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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回 ...

  •   夏日天气,艳阳高照时日极多。今日又是一个朗朗的大好晴天。仁嚣慢步来至芈璇房中,见碧苔正服侍芈璇穿戴上学服饰,随口问道:“书笔用具可收拾妥当了?”
      碧苔一边轻柔地整理芈璇的服饰一边答道:“书笔用具昨夜早早就收好的,这是向来的习惯,早起收拾倒显忙乱,公子不必担心。”
      仁嚣听了心下满意。见芈璇穿戴好,仁嚣又是一番叮嘱:“念书的时候就好好念书,艰难处也不必思虑太深,若得老师点拨当然最好,若不愿问就回家,哥哥教你,不强求。与那些个女公子相处,不要与她们冲突,但也不用拘谨了自己。”
      芈璇知道是哥哥关心,一直点头应着,倒是碧苔听得倒乐了:“公子,小姐又不是头一天上学,你这上上下下交代一番,倒比公主还要细致了呢?”
      仁嚣虽听出了碧苔在打趣自己,也不生气,只是催着芈璇去见了赢苏公主,送芈璇上了车,交代一番昂弩,车马才径直来到了开设在秦王宫的贵族女学内学堂——秀仪堂。

      入得学堂,只见两个少女跪坐在案边,看样子应该是在背书温习。坐在正案之上的女子年龄稍长,是相邦吕不韦之女吕芙蕖,身材高挑,模样极好,清黛螺眉,气若幽兰,通身雅致。伏在案边的是国尉蒙武将军的幼女,蒙恬蒙毅的小妹,蒙妍,年龄与芈璇无二致,玉面稍带稚气,然俊眼修眉,顾盼生辉,活泼朝气,撩人心怀。两人见芈璇到来,甚是开心。

      蒙妍连忙起身,拉住芈璇的手,“阿璇,上次师傅讲的《葛覃》,我都忘了,怎么办?你坐我前方,一会师傅让背诵,你偷偷偏移卷册,让我看见,可好?”
      芈璇正要回答,只听见一阵环佩叮当作响,一位女子款步进来,通身气派雍容华贵,体态丰盈,肌肤如玉,美目流盼,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原来是赢氏宗族秾华公主,虽然不是皇族正统公主,但也是极尽尊荣。
      “区区葛覃,百十来字,蒙妍小姐还要作弊,都道蒙氏家学渊博,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秾华公主款步从蒙妍身边走过,径直来到自己案上。
      蒙妍是个直性子,听到秾华这般讽刺的话语,怎肯罢休,立刻回嘴道:“要说家学渊博,谁能比过公族世家,况秾华公主又是天下一等一的大国,秦国赢氏的公主,那修养德行当是天下一等一的。今日公主抓住我的一点不是,大加讥讽,以偏概全,贬低蒙氏家族,倒全然没有大国公主的胸襟和学养,看来公主的公族家学也是个摆设啊。”
      华见蒙妍如此贬低自己,火冒三丈,厉声喝道,“大胆蒙妍,虽然蒙氏一族是秦国功勋望族,但你不要忘了,秦国的天下是赢氏的天下,我是赢氏的公主,你今日胆敢如此贬低我,今日下学我定要向王兄好好说说蒙氏是如何的嚣张跋扈。”
      听到秾华如此说,蒙妍更来劲了:“要说嚣张跋扈,这里谁能比得过你秾华公主。再说了,秦王最疼爱的妹妹好像是芈璇君女吧。”
      说完,蒙妍一把把芈璇拉了出来,蒙妍对着芈璇,得意地说道:“阿璇,秾华公主在宫学里这么霸道,你得好好在秦王面前说说,让王上好好管教管教这个妹妹。”
      秾华被蒙妍气得说不出话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正要回嘴,宫学鼓声响起。

