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魂归何处 ...
-
经历一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接完了乘客，小刘师傅把车开上了高速路。
这时车才在匀速行驶中安定下来。
被彤云掩去了锋芒的朝阳，浸染着车外微寒的空气。在车内横行的暖气，带来了几分安逸。
伍迟其实早就累得犯困了，这时才靠着车窗眯起了瞌睡。
―――――――――――――――――――――――――――
“小伍，你可算是到了。”
徐子钦老远就看到伍迟从会议室的玻璃门口经过，步履急促地往他的办公室走去。他没顾上有客户在，嗓门开大叫住伍迟。
“路上堵车了，很抱歉，我迟到了。”伍迟微微点头，向坐在会议室的众人致歉。
“节假日是出行高峰期，情有可原。而且，会议才开始，不算迟到。”时凌云回头看向伍迟，细长的丹凤眼里擎着温和的笑意。
伍迟戴着黑框眼镜，蓄着黑色较长的头发，凌乱不规则的发丝掩了整个额头。伍迟下意识的捋了一下眼前的刘海，抿着浅粉的薄唇低头向他看过来。
“小伍，你来得正好，时总编今天是来沟通网站更新设计的一些基本需求。关于设计风格和新增功能，你要重点了解，争取早点做出让时总编满意的设计。”
徐子钦从接了这个项目起心态就飘了，简直想把时凌云当亲爹供着：“哎呀，瞧我这脑子，还没给时总编介绍呢。这是伍迟，这次由他带团队主持设计项目。本来像这种项目，我们公司会安排两个设计师参与的，可另一位设计师回外省的老家过节了。您这边时间掐得紧，这大过年的，哪个公司都是这种缺兵少将的情况，您多担待。”
“我理解，但还是希望贵公司能保证设计质量。”由于时凌云坐的是会议室门口这边，所以离伍迟倒是格外地近。稍稍抬眼便能看到他凌乱卷发遮盖下的眼睛，这是一双有着黑玉般瞳孔的凤眼，眼尾上挑被黑色镜框遮住小半，神光内敛，有些腼腆的气质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虽然这么说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时凌云毫不避讳地看着伍迟，深棕色瞳孔被伍迟的身影填满。
“噗嗤——大才子，你可正经着点儿吧，咱们可是来谈正经事的。”坐在他身旁长着瓜子脸的男人，用沾了笑意恍如一池春水般的桃花眼，瞪了这时总编一眼。
这一眼媚如游丝，看得伍迟缩首欲走。
“我想起来了，你是A大的。”
不是时凌云记性差，好些年前见过一面的人，难怪他忘得有些彻底。
性格使然，伍迟从没有盯着人仔细看的习惯，记人都是凭声音、轮廓、衣着、气质。眼前这两人，他是被迫看了个仔仔细细，所以稍稍一想便能记起来。
他当年被这长着瓜子脸的男人叫住帮忙拍照来着。看他们当时的衣着，应该是正当毕业。这人拉身边的人拍照，应该是为做纪念。没想到，毕业之后，他们竟然还在一起工作，估计关系不是一般的好吧。
“学长，我记得你们。你们当时在图书馆外的雕像下面拍照，是这位学长叫住我，让我帮你们拍合照。”
伍迟记得当时还发生了一件比较尴尬的事，所以对这两个人，他印象还挺深刻的。
“原来，你是那个迷糊的小学弟啊。”时凌云身旁的人回首抬眼看了看伍迟，瞬间顿悟，“一点儿没变，小脸儿还是这么嫩，很好认嘛。”
“还真是，一点儿没变。不知道拍照技术进步了没有，不会还是一糊到底吧。”
时凌云总算想起来了，眼前这人就是当年那个帮他跟程澈拍照，一直拍糊的迷糊学弟。
“那个——当时真的是很抱歉。我没用过照相机，太紧张就手抖了。”伍迟面露尴尬，词穷地向自家老大投去求救的眼神。
“既然都认识，咱们就省去寒暄了。先开会，完事儿了，咱再出去吃顿饭叙旧，时总编您说呢？”徐子钦知道时凌云是校友后，眼神更是热切。
