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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0 ...

  •   “小姐,车备好了。”
      宁姝跪在蒲团上,向两个骨灰盒子叩首,上香……
      站起来后,伸手摸了一把骨灰盒前面有些油光反亮的红漆桌子,一些碎屑沾在了指肚上,她凑近鼻子闻了闻,有股子甜腻腻的枣香味……

      宁姝抿嘴挑眉,故作大声道:
      “我走了,一会儿都赶不上火车了……”
      ……
      ……
      周遭一切安静,没有什么异常……
      ……
      宁姝也没有过多的停留,吩咐人把一切东西都备好,对着门外拐角处那片看不出异常的绿叶子说道:
      “我过一段时间就回来,照顾好自己,都这般年龄的人了,应该安逸快活些了。”

      管家于伯笑呵呵走过来,一只猫也从一旁跳出来,缠在宁姝的脚踝处,软和的“喵喵喵”叫个不停。

      “大小姐,早些回来,北平那儿争权夺利的,不是太平的地界。”

      宁姝对着于伯笑着点头,拉长了音调对着‘绿叶子’说道:

      “我知道了~”

      猫大爷还缠在宁姝脚踝处,眯着眼蹭啊蹭的……

      这个被自家老爷子宠的谁都不害怕的小祖宗,对着宁姝倒是格外温顺好摸。

      宁姝蹲下,对着猫大爷的小下巴挠了挠,逗的他它格外舒心眯眼叫唤了一声,软糯又娇气。
      “豆丁啊,我要走了,你回去吧!好好陪着他,回来给你带好多好多的小鱼干。”

      猫大爷好像听懂了宁姝的话,受用的喵了一声,扭着圆润丰腴的小屁股,拧了出去……
      门外一切都准备就绪了,宁姝一上车,就看见了一身黑色风衣许成舟,这样的许成舟倒是宁姝第一次见到,平日里他穿浅色居多,虽然有种美人隔云端的距疏离感,但总的来说,还是温润贵气的公子。这一身黑色风衣,给他的添了几分凌厉和压迫感……

      宁姝挑眉问道:
      “怎么今日,穿的这般模样。”'
      许成舟低头看了看自己,弯了弯唇角
      “怎么?不好看?”

      “好,好看。”
      宁姝眼睛瞪的圆圆的,嘴巴也有些不利索
      “就是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好看。”

      “那我多穿给你看看。”
      许成舟眼中泛着细碎的笑意。

      “阿舟,这次去北平需要一些时间,你同家里人说过了没有。”
      许成舟微微拧眉道:
      “不曾,大哥,和父亲都忙。”

      宁姝凝神看着身边的人叹慰了一声:
      “真好。”
      许成舟眼中似是有些疑惑,他不知,宁姝嘴里说的真好是什么。

      宁姝高兴,她高兴眼前的人儿,父兄皆在,他的肩上没有扛起家国仇恨,万众期许。他还年轻,是个明月清风般的羞涩的少年,可以肆无忌惮,也可以说走就走……

      从南国到北地,需要多久?
      累月的车马疲劳,
      宁姝和许成舟,走下坐了不足五日的火车,宁姝感叹到:
      “这样的快和方便,当初修铁轨时,还甚是不愿。”
      许成舟将所有的行李都揽在自己手中提好回道:
      “固步自封,是他们自己想不开,这是思想上的缺陷。”

      宁姝看着许成舟满脸正气的学究做派,莫名的想要笑。
      宁姝看着许成舟无论他是皱眉,还是严肃,面无表情还是犯傻发愣,她总是抑制不住想笑,想要多看看他的脸。
      她想,也许这就是喜欢。
      ……
      ……
      在外面站台上接他们二人的小伙计,接过二人的东西放到车上,熟门熟路的开向正阳门一带的四合院那里。这北平街上真是热闹,穿着黑色统一军装的人,来回巡视,小商小贩挤满了街头,还有穿着大褂,左手盘着核桃,右手提溜着鸟笼子的大爷。宁姝看着一个小老头肩膀上扛着的一大串红嘟嘟的冰糖葫芦,有些眼馋……

      “东家,要去店里看看吗?”
      小伙计问道。

      “不忙,你先送我们到住的地方,回头再把账本送来。”

      小伙计应了一声,就开始给宁姝说这北平的现状,哪的饭店好吃,哪的戏好听,一路了,嘴巴不停,到住处时,仍还意犹未尽……

      “这房子是以前东家的,隔三差五的也有人来打扫,听说您二位要来,就把两个偏屋给收拾了,正屋是老东家的,我们没动,您看看还满意不!”