      所有贵族女子全部落座,蒙妍不无得意地走到自己案上,秾华终究还是按耐下了自己的愤怒。鼓声过后,只见一位中年夫子缓步走进学堂,身躯凛凛,相貌堂堂,表情柔和中正,不急不躁,这便是女学少傅茅焦。茅焦缓缓展开竹简,不急不慢地说道:“打开卷册,上次课,我们讲了《葛覃》,此诗所描述的主要是后妃女子归宁之景。今日茅焦便要检查各位女公子的背诵记忆。可有人自愿诵之?”
      “老师,秾华愿一试。”毕竟是赢氏公主,此时的秾华已经平复心情,流利清晰地将《葛覃》背完,矛焦点头称赞。蒙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低首垂眉,早已没了方才的嚣张气焰,毕竟才学不如人,也难怪人家嘲笑了。然矛焦偏点名让蒙妍背诵,他走到蒙妍身边问道:“蒙小姐,何妨一试?”
      “老师,妍儿才识浅陋,不敢在众位女公子面前献丑,妍儿愿把机会让与他人。”蒙妍羞赧地答道。
      “小姐自谦了。诵来我听。”矛焦摆正声音,虽不带愠怒,但语气强硬不可违抗。
      蒙妍磕磕绊绊勉强背到一半,终不能诵完。
      “古时学者,一灯如豆,长篇累牍,皓首穷经,读书滋味在其中,偏偏小姐这般不喜读这诗书,不愿下这读书的功夫?今日归家将这《葛覃》抄诵十遍,明日再来背诵。”矛焦道。
      “诺。”蒙妍恹恹地应了一声。
      “今日我们接着讲《卷耳》一篇。此篇所讲乃后妃之志,此言使臣在途,归必劳之,后妃主酒浆之事,豫采卷耳以为酿酒。自古以来阴阳调和,帝后协调国之大幸。各位女公子,将来都是要嫁入王侯将相之家,更要劳心辅佐夫君。好,各位女公子便来说说女子该立何志。秾华公主,您先说。”矛焦道。
      秾华直身面向老师矛焦作揖:“启禀老师,秾华觉得身而为女子,第一要紧是德行,能正身立本;其次出入端庄稳重持礼,不可轻浮随便;再次言语谨慎,当言则言,不当言则不言。秾华所最为盛赞的便是周宣姜后。”矛焦点头称善。
      蒙妍坐不住了,起身行礼赶忙说到:“老师,公主所说虽是女子立志之典范,但妍儿所称善的却是商朝的王后妇好。想那妇好王后屡任军将,征战沙场。统兵攻羌,俘获羌人无数。女子柔弱固然美,然征战沙场分得男子一分阳刚之气而得鼎足而立,何其壮哉。”
      “蒙小姐不愧是将门之后,诗书不得家风真传,这份豪爽之气却是喷薄满满。”茅焦淡淡说道。蒙妍听出老师口中批评语气,便不好再做争辩。
      “吕小姐可否谈谈您的见解?”矛焦注视着吕芙蕖。
      芙蕖起身见礼,“启禀老师,芙蕖昔日读到《左传》,书中记载了一位奇女子桃花夫人息妫,芙蕖却深感其情深意重,他日但愿此身能以此深情事父母,亦能以此深情事夫君。”
      “小姐情重。矛焦钦佩。”矛焦示意芙蕖落座,转而看着芈璇:“芈君女,今日颇为沉默,何妨谈谈君女心中,女子该立何志啊?”。芈璇虽是众位女学当中年龄小者,却极聪慧,每每见解独到,讲到繁难肯綮之处,也最是一点就通。
      芈璇起身行礼答道:“老师,芈璇实在不知女子该立何志?”
      “哦?这是为何?”矛焦问道。
      “自古便言贤妃良母,又言红颜祸水,但芈璇觉得那些为世人所唾弃的女子本身却也是可敬可佩的。譬如妺喜,夏桀在位,发动大军攻打有施氏,有施兵败求和,献出妺喜。妺喜让夏桀纵情酒色,导致夏朝走向灭亡,可是于有施氏而言,妺喜何尝又不是一位女中英雄。以弱女之身,担一族之兴衰,此志不可谓不大,如何这样的女子便是千夫所指,万人唾弃。芈璇疑惑,不知立志为何,女子所为何?”
      矛焦听完,心下只是大惊,蒙妍武将世家出身,两位哥哥又是人中龙凤般的人物,自幼受到这样的熏陶,身上带一股男儿气概也是自然,芈璇不同,表面温柔和婉,心却比男儿刚烈,矛焦盯着芈璇,认真说到:“小姐所言在理,万物负阴而抱阳,耦中有耦,而世人却往往只穷其一端不能见其全貌。然不能因此而乱了心志。妺喜虽然有功于有施氏,但无论如何却不是我辈效法的典范。”

      鼓声响起,矛焦走到讲课台,继续说道:“茅焦觉得,女子立志大抵应如水。老子曾云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水性至善,至柔,微则无声,巨则汹涌,望各位女公子善记之。课修时间,大家要将《卷耳》熟记。午后聚众讲学《论语》。下课。”所有女公子起身行礼拜别。