“咳咳咳，先说正事吧，吃饭的事之后再说。”时凌云倒是理解徐子钦热切的目光。
可理解归理解，一个直男对他这么热情，他还挺怵的。毕竟他是Gay，被直男这么诚挚地盯着，这感觉很糟心。
老二薛轲回家团年了，所以接下来会议，都是由伍迟在做会议记录和设计意见沟通。经过三个多小时的讨论，设计需求梳理清楚了，新增功能也一并确定下来。
“行了，我们的需求就是这些。你们这边的项目评估和报价出来了，我们再过来商谈签约的事。这是我们第一次合作，徐总你是我母亲介绍的，人品我自然信得过。希望贵公司的设计也能让我满意，之前跟我长期合作的公司合同已经到期。我们出版社需要更新颖独特的设计，为出版社的网站增添新气象。”
时凌云这话倒不是压报价的意思，是真心想换一个设计风格有所不同的公司长期合作。上一个公司合作的时间太长了，那边给出的设计案已经渐渐落入俗套。看不出新意，亮点也偏向大众化，不够独特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元宵节前能出Demo。我元宵节之后有其他事，要离开一段时间，希望你们这边能加紧做。”
时凌云元宵节过后，就要离开A市两三个月。他想在走之前，把出版社里需要处理的事都做好安排。不然他一走，发小没人管，肯定又要上天入地，没日没夜地作死。出版社的事，又得堆到他回来。
“好的好的，您放心，我这边会加紧的。”徐子钦没想到时凌云竟然这么好说话。
之前他老婆给牵线介绍这个项目的时候，他还担心对方家书香门第，行事会特别严谨高标，要求会格外多些。他完全没想到，对方这么爽快。
“对了，说好要吃顿饭聚一聚的。”时凌云起身走到门口，才想起来这个设计师学弟，“小学弟，走吧，学长请你吃饭。”
伍迟见时总编看着老大在做最后的交代，心里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他的事情了。
他后脑勺里针扎似的疼，太阳穴也打鼓般一阵一阵地痛。只能默默坐在会议桌的另一边，头靠着椅背，蹙眉用手揉着太阳穴。
“小伍，你怎么了？”徐子钦和时凌云同时将视线落在伍迟身上，见他唇色发白，额头上冒了汗渍，“是不是胸口又疼了？”
“没——老大，我就是昨晚没休息好，头有点疼。”伍迟扭着脖子，甩了甩脖子上痛得发木的脑袋，强打精神起身，“我去洗手间，洗把脸，醒醒神。”
“真没事？”徐子钦既担忧又自责，“早说了让你做手术，你偏不听，光吃药能管什么用。”
“犯不着小题大作，一直都只是胸口闷而已。而且……”伍迟还不想死，大约是讳疾忌医，对做手术这件事，他一直在逃避。
伍迟刚站直了身体，就感觉胸口有什么像崩裂了似的，痛得让他感觉心脏都撑不住停跳了一样。他一手按着胸膛的裂口，一手撑着会议桌借力。只是一两秒的时间，他的身体就撞开椅子滑落到地上。
“学弟——”
“小伍——”
―――――――――――――――――――――――――――
正开往A大附属医院的救护车上——
“这TM什么鬼天气，怎么突然下这么大的雨。这贼老天，是存心跟小伍长过不去是吧？”
徐子钦看着车窗上如滔滔江水般奔流而下的雨痕又是一阵烦躁，听着急救车“唔哩唔哩”的警笛声，望着正在做急救措施的医护人员，更是心急如焚。
“师傅开快点嘞，救人如救火啊！”
徐子钦冒着雷雨，兵荒马乱间终于把吊着一口气儿的伍迟送进了急救室。
“和弥陀佛——老天保佑，小伍是个命苦的乖孩子。老天爷，你该让他好好活着，让他长命百岁啊。没事的没事的，到医院了就一定没事了。小伍你可一定要挺过来啊，老大不能没有你。不不不，所有人都不能没有你。只要你醒过来，老大再也不惯着老二欺负你了。我跟我家糖糖公主都帮你，帮你欺负老二那个傻逼······”
徐子钦在急救室外没完没了的念叨，一心祈祷“劳模”伍迟能如不锈钢人一般，如同一次次独自挺过加班一样挺过这次生命垂危。
然而――老天辜负有心人。
“嘀――――――”
