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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20章 病西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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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汀洲给俩徒弟也讲了白衣观的传说,桑子桐不以为意,但是郁嘉乐却认真了起来。
“师父,既然囚牛是受了黑蛟龙的唆使才祸害人间的,那黑蛟龙为什么要这样做?黑蛟龙后来怎么样了呢?”郁嘉乐追问道。
秦汀洲想了想,笑道:“唉,就是个传说而已,何必刨根问底呢?额,不过我记得黑蛟龙好像是想要找到霞杯,至于为什么要唆使囚牛在人间大闹我就不知道了。”
“霞杯是什么?”郁嘉乐又问道。
秦汀洲笑道:“你的问题怎么这么多?霞杯,传说是神仙用的酒杯,不过后来流落人间,据说用它盛的酒可以变成流霞酒,凡人喝了之后可以步入仙道。”
嘉乐又问道:“那黑蛟龙喝了流霞酒会怎么样呢?它又不是凡人。”
秦汀洲笑道:“可能可以法力大增还是怎样吧,反正现在它已经销声匿迹了。哎,别问这么多了,谁知道是不是真有这么回事儿呢,我们还是关心一下当下的事情吧,我们几位师父已经把总谱编出来了,你俩先看看,然后试着弹一弹。”
近日,袁齐修这边倒是循规蹈矩,没有什么大风大浪,但是刘昱晖最近却忧心忡忡的。
“阿楠,偲娥的病怎么样了,跟昨天相比好些了么?”刘昱晖关切地问道。
司楠摇头道:“没有,依我看反倒更严重了。”
刘昱晖叹气道:“唉!这该如何是好,偲娥可是我们的主力,现如今却卧床不起,无法参与排练,难道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老天爷在惩罚我吗”
司楠正色道:“师父,事在人为,与老天爷何干?既然阿偲现在不能练习,便让她好好休息,我们练我们的,我们也是师父挑选出来的乐工,我就不信比不上袁先生的那群乌合之众。”
刘昱晖摇头道:“他们可不是乌合之众,我先前就是小瞧了他们第二回合才会落败,这次我们一定要拿出最好的实力与他们比拼。”
“师父,您也不要小瞧了我们,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定会加倍努力,不会让您失望的。”司楠坚定地说。
刘昱晖为有这样一位有信心有毅力的弟子而感到欣慰:“阿楠,其实只要你们努力了,这一次赢不赢都无所谓,战胜了自己就是胜利。”
中午吃完饭后,郁嘉乐不禁又想去花园逛逛。上次在花园里与闵偲娥见面还是春季,而一转眼,再次有闲情逸致到花园里赏花时,已过立夏。
莺语堂的花园虽然不大,却花团锦簇。杏花如喷火蒸霞,漫然无际;海棠如花伞,丝垂翠缕,蒙络摇缀;牡丹芍药斗艳,红桃李白争奇。诸花有万种风情,金花玉萼满庭,嘉乐却还是觉得少了一点趣味。“茂兰君现在在做什么呢?”郁嘉乐这样想着,腿脚便不自觉得向闵偲娥的住处走去。
“喂,你怎么来这儿了?”明玉川看见了他,觉得袁齐修那边的人不应该出现在离刘昱晖一队的人住处很近的地方。
郁嘉乐觉得气氛不对便想赶快溜走:“额,没什么,就是饭后消消食,随便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来了,我马上走,马上走。”
明玉川语气缓和了些:“其实来就来了,也没什么,又不是夙敌。只是最近我们的茂兰君病得厉害,我不想有人来打扰她,我知道,你们之前经常见面吧。”
“额?额,也没有经常见面吧,偶尔会碰见而已。”郁嘉乐道。
明玉川笑道:“没有必要这样掩饰,我想,你是个能扰乱茂兰君的心绪的人。”
“嗯?什么?”
“你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吗?你想想看,有多少次都是茂兰君主动去找你的?”
“啊!”郁嘉乐想了想茂兰君,又想了想自己的师兄桑子桐,感觉有些不妙。顿时,他的思绪紊乱了。
“你知道什么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像你这样的小白脸,最能俘获小姑娘的芳心了。茂兰君虽然平日里看上去清高,但是根本上还是个小丫头,她年纪跟你是一般大的。”
“我,我……”郁嘉乐满脸通红,语无伦次,真想拔腿就跑,可是双腿又像是在地上生了根一样没法迈开步伐。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不明白。”嘉乐说。
明玉川正色道:“好,那我就直说吧,你还是好好想想吧,你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如果你真的对茂兰君有什么念想,要么加入我们,光明正大地一起努力,要么以后与她绝交,不要再有任何想法。”
“如果我没有什么念想呢?”
