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血鬼骑士同人］红雪》小萌

29、圈

　　血色在蔓延。

　　疼痛席卷而来，手臂处火辣辣地疼痛，耳边有呼啸的风声，零乱的声响中夹杂着脚步与低沉的喃语声。

　　应该还相隔得很远吧……可此时她却听得异常清晰，仿佛制造那声音的人就在眼前。

　　她抬起头，想要看清周遭的情况，却发现自己正被一双臂膀死死地环抱住，用力之大，她挣得手臂有些发疼也还是脱不开身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佟优微张唇，想要开口说话，喉头却一阵干涩袭来，让她只能勉强发出一点呓语声。

　　究竟怎么了？这是哪里？她怎么会在这里……是谁在身后抱住自己，是……

　　“小优……”

　　有些扭曲却熟悉的女声缓缓地流入佟优的耳中，她全身一僵，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是……

　　身后抱住她的人似乎费了很大的力才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耳畔那个声音似乎带着浓浓的倦意与不舍，让她的心一寸一寸成冰：“小优乖……已，已经没事了……妈妈会保，保护小优……别怕……”

　　潮热的泪珠滑下她的脸颊，她分不清此时是怎样的心情，抱着她的人，陌生又熟悉的，让她眷恋不已的人——“妈……妈妈？”

　　“小优没……事……就好……”似乎是欣慰的一叹，佟优却感觉到一股温热黏稠的液体滑入了她的脖颈，让她一阵战栗。

　　“记，记住……往前跑……不要停下……往前……只有见到奶奶，才可以……”未完的话尾伴着猛烈的咳嗽，佟优感觉脖颈处的温热愈加滚烫。

　　莫莉尤金努力平复着胸口的疼痛，她勉强垂首，连声音都是颤抖的：“小优，记……得……不要，回头……记得……妈妈爱你……”

　　温柔而痛苦地看了眼怀中的小女儿，莫莉闭眼，用尽全身的力气将女儿推出损坏的车门。

　　佟优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惯性让她向前翻滚，好不容易停下来，却发现身下是枯草与碎石铺就的地面，而不远处，是一辆严重破损倒翻在路边的汽车。

　　这是……十五年前……十五年前爸爸妈妈发生车祸的地方……

　　佟优颤抖着爬起来，迷茫地望着被碎石割伤的鲜血斑驳的双手，它们稚嫩，幼小……是属于四岁的佟优的……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她，回到了十五年前？

　　而刚刚，刚刚是妈妈把她推出车外……

　　她猛地清醒，不再多想为什么，直向着倒翻的汽车跑去，如果这是真的，真的回到了十五年前，那她是不是，是不是就可以救出爸爸妈妈……

　　如果她可以改变这一切，那……

　　小优，不要回头……

　　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让佟优脚步一滞，紧随而来的却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灼人的气浪，她被气浪掀得高高抛起，又重重坠落在地。

　　如同被拆骨碾石，全身上下不可抑制的疼痛让她闷哼出声。只是这一切都比不过眼前的一切——当她强撑着抬头向着车的方向望去，眼前熊熊燃烧着的火焰却让她几欲崩溃——

　　“不——！！”

　　她尖叫着，挣扎着向焚烧着的汽车爬去，身体上的疼痛早已被心口的剧痛湮没，为什么？为什么还是发生了？为什么她又一次这样眼睁睁地看着爸爸妈妈死在自己的面前，却什么都做不了……已经淡去了十年的噩梦再一次回到了她的身体里，这么清晰，残酷地，让她重新经历往昔的刺骨。

　　“不要……”所有愤恨的咆啸都变为痛苦的抽泣，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落，仿佛要把这十五年里，她悄悄藏起的所有眼泪一次流光。

　　不是不懂悲伤，只是知道泪水只会让心爱的人难过，仇恨的人却更加猖狂。所以她学着藏起所有的喜怒哀乐，只将冷漠与坚强示予那些野心勃勃的欲望家们。

　　从此，佟优不再随意哭泣与欢笑，佟优只是自己一个人的盾墙。

　　“啪——啪——啪！”