      课修时分最是热闹。几位贵族女公子簇拥着秾华公主,谈笑风生好不热闹。蒙妍起身拉着芈璇和芙蕖坐在一起。“又要聚众讲学,最怕这个了。”蒙妍一脸愁态。
      “你不是怕聚众讲学,而是怕你毅哥哥吧。每次讲学,你毅哥哥都是滔滔不绝,你就只能支支吾吾。”芙蕖打趣蒙妍。
      “是啦,是啦,谁让母亲把两位哥哥生得那般聪明,偏不分我半点惠根。”蒙妍不服气地说道。
      “阿璇,你听听,这女子自己不努力,还赖上别人了。”芙蕖仍是打趣。
      “妍儿这般也挺好,岂不闻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妍儿虽不善诗才,然骑马箭射样样惊人。总拿诗学来比,也难怪妍儿不服了。”芈璇说道。
      “我就说呢,知我者莫若阿璇也。”蒙妍冲着芈璇笑。
      “阿璇安慰你,你还当真,女孩儿不正经学这学问,舞枪弄棒,骑马射箭,偏和男子去争,难道秦王还真会封你做一个女将军不成?”芙蕖正色道,因觉得自己年长,平时父母亲对其礼仪诗学教育也是及其严格,三人关系又要好,对于蒙妍的顽皮也总想教训一些。
      但是蒙妍哪里是乖乖听训的人,还要和芙蕖对嘴,芈璇连忙转移了话题:“听说聚众讲学新来了一位老师?”
      “嗯,此人名唤李斯,楚国上蔡人,原是父亲的门客,因父亲见他学识渊博,书法又极好,儒法两家皆通,便荐他做了这太学的师傅。”芙蕖答道。
      “这么厉害么,比起矛师傅如何?”蒙妍只是不信。
      “自是各有所长,妍儿忘了刚刚师傅的讲的万物负阴而抱阳么?不过我倒是听得一趣事。”芙蕖只是打住。蒙妍顿时来了兴趣,拉着芙蕖的手,只是催促着芙蕖快讲,芈璇也十分好奇。
      “此人年少时,为楚郡小吏,一日如厕,见厕中鼠,食躁矢,见人犬仓皇逃之。而入仓中,观仓中鼠,食米粟,人犬无忧。于是李斯感叹曰:“人之贤肖譬如鼠矣,在所自处耳!”
      “他居然将自己比作老鼠,我看此人比矛师傅差远了。”蒙妍不屑地说道。
      芈璇却有自己的想法:“老鼠虽是人人喊打之辈,但他这番证悟却也不无道理。生而秉天赋之资者本就甚少,如我等,聪明才智本就无差,而或富或贱,或荣或衰,时局与处境不可不谓重要,此即时势造英雄。”
      “阿璇说的有理。”芙蕖点头称赞。
      蒙妍倒是不耐了:“好了好了,不说他了,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出去玩吧。今日我可带来了一个好东西。”蒙妍神秘地从身后拿出一个雪白的鸡毛毽子,芙蕖和芈璇眼中皆露喜色。

      三人自是将话题抛开,来到庭院旷地踢将起来。蒙妍诗学虽不着力,然玩耍射箭各样精通。踢毽子便是她的拿手绝活。三人本是一起玩耍,不知不觉就变成了蒙妍一人的毽舞独秀了,前后左右,上下翻飞,或提或拐,变化多端,一时吸引眼球无数。

      午后聚众讲学,男女公子各列东西两侧,依次序席地而坐。鼓声过后,一位约莫三十几岁的男子走上前边讲学台,身材伟岸,肤色古铜,颧骨高耸,眼神深邃,虽算不上英俊,却也是一副硬朗阔达之貌。简单自述之后便开始了讲学,所讲的也不过是《论语》的《公冶长》的释义诵读,演讲平平,无甚新意,好在各位小姐公子都是豪门贵胄,虽有不屑之心,但也都规规矩矩耐着性子听着。

      到了快要结课时分,仁嚣计算着时辰便往宫学这边过来。行至门口恰遇到一位身着冰蓝儒裙的公子。只见此人面如满月,唇若朱抹,两眼似黑光点漆,气宇如春风柔和,真真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原来竟是蒙氏长公子蒙恬。仁嚣与蒙恬年龄相仿,又都经行伍历练,蒙氏更是军功世家,一两年未见,蒙恬更是越发成熟稳重,两人相互作揖见礼。
      “仁嚣兄今日如何得闲来这公学?”蒙恬问道。
      “小妹就学,眼见马上就到放学时辰,顺带便带了她一同回去。蒙恬兄如何也来了?”仁嚣反问道。
      “家弟家妹都在这就学,两人总在我耳边聒噪,说宫学招揽不少世家青年才俊,个个都是才华出众的,又说相邦大人给宫学物色了及其了不得的老师,非要让我来听听他们聚众讲学,我拗不过,就答应着来了。”蒙恬笑着答道。
      “既是如此,我们二人便去听他一听,看看这帮了不得的人都讲出甚么大道理。”仁嚣笑道。
      二人进入宫学,见一众学子在漏天讲学,也不打扰,只在一旁静静旁听。