“那就更好说了,我会让司楠转告茂兰君的,让她不要再对你倾心了,单相思是很痛苦的。”
郁嘉乐真的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想来找闵偲娥的,他不知道自己心底的真正所想。
他终于逃跑了,扯断了双脚生在地上的根。
他不知道明玉川有没有让司楠转告那些话,也不想再想这个问题。
“喜欢茂兰君的是师兄才对,而我,我只是把她当朋友而已吧,只是这样而已吧。”郁嘉乐自己都没有办法判断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对于情感是如此地迟钝,如此地优柔寡断。
经过了一天的思考,嘉乐决定正视这个问题,坦然面对,即使他仍然没弄清楚自己的真心。
第二天中午吃完饭后,郁嘉乐勇敢地向闵偲娥的住处走去。
“师弟,你去哪儿?”桑子桐叫住了嘉乐问道。
郁嘉乐道:“茂兰君生病了,我想去探病,你要不要一起去?”
桑子桐一听闵偲娥生病了,大惊失色:“啊,她病了吗?严不严重?请了大夫没有?”
“我也不清楚,所以才想去看看。”
“那我跟你一起去吧。”
俩人到了门口,正撞见司楠走出来。
司楠瞥了一眼这俩人,郁嘉乐不禁打了个寒颤,桑子桐也是不知所措。
“师弟,茂兰君的伙伴貌似不欢迎我们,怎么办?”
“没关系。”
“啊?”
郁嘉乐拦住司楠说:“司姑娘,我们是来探病的,能向茂兰君说明一下吗?”
司楠冷笑道:“茂兰君茂兰君,叫得这么亲热,真不知道她看上你哪一点了 ,真是没办法。我说你们就别再缠着阿偲了,趁早断了联系,免得以后越陷越深,不好收场。”
桑子桐听了这话,垂下头,想对郁嘉乐说些什么,却又三缄其口。
“好吧,司姑娘,我们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事讲清楚的,你让我们见一面吧。”嘉乐道。
司楠冷笑道:“是吗?那好,说完快走!”
“我们进去吧。”嘉乐说。
“等等!”司楠又叫住了他俩。
司楠叹气道:“你这个蠢货,阿偲病着呢,你怎么能去对她说这些,若真是探病来的,还是说些让她安心的话吧。”
郁嘉乐本就没想和闵偲娥说绝交之类的话,本就是去安慰她的,只是为了司楠能让他们快些进去才那样说的。
“郁嘉乐,你去吧。”桑子桐努力装作面无表情地说道,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失落。
郁嘉乐吗?嘉乐听到桑子桐这样称呼他,很是慌张,这绝对不是平日里的桑子桐,他的师兄,平日里的师兄从来都是称呼他为“师弟”的。
“什么?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事要去找师父,所以先走了,就不进去叨扰了,你们好好聊吧。”
“可你不是——”
“你进去了之后,再说几句好话,你们恐怕就会像两扇门合在一起一样密不透风,完全没有我的位置了,我又何必再凑热闹?”
“师兄——”
“你不必劝我了,快进去吧。”
郁嘉乐脑子有些懵,便不再劝说桑子桐。
嘉乐终于进到了闵偲娥的屋中,屋子里有一股浓浓的草药气息,盖过了兰的幽香,就像是太阳渐渐隐没到了树林中,幽森浓密的树林成了主角一般。这间屋子向阳,倒是有阳光透进来,散射着一片凌乱的光辉,但是郁嘉乐还是觉得有股子黑暗压在自己的肩上,让人有些透不过气。
“你来了啊,你师兄没和你一起来吗?”闵偲娥斜倚在床榻上,仿佛全身软绵绵的,弱不胜衣。她已经稍微绾了发髻,用银簪固定住,但一头乌发还是显得有些杂乱。
见了闵偲娥的衰弱瘦损之态,郁嘉乐有些不知所措,只是回答道:“是的,他没来。”
“哦,你坐下吧,抱歉,我现在是无法为你沏茶的了。”
“没事,我本就不想喝茶。呵,我才是对不住你呢,什么都没带就跑过来了。”
“你能来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是吗?你很想见到我吗?”
“嗯。”闵偲娥的这个回应声音很轻,几乎让人无法察觉,但是嘉乐还是听到了。
“茂兰君,你说过的,在你看来,我们两边都是一样的。我们比的是音乐技巧,又不是敌人,在私下里还是可以做朋友的,你现在还是这样认为的对吗?”
“嗯,我还是这样认为的没错。郁嘉乐,他们有说些什么吗?他们有不让你来,阻拦你吗?”