　　三声响亮的掌声，周遭的情景骤然扭曲，燃烧的汽车，寂静阴森的林子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荒芜人烟的枯草地。

　　依旧艳红妖娆的女人居高临下地睨着趴伏在地的佟优，嘴角满是嘲弄的笑容。

　　佟优渐渐镇定下来，缓缓爬起身，她伸手抹过脸颊上的泪水，看向卡莲的眼眸中是麻木的漠然：“迷幻术？”

　　倒是卡莲被她迅即的恢复弄得有些恼怒，笑容中的嘲弄却也一分没少：“读梦而已，公主殿下不清楚吗？”

　　读梦……只是将对方深藏的噩梦读取无限扩大，最后变为能诱人痛苦自裁的幻境……确实，是卡莲能办到的。佟优淡淡地看着她不语。

　　藏匿许久的梦境，确是几乎，要将她逼疯了。

　　只是她此时不能疯，太多的恐慌，太多的不安，交织在这样的夜晚里，痛苦的极致是最深沉的冷静，冷静到残酷：

　　“你想知道什么、得到什么，我不清楚，也不想知道。而你做足这样的手段，除了势在必得，大概也没想过让我全身而退吧……”眸心深处，是一抹黑到见不着丝毫它物的纯黑，佟优不轻不重地吐出几个字来：“可你不要忘记了，你卡莲?佛辛娜的名字，可依旧是高高悬在我的狩猎名单之上。”

　　“又或者，你只是习惯了我这样作为黑主优姬的人类姿态，而忘记了，Hunter U的本来面目？”

　　藤蔓顺着手臂向上攀爬，幻化成美丽的银色细丝盔甲，Silvery Rose一如往昔地闪着清寒彻骨的光泽，而其中那一线诡异的鲜红，就似一条欲食的红色小蟒，虎视眈眈地盯着眼前的猎物。