      “很好。”
      宁姝很满意,这伙计的安排,张爷的曾经的东西不能动。
      “以后这地方也要照旧打扫,正屋的东西,不要让他们乱动。”
      小伙计连声应和。

      在火车躺了这几日,宁姝觉得浑身的筋骨都不对劲,伸个懒腰,骨头嘎嘎巴巴的直响。
      现下宁姝只想在一张绵软的大床上,滚上好几圈。

      “我要出去转一转。”
      许成舟说道。

      宁姝扫了一眼许成舟,身高腿长,也和自己一样,躺在火车窄□□仄的卧铺上,确实是难为他了,想要出去活络一下筋骨也无可厚非。
      许成舟在宁姝慈爱同情的眼神下有些莫名其妙的的出了门。
      宁姝在院子里,第一时间就奔进房间把自己摔到厚褥子床上,抻着腰滚了好些圈,把平整一丝不苟的褥子,滚的皱皱巴巴的。
      滚完后,宁姝呆愣着坐在床上,似乎是想到了些什么,踩着拖鞋往外面走,找了一把小铁锹,风把墨绿色树叶吹得簌簌作响,夏蝉吵闹着燥意的午后,从鼻子里吸进去的风都是暖热的……
      宁姝闭眼,想到曾经张爷说过的话。

      她曾经问过,张爷的家……

      “我呀?我在北平的家?”

      “我家里种了一颗桂花树,朝着堂屋的枝干下埋着一坛梨花酒。秋日月圆时,满院都是桂香的,月亮是圆的,再把酒挖出来,肆意的饮上一海碗……”

      宁姝埋头心无旁骛挖着脚下的陈土……

      “除了桂花树,我家还有一颗石榴树,开出的花,又红又艳,结的石榴爆开了牙,甜的很……”

      这个平淡温馨的院子,是有人日思夜想,却再也回不来的记忆深处啊……

      铁锹铛的一下,碰到了一个瓦罐坛子,宁姝丢到铁锹用手把瓦罐坛子扒拉出来,坛子封的很好,但宁姝鼻尖总若有若无绕着梨花香味,宁姝抱着坛子,灰土落了满身,坐在地上,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红红的……

      许成舟一回来,就看见,呆瓜一样不讲究,坐在地上宁姝,他一只手拿着冰糖葫芦,冰糖葫芦上的那一层糖霜在阳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许成舟走过去,到宁姝身边,用另一只手把宁姝提起来,温柔的拍打掉她身上的尘土,把冰糖葫芦递到宁姝眼前。

      “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宁姝声音软软的,又有些哑了,她瞪圆了眼看着许成舟。
      许成舟把冰糖葫芦塞到宁姝嘴里,笑了笑,也不说话。
      “甜,真甜。又酸又甜的,好吃。”
      ……
      “北平这里啊,还有好多好吃的,等张爷的事解决好了,我带你吃个遍。”

      宁姝点头,将手中的坛子递给许成舟

      “咱要带上这个,这是老头儿念了几十年的酒。”

      “好。”

      ……
      ……

      安州,
      鹿鸣斋,
      一个穿着深灰色西装桃花眼的男人,坐在一群褐发长袍老者中,极为挑眼。

      “这男人,这几日天天都来,还问咱们东家在不在。”

      这戏只有一出,天天演,看久了,呆久了的人难免觉得无趣,洒扫的小伙计们就扎在一团八卦。

      “可不是,这莫不是,咱们东家欠下的风流债~”
      一人大胆应和道。

      “胡说,东家和许少爷是天作之合!”
      许成舟的簇拥者此时有些愤愤不平了。

      “也说不定,是咱东家的追求者。”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的好不愉快。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
      众人被吓了一激灵,赶紧闭嘴。
      阿诚淡淡的扫了一眼方才嬉皮笑脸,片刻就将笑脸收回来一群人,看得一群人脖颈发凉……
      阿诚面色不太好,眼神阴鸷。曾经那个笑起来温柔如风的少年,慢慢的消失了,余下的只是坚不可摧和不择手段。

      “老大,你看,那个人,天天来,天天来,好像是为了东家。”

      “大小姐?”