“茂兰君,你是说你们队的那些人吗?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们确实对你说了什么吧?你说出来吧,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他们,他们说我是个扰乱你的心绪的人,还有……”
闵偲娥听后笑了,郁嘉乐却不知这是冷笑还是真的笑容。
“郁嘉乐,或许他们说的没错。我确实,确实觉得你很好,很与众不同,我有时候很想见到你,很想与你说话。在排练的时候弹到一些地方,我就会不知不觉地想到你,或许,你真的会让我心神不宁吧。”
郁嘉乐双唇紧闭的肌肉不住地颤动着,这时他才发现原来自己此时是如此紧张。
“我在花园的时候也很想见到你,很想与你在花园里相遇。”郁嘉乐在心里说道,可是他的嘴就是没办法张开,喉咙也像是被施了咒术,无法发出声音。
“我知道,桑子桐一直都很有心,可是我没有办法回应他。你也知道,这种事,是没有办法强求的嘛。不过,或许对于你来说也是如此。”
“嗯。”郁嘉乐总算是发出了声音。
“唉,我今天说了太多大逆不道的话了,让你见笑了。”闵偲娥仍笑着。
郁嘉乐红着脸,从喉咙管里挤出了几个字:“不,没有见笑。”
“是吗?那就好,我也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这一次我就看着你们表现了。”偲娥道。
“我……”明明是来探病的,说话的人本应该是他,可是嘉乐却让偲娥滔滔不绝,自己反倒成了听者。
“好了,我也该静一静了,你去忙吧。”
“好,那你好好休息吧。”
郁嘉乐走了出来,想着这两天发生的一切,觉得心里堵得慌。
他回到自己屋里见到了桑子桐,见到他之后却又不敢与他交谈,因此心中烦闷不已。
“你回了?我们一起去师父那儿吧。”桑子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那个模样。
“你没事吧?”郁嘉乐试探性地问道。
桑子桐摇头道:“别再提了。”
“好,那走吧。”
不再谈论并不代表告一段落,深藏在心底的情感才是真正可怕的。
“咦?嘉乐,你今天不是应该去练琴吗?”秦汀洲见嘉乐和子桐一同前来感到奇怪。
郁嘉乐这是才猛然想起来昨天来过秦汀洲这里了,今天应该是去袁齐修那儿的。
“哎呀,不得了了,我弄错了!”郁嘉乐大叫道,在师父面前失了分寸。
秦汀洲倒是不太在乎,笑道:“你今天怎么这么犯迷糊?快去袁先生那儿吧,免得他等急了,训你一顿。”
又一天过去了。
“子桐,嘉乐,你们来啦!快来看看,我找到了流霞的故事。”秦汀洲还是那样慈眉善目,微笑着。
桑郁二人看了看这个故事:
“曼都好道学仙,委家亡去,三年而返。家问其状,曼都曰:‘去时不能自知,忽见若卧形,有仙人数人,将我上天,离月数里而止。见月上下幽冥,幽冥不知东西。居月之旁,其寒凄怆。口饥欲食,仙人辄饮我以流霞一杯。每饮一杯,数月不饥。不知去几何年月,不知以何为过,忽然若卧,复下至此。’河东号之曰斥仙。”
“这是个假的故事嘛,这个故事后面都写着呢:‘实论者闻之,乃知不然。’”嘉乐道。
秦汀洲笑道:“那可不一定,这谁知道呢,说不定是真的,只是写这书的人不知道而已呢?”
“这个故事,跟我们弹的《古交行》没有什么关系吧?”郁嘉乐道。
“确实没有什么关系,不过有时候了解一下这样的趣事也挺好的。”秦汀洲笑道。
四月很快就过去了,五月更加紧张了,只有在端午节那天袁齐修给手底下的乐工们放了一天假,其余的二十几天袁齐修都盯着他们,赶进度。
“我曾经观望红尘之中,纷纷扰扰,红尘众人不是沉迷于对利欲的渴望,就是被功名迷了心窍,在歧路上越走越远,荒废了大好年华,不知道该回归本心……”
“张道兄为何突然发出这种感叹?”杜秉岐笑问。
张国檀道:“哦,其实这也不算是我自己的感叹,只是最近又回顾了一遍《上品丹法节次》,回想了一下其中的思想而已。”
杜秉岐笑道:“张道兄的修为已经突破了炼炁化神的阶段,何须再看这种文章?”
张国檀道:“当时我在入圜之时,似乎没有真正做到无为,当时在修补封印时,略感仍有不妥之处,我还是隐隐有些担心呐。”
“可是,现在看来,封印并无异动,想必已经修补成功了,没有问题了。”
“虽说确实如此,可是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放心。”
“没问题的,我看哪,你就是想得太多才没法真正达到无为之境吧。哦,你不会是找个借口继续留在这里吧?”杜秉岐笑道。
张国檀微微一笑,问道:“你知道囚牛被封印的这个事件的整个过程吧?”
“嗯,知道的。”
“那你知道霞杯在哪里吗?”张国檀问道。
杜秉岐沉默了片刻,很显然他在考虑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你知道吗?”
“张道兄,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这与封印有何关联吗?”
“人们都传说是黑蛟龙为了找到霞杯而唆使囚牛作乱的,但是我们只是封印了囚牛,而没有找到黑蛟龙,也没有找到霞杯,很显然,这件事情并没有完美地解决。”张国檀正色道。
“我不知道。”
“那你刚才为何犹豫?杜当家,这可不是小事儿呀!”
杜秉岐道:“我真不知道,张道兄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不,不是。”
“那我们先不提这事了,这都五月了,想必莺语堂也准备得差不多了。一想到不久之后就能听到莺语堂的演奏就情不自禁地兴奋起来了,可是一想到将要与张道兄分别,又难过了起来,唉,真是悲喜交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