免得外人说我占您个孤寡老人的便宜。”
“傻子,他们说他们的,你要你的,那些个闲人,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忒没风度!”
“这么大的便宜不占白不占啊!”张老头笑呵呵的看着宁姝。
宁姝扭头,摆了摆手,潇洒的往外走道:
“不占。”
门被宁姝关住,坐在里面的老头,回到自己的太师椅上坐好,沉默良久后:
“阿诚……”
从黑暗出走过来一个衣着体面的年轻男人,恭敬的站在张老头的面前。
“去查查李家。”
“主子,您不是说宁小姐不合适……”
“她从小就跟着他外公和我,是个眼中有大格局的人,除了是个女子,没有什么不合适的……”
“况且,
我的时间不多了……”
阿诚眼中含痛,
“主子,您又是何苦……”
“放肆,我的事不容你们指手画脚……”张老头眼神通红,摔裂了桌上的白玉烟缸,碎石四溅。
片刻,张老头平复情绪后,声音又轻轻响起:
“你出去吧,随她闹,别受伤了就好……”
阿诚小心的退了出去,只留张老头一人在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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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姝出了房门后,凝重的神情代替了故作潇洒,心中道:
这老头,心里装了太多事,什么事都往心里憋着,怪不得上辈子憋出病来积劳成疾,死在了自己二十岁时,算算时间,还有三年的活头,从现在开始要多提醒提醒他,争取让着老骨头多活上个十年八年……
这李铭那里不清不楚的,老头又像锯嘴的葫芦,宁姝活在他们中间感觉云里雾里的,焦心的很……
这种洞察未来的感觉,让宁姝感觉,未老先衰……
宁姝低头想事,冷不丁撞到了一个胸膛上,抬头一个五官不出众,但组合在一起却格外温柔好看的男人,温柔的笑了笑。
“阿诚?”
“嗯,是我,大小姐。”
“今晚有你的戏?”
“对,‘长生殿’,大小姐要听吗?”
宁姝心道:得,这出戏,唱了四十多年了,唱的人换了不少,戏倒没换,真是始终如一啊!
“好啊,听说阿诚都是名角了,我今日定要一睹阿诚的风采。”
阿诚被宁姝说的害羞的低下头耳朵红红的,看着就想让人捏上一捏。
“你跟着这倔老头的时间长,他心里装着事,你多劝劝,都这把年纪了,有什么事看不开的,听说,不知道为了什么,他还跟武爷吵了一架,把武爷赶到了意林巷那边的院子里,离他住的地方这一个城北一个城南,这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了。”
阿诚心里大惊,他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个活了两辈子的洞悉未来的老妖怪,异常敬佩宁姝的手段,单看主子脸色,就能窥视主子的内心,连武爷和主子发生冲突的事在回来不到短短一天的时间就查了出来,不愧是主子看中的人……
宁姝再次抬头就看见阿诚面色凄苦苍白:
“我一定帮您多劝劝张爷,可我们这除了武爷没人敢……
现在连武爷也不在了……”
看着嘤嘤的,可怜兮兮的阿诚,宁姝于心不忍道:
“那死老头脾气不好,也挺为难你的,我知道你也担心他,我平日多抽些时间来看看他,多劝劝他,你别担心~”
“我就知道,大小姐是最心善不过的,您可要好好劝劝张爷,张爷他最听您的了,您也劝不动,那就没有人劝得动了……”
说完又一副眼含薄泪的样子看向宁姝,看的宁姝心里直突突。
被带了许多高帽子之后,宁姝晕乎乎的……
直到看见了面前的男人破涕而笑后,才后知后觉的有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宁姝:……
阿诚:╮( ̄▽ ̄)╭
“大小姐,我现在要赶着去上妆了,您先去坐~”
宁姝摆了摆手又点了点头,转身走到二楼的包间里面坐下。
从头到尾的整理自己的思绪。
先是李铭,结合他的性格,上辈子阿若遭遇到不好的事情时,他依旧是淡定处理,没有什么情绪上的波动,可现在丢了个所谓的‘传家之宝’就着急燎火,一个死物,还有亲妹子重要?他定然是有猫腻的。而且她在追赶那个烂布衫男人的时候,在离近处并未发现那偷盗之人手中拿着什么宝贝,反而他的手死死护住胸口,现在是春日,衣服不厚,那男人更是像什么衣服都没有穿一样,他护住的胸口并未凸起,像是没有藏什么东西,又或者藏的是一小片纸或么的,当然也有可能是些小玉坠什么的情况也不排除。
还有一点,上辈子阿若为什么会消失,为什么一点消息也没有,难道她不想这个亲哥哥?又或者她知道了什么,才选择消失不见,远走他乡?
宁姝不得不承认,自己看见了今日的李铭对他产生了偏见,这偏见延伸到他做的每一件事上……
上辈子对李铭了解不多,只知道他是阿若的哥哥,一个有手段有本事的人,从上辈子霍骁几乎独占了安州的军火生意后,却在其它生意上让李铭独占鳌头,不管不问,还对他有几分尊敬可以看出。
现在她直觉上非常讨厌李铭,影响到了她对李铭这个人的看法,心想找机会一定要去试试李铭这个人。
再者她从小就明白,一个人受到的尊重和成功,扒过去家族给的,就是靠自己
手段得来的,没有简简单单坐着温和的笑笑就让别人让着别人敬着的道理。他外公受人尊重,让人害怕是他半辈子打下的军火江山,和骇人的手段。她受人尊敬是因为她是她外公唯一的外孙女。而李铭说白了就是没权没势的普通有钱人,凭什么让上辈子已经掌握他她外公的军火生意的霍骁让来,所以上辈子霍骁敬他让他,必定是有缘由的。
再说张老头,说他是个普通的说书先生,宁姝是万万不信的,且不说他那通身风雅的气派,这安州城的旧势官僚还是新起之秀,都给这老头几分薄面,这可不简简单单的只是她外公的至交就能做到的,且在他与外公来往间,外公对这老头还有几分宽容忍让,要知道这份宽容忍让,极少人能得到。张老头身上有太多秘密,她从小就知道,这老头隔三差五的消失不见,身边高手如云,还有她小的时候进去过,却付出惨痛代价的禁室。还有三年之后突然的死去,都让人琢磨不透……
要说与宁姝亲近的人第一是她外公,第二就是这张老头,连父母就要往后排队,毕竟这经年累月积下的情分,是最让人割舍不下的。
她舍不得这老头,也不想要他这破戏楼子,只想要他好好的,好好的活着。
她会逗他笑。
她会尽孝。
只想他这老头别再装得满不在乎,清风朗月的,偷偷把伤口憋在心里,一个人时,才拿出来舔一舔。
可是,无论从小到大,宁姝都不知道老头心里到底装了些什么。每次问自己外公和武爷时,他们都兀自叹气,闭口不谈。
想着阿若和张老头,宁姝长长的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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笙歌归院落,灯火上楼台。
宁姝从楼上往下看,戏曲已经开始了,灯火明明灭灭……
‘愿此生终老温柔,白云不羡仙乡……’
‘三尺白绫若赐我,可愿葬我于君侧……’
宁姝看楼下扮上相的阿诚,好像真的看见了那杨贵妃,目睹了那场相爱的悲剧……
这戏楼,四十年如一日,
只唱这,
一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