　　杀戮，这是猎人拥有，亦是被强加的权利。

　　也许杀戮本身没有对错，只是当它面对着不同的屠戮者，它便拥有了各式各样的理由与借口，被定罪，或是视同无奈。

　　有人在掌控它时清醒冷静，而有的人，却只有因为最深层的伤疤被人挑开，伤怒焚心从而选择的疯狂发泄。

　　佟优无心去想握剑的自己此刻究竟是对是错，她只知道，这一刻，她很想杀了眼前这个女人，想要抹杀这个女人存在于这里的所有证据与痕迹。

　　卡莲瞳孔微缩，嘲弄的笑容隐去，原本邪懒的眼中此时却隐隐透着一股兴奋。

　　计划，已经成功了一半啊……

　　被悲伤和痛楚彻底激怒的公主，是否还能保持你曾经被人称绝的近乎冷酷的理智呢？

　　而失去理智的你，又会是怎样的不堪一击呢？

　　多让人期待啊，那些珍视着你的人，看着你在我设下的圈中被慢慢捏碎，该是一件多么令人愉快的事啊……

　　唇角扬起一抹笑，卡莲猛地一挥手，成群的赤红蝙蝠嘶叫着冲向佟优。

　　佟优面无表情地提剑挥去，惨厉的尖叫声伴随着喷洒出的鲜红液体，撕破了夜的宁静。蝙蝠的尸体在落地的瞬间风化成尘，映着剑刃冷冷的寒光。

　　不知何时，圆月自层叠的云雾中逃逸而出，银色幽然的月光洒落，照亮这一片的黑色的荒地。

　　而荒地中央，少女只身而立，月辉荧荧，将她笼罩，仿佛一座僵冷的雕像，而月光下，连影子都被拉得很长……

　　游戏，才刚开始不是吗？

　　※※※※※※※※※※※※※※※※※※※※※※※※※※※※※※※※※

　　锥生零自宴会的地下别墅出来，一路循着她的踪迹追去。

　　夜色浓重，湿冷的雾气笼罩在四周。

　　零一边焦急地向前奔驰，一边不时左右张望，希望能看见少女的身影。

　　穿过无人的巷道，再往前，就是通往城镇外的路口了。

　　皱眉，零望着蜿蜒通向密林的道路，思虑片刻，还是沿着石道走去。

　　没有月光的夜，光秃的树枝在风中晃动着，发出低哑的“嚓嚓”声。

　　没有光。

　　前路是一片模糊混沌的黑暗，好像是要通往地狱深处的幽径。零握紧手中的血蔷薇，渐渐放慢了脚步。

　　很安静，安静到他踩上枯枝的声音都显得异常突兀。

　　太过诡异的安静，往往是剧变前的征兆。

　　忽而一声粗嘎的鸟叫划破幽森的安静，零徒然转身，枪口对准声响的出处，却只见一只黑色的乌鸦扑腾着跃起，盘旋几圈后远远飞走。

　　零皱了皱眉，有些自嘲自己紧张过头，回身的瞬间却愣怔住。

　　“优……姬……？”

　　原本无人的道路中间此时多了一个人影，及肩的发丝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少女默默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优姬——！”声音提高几度，零不假思索地向着立在路中的少女跑去。

　　待到看清眼前人安然无恙，零方才松了口气，伸手拉过少女垂在身侧的手臂，欲带她离开：“先回理事长那里，这里有些不寻常。”可少女依旧一动不动，一双无神的眼睛对着他，却好似穿透了他，眼光不知落在了哪里。

　　零立刻察觉不对劲，他揽过少女的肩膀，焦急地唤道：“优姬！说话——你怎么了？”

　　少女却仿佛无知无觉，任他怎样呼唤，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该死……零在心底懊恼地咒骂一句，他咬牙，将血蔷薇往怀中一收，手臂一伸，将少女横抱入怀。

　　要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优姬这个样子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零抱紧怀中人，向着来时的方向疾驰而去，怎想还没跨出几步，一双纤细的手臂忽然圈上他的脖颈，温热的呼吸喷在他的耳畔：

　　“零……”

　　优姬的声音响在零的耳畔，让他不自觉停下了脚步，刚要出口的话语，却被耳畔的声音哽在喉间。

　　“枢学长……优姬最喜欢枢学长了……”

　　不知此时涌入心底的是疼痛还是酸涩，零闭上眼睛，平定着情绪开口：“优姬……什么事都等先回理事长那里再说……”

　　“可是零……你讨厌他啊……”似乎是带着笑意的话语，却让零瞬间如坠冰底：“所以我讨厌你……锥生零……我讨厌你……”

　　※

　　宴会的地下别墅外。

　　男子靠着石柱站立着，微微垂下的眼帘遮住了异色的瞳孔，也掩住了他眼中流转的情绪。

　　脚步声不期而至，自墙面阴影处走出的支葵，缓缓地迈步走近男子，终于在离他几步远处停了下来。

　　抬头，复杂地看着眼前这张陌生的面孔，支葵捂在左胸口的手紧了紧：“你是谁？”

　　赤红带着血的鲜艳光泽，而海蓝却像一潭幽深不见底的深潭，男子唇角带着近乎残酷的微笑，直直地盯着支葵，忽而低沉的声音响起：“让人期待已久的见面呐……只是你却比我想象中要不听话啊……”

　　支葵僵硬得无法动弹，不安与恐惧纷纷向他袭来，眼前的人，只是看着自己，那种压迫与冰冷就已经让他渐渐窒息。

　　“不跟自己的亲生父亲打个招呼吗？我任性的儿子……”

　　※

　　当第厅堂里的钟再一次敲响，真再也按耐不住，自沙发上站起，一把扯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不行，我不能再在这里傻等了！我要找陛下去……”

　　手臂猛地被拉住，真愤怒地转头瞪视着莱恩：“放手！莱恩……你不要拦着我，我一定要去陛下那里，他……”

　　“陛下的决定轮不到我们插手！”莱恩紧皱眉头，声音中带着让人不可反抗的威严：“他的事，我们无权插手，也插不了手，你去了，也无济于事！”

　　“可是……”怨意难平，真回身一拳狠狠地打在墙上，墙面瞬时冰封：“陛下他……这样的力量流失，即使是如他那般的贵族，也会有危险，况且……”