“患者心脏室颤，进行CPR抢救，准备除颤器。”
“除颤能量200J，准备，开始。心跳骤停，利多卡因100mg静脉推注。”
“除颤能量270J，准备，开始。心电显示细颤，心脏按压。用药，先用1%肾上腺素1ml静脉推注。”
“除颤能量360J准备，开始。”
“患者心跳，血压，呼吸仍未恢复，瞳孔放大固定。”
“患者临床死亡，终止复苏。”
“嘀――――――”
心电监护仪的声音越来越远，伍迟感觉急救室平白吹来一阵风。
他感觉自己被刮离了厚重的躯壳，身边的人声也越来越遥远。黑暗的漩涡越转越近，轻飘飘的他就越无法挣脱那漩涡中心那股力量的牵引。
或一瞬，或永恒，一切化为无有。
―――――――――――――――――――――――――――
时凌云把车停在路口等红灯，看着车前的挡风玻璃，雨刷一上一下地挥开肆意翻涌的雨水。
他想起之前在会议室晕倒的小学弟，心神不宁地用手指在方向盘上无声地敲打着：“你说，我国大年初一加班的人多吗？”
“不多吧，不过我们人口基数大，今天还在加班的人，保守计算也得有好几亿。”程澈坐在副驾驶座上，食指无聊地沿着车窗上的水痕划动。
时凌云听发小这样说，瞬间想通了某个关节，暗松了一口气：“我大概是魔怔了，他只是说话的语气有点像，没有泪痣，应该不是才对。”
时凌云又想起之前在会议室里侃侃而谈的小学弟，他说话使用的句式和修辞，跟那个人太像。
时凌云虽然没听过迟归的声音，也没见过他的人。但在他的想象中，那人应该就是这样的。
“喂，我说你这样有意思吗？惦记人家十多年了吧，不累么？不累也该腻了吧，你要真喜欢那书友，人肉他呗。把人弄到身边，不就随你揉圆搓扁，为所欲为了。”
程澈骨子里早不是什么正经人了，经年累月养成的偏执性格，就是爱好任性妄为。他那张狗嘴，从来吐不出什么正经话来，只会恶心时凌云。
“下车——滚，道不同不相为谋。”时凌云双手捏着方向盘，咬牙吞下怒火。
“小云儿，你不想谋也跟我阴谋阳谋十多年了不是！别这么无情嘛，兄弟说这话是为了你好。你为了等这么个虚无缥缈的人，单到这把年纪，天上地下哥只服你这样禁欲的情痴。哥告诉你一社会经验——差不多就得了，这种人没等头的……”
时凌云想起今早他跟迟归的对话，几不可闻的叹息被浩浩荡荡的雨声压得更加无声无息。
“也许你是对的，他今早回我的消息了，还是不愿意见面。元宵节，我等他到那天。最后一次，我再等他最后一次。如果还是不见我，那就算了，我再也不惦记了。”
“对对对，别惦记他，你瞧瞧我。哥长得如花似玉、惊为天人，多少男人拜倒再哥的西装裤下。但是呢，哥就是瞧不上他们，独独中意你，咱俩试试呗。”
程澈老毛病又犯了，一有机会就要朝发小抛媚眼，拿他的怒气做消遣：“小云儿，你说咱俩都老大不小了，再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要不，咱俩就凑一对儿吧。十多年的交情了，在床上肯定十分默契。”
“死变态，给我滚下去！”
“老处男，你骂谁呢！”
最终，程澈被暴走的发小踹下车。时凌云开车甩他一脸污水，车屁股朝着他开进雨幕不见了影子。
“靠，要不要这么绝情。不就是处男嘛，谁当年不是啊，还给我矜持，呸——”
程澈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勉强认清了道儿，往路口的24小时超市走去。准备进超市买点零食，坐等发小来接他。
作者有话要说： 求小可爱收藏、评论
笔芯。。。求收，求抱走。
本来因该很虐的，被我写成了微虐的。
不过，虐点这个因人而异。
另外，划重点，主角迟迟的属性就是傻子受
全世界都想通了，他可能还在苦闷。
还有只攻君等待签收呢，他可不能死得这么不明不白。
所以重生是必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