      阿诚拧着的眉毛松了些,语气不自觉也软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要进去,爷在哪?你们把爷藏起来了,棺材里面的不是爷,让我进去,我要进去……”

      阿诚的面色越来越沉,看着门外,眼中闪过一丝杀意,很快的垂眸掩饰。

      “带进来。”
      阿诚的语气听不出态度,但莫名让人心中一颤。
      霍骁在人群中,桃花眼时不时往这边瞟上几眼,似乎是对人群中面皮白净少年有些兴趣。
      穿着牡丹旗袍的艳丽女人,被伙计们扯进来,她眼下泛着乌青,红唇干裂,不似以往精致美艳了。
      她抬眼看着长袍少年,眼中尽是仇视恨意。

      “绯桃。”

      阿诚的语气平淡。倒是绯桃,听见阿诚开口,面容开始扭曲,像疯妇一样挣扎,唾骂……
      大堂里热闹,人人都在看戏,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的动静,除了那个眼里泛着桃花年轻男子。
      绯桃很是激动,对着阿诚的脸啐了一口唾沫,阿诚仍旧是不太在意。

      “带上三楼。”

      绯桃虽说在挣扎,但被训练有素伙计扯着,并没有引起大堂里别人的注意。她被拖到三楼后,伙计们把绯桃放开,她就面色狰狞的冲向阿诚,又被伙计们一脚踹翻在地上。她似乎是有些难受,趴在地上有些起不来了,颤着嗓子说:

      “你把爷弄到哪里了,爷没有死,是不是……”
      她最后的声音带着一丝丝乞求,这样语气听的人有些心酸。
      阿诚却不是寻常人,他仅有的真心和情谊是分给极少数的人。其他人无论死活,在他眼中不过是死物一般的摆件罢了,摆件也分贵和贱……

      显然,绯桃在他眼中,就是属于贱的摆件一类。

      “你不配知道,爷在哪里。”
      阿诚说话的语气不再平淡,透漏着满满的恶心和厌恶。
      绯桃被刺激到了,从咽喉处发出笑声道:
      “我不配,我不配……不配……都是下九流的玩意,同是唱戏的,谁瞧不起谁呀……”

      “我就是与你不同……自甘下贱。”

      绯桃愣了一下,也不再吵闹,眼中闪过一丝悔色……
      “是,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有妄想,妄想引诱爷,更不该给爷下药。我现在,只想知道,想知道爷在哪,阿诚,你告诉我,告诉我,爷在哪里……好不好……”

      阿诚撇了一眼,趴在地上,乞求的绯桃,薄唇轻启:

      “休想。”

      绯桃听见阿诚的话,眼神涣散的坐直身子,过了好久,她好像想到了什么,咯咯咯的直笑,笑得有些慎人。

      片刻,她有些恶毒看着阿诚道:

      “我们是不同,是不同啊……哈哈哈……
      你可是从清平巷出来,谁人比得了,哈哈哈……”

      “你长的这般好模样,没被爷带出来前,应该是活的很艰难吧,哈哈哈……唔……唔……唔……”

      绯桃话未说完,就被双目猩红阿诚掐住脖子,她脖子上的青筋蹦起,喉咙里发出呜咽,眼睛里含着泪水,但却怀着极深的恶意看着阿诚……

      年少时,浑身青紫脏污,无力躺在破木板上的自己,是阿诚这辈子都难以触及剥开的噩梦……

      他掐着绯桃骨节泛起青的手,慢慢松开,理了理衣袖,面容恢复平静,淡淡看了一眼,如一摊死鱼一样躺在地上的绯桃开口:
      “十指连着心,去,拔了她十指指甲,让她也好好体会一番,我心中的不舒服。”
      说完这句话后,阿诚就转身坐到椅子上,看着瘫在地上的绯桃,轻扯了一下嘴角……
      伙计们愣了愣,随后就把如死狗一般绯桃拖了下去,然后……依稀还能听见女人的惨叫声……
      ……
      ……
      阿诚坐在木椅上,垂眸不知在想些什么,此时,一个伙计跑进来,若是细闻他身上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那女人,指甲还没拔完,就被人带走了,我们没看清……”

      “算了……”

      伙计呐呐的看着阿诚……

      “随他们去……”

      阿诚有些不在意的仰头,闭眼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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