　　“他有自己的考量……我们，也不过只是负责奉行他命令……”无奈地看着真，莱恩亦有些倦怠。他们，是无权也无法去质疑那位陛下的决定的……萨兰徳古……早已几乎是血族中神一般的存在了……但是这次……

　　莱恩不禁苦笑，连他自己都不得不承认，真说的全是对的，那位神一样的血族陛下，正在以不断耗损自己的力量与血族绵长生命的代价，在做着某件让他们匪夷所思的事。

　　而此刻这个陌生而诡异的世界里，除了那个代号Hunter U的猎人，又还有什么，能让他做出那样的决定……

　　两人默然无语，各怀心思却不再开口。真已经渐渐冷静下来了，只是握着外套的手不时地收紧又松开，将他内心复杂难安的情绪泄露出来。

　　忽而一股难言的压迫袭来，空气里瞬间夹杂入一丝阴冷的腥气，还有某种，莱恩和真都有些熟悉的气息……那是——

　　莱恩的脸色霎时苍白难看，他侧首凝重地与真对望一眼，看着真亦渐渐发白的脸庞开口：“是那把剑的气息……”

　　真僵硬地点了点头，对这让他恐惧又难受的气息，他的表情比莱恩更难看：“是Hunter U……开启了那把该死的剑……”

　　“那是，血的气味……很多嗜血尸体的气味……”

　　“那个女人，究竟在，做什么……”

　　※

　　“真是，让人期待的见面啊……”

　　眼前的陌生男子微笑着开口，每一个字却都让支葵不寒而栗。

　　他……是……

　　僵硬直立的身躯，无法动弹，无法躲避那人渐渐走近的身影：“不过对于这样任性的孩子，该怎么惩罚一下才好呢？千里……”优雅地伸出手，欲抚上支葵的前额。

　　近在咫尺的修长手指在支葵眼前骤然停下，男子皱了皱眉，看了眼徒然被挡住的手，眯着眼仰首看向来人。

　　莉磨漠然地挡在他与支葵中间，甩开男子欲碰触支葵的手，回身拉着支葵后退几步：“没事吧？”

　　支葵徒然清醒，下意识地伸手回握住莉磨，指尖冰凉而僵硬。

　　莉磨眼色沉了沉，将两人隔得更远了些，警惕地望向男子。

　　男子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先是有丝诧异，随即却带上些嘲讽的笑意，那笑容没有一点温度，连莉磨都有些惊疑。

　　“远矢家的女儿吗……真是，越来越有趣了……”低低的喃语自男子唇间溢出。

　　莉磨一怔，不自觉地向后退了一步，后背却撞上支葵前倾的身躯：“支葵……”

　　支葵默默地将她拉到身后，没有回头。

　　“你回去。”

　　少年清冷的声音响在耳畔，让莉磨初燃的怒火瞬间熄灭，他……想一个人面对这个男人……

　　支葵……

　　支葵静静地扫过眼前的男子，没有了最初的僵硬与莫名恐惧，连声音都平淡到让人无法猜测他此刻的情绪：

　　“你说你是我的父亲……是吗……竟然，还没死啊……”

　　“真让人，恶心……”

　　低沉的声调，没有感情的话语……莉磨复杂地看着支葵的背影，又透过缝隙看向他面前的男子。

　　惊讶的，奇怪的神情，男子默然不语，两只异色的瞳孔散着幽幽的红色光泽。

　　可就在这时，空气里突然爆裂出一股窒人的力量，瞬间涌入的是浓重的血腥气味。

　　支葵和莉磨脸色均是瞬间苍白，而那男子一怔，眸色沉暗下来。

　　又是那个自作主张的女人。

　　隐去笑容，男子双眼扫过支葵和莉磨，却是转身离开，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之中。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一条的声音便如雷乍响在他们耳际：“支葵，莉磨！你们怎么在这里……”

　　“一条副舍长……”两人面面相觑，一条却一脸焦急懊恼地开口：“快跟我走，这附近，似乎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