      这时,一位十五岁的少年,神态潇洒,双目精光四射,英气逼人,襟怀洒落,直起身子作揖发问:“先生刚刚讲到伯夷、叔齐,贲不才,曾读到,此二人让国不成,后商被周所灭,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齐耻之,不食周粟,隐于首阳山,采薇食之,乃至饿死。此二人虽有义举,但未免少天下之心。殷商可统华夏,姬周如何不能治九州?若可,如何就不能辅佐周朝,偏要饿死,此等义举意义何在?”
      不等李斯回答,另外一位少年也迫不及待的起来说话了:“王贲公子说的极是。蒙毅甚是赞同。儒家总是强调尧舜禹圣王,要让天下,然大争之世,谁人肯让,让之于谁?”
      李斯定睛看了看这位少年,只见他外貌俊美,目如朗星,气势蓬勃,又听他自称蒙毅,心中不免赞叹,果真是将门虎子,锐气难挡。
      接着又一少年起来接话:“听说老师曾自比为仓鼠,李信私以为老师当是时势豪杰;又听闻老师曾师从荀子,荀子融法儒一体,学问高深。今日听老师讲课,满口儒家仁义道德,终不见法家真知灼见,老师莫不是以为我等资质平庸,不配授予高深学问么?”
      李斯认真审视着这位自称李信的少年,只见凤目高眉,目烈有威,好一个犀利聪俊的后生,李斯心里惊叹道。

      虽然少年们的话语刻薄犀利,但是李斯所见却是清一色的将星俊才,然此时李斯还不欲作答。少年男子都是跃跃欲试,但是女子席位却是鸦雀无声。李斯目光扫视女子席位,问道:“各位女公子可有见解?”
      各位女公子面面相觑,终究没有人起来回答。先前聚众讲学,也都是男子发问,讨论极多,各位女公子大多也是旁听,参与极少。
      李斯见无人回答,仍鼓励道:“各位女公主无须拘谨,想说什么便说,并无好坏对错之分。若是大家仍旧不说,李斯便要点名了。”
      蒙妍听说要点名,心里顿时就慌了,本来自己才学就不行,若是被点中,在这么多人面前回答不出来,真真是丢脸。蒙妍低着头给芙蕖使眼色,芙蕖没有理会。
      蒙妍不死心,又去拉扯芈璇的衣角,没成想恰巧被李斯看到,李斯问道:“李斯见小姐左右顾盼,当是有话要说?”
      听见李斯说自己,蒙妍一脸尴尬,虽学问不行,脑袋还是挺灵光的,“启禀老师,蒙妍想说的话,诸位公子都替蒙妍说完了,蒙妍没话说了,妍儿是想让有话说的人说。”
      “哦,看来蒙妍小姐身旁的这位小姐有话说?”李斯笑问道。
      “是的,是的。”蒙妍连忙应道。

      芈璇本不想说话,但现在被蒙妍硬推出来,也不好作辞。芈璇坐直身子作揖,说道:“芈璇有礼。方才老师与各位公子言及儒法之别,立志之异,芈璇才疏学浅,实难就此发表什么高深见解。但各位谈到伯夷、叔齐之志,芈璇以为,以孔子之语为之作答再恰当不过。孔子曰:求仁而得仁。伯夷叔齐心之所往,一往不顾,笃信自明,最终求仁得仁。凡天下之人,所求各不相同,若得生命始终乃向心之所向,当无怨无悔。”
      李斯定睛看着眼前这个稚嫩而聪慧的女子,激动不已:“好个心之所向,无怨无悔,君女掷地真言,李斯今日受教也。君女请坐。”
      李斯理了理衣袖,对着众位学子正色道:“李斯昔日以仓鼠自比,或讥之牟利小人,或赞之时势豪杰,殊不知我心之所向,奋力前行,不曾歇息。正所谓从心而不怂,一以贯之,还望各位公子,明心之所往,行之,践之,勉之。勿蹉跎了岁月。”
      今日听得如此一说,聪慧者自是头顶如焦雷炸想,真正明白这位老师今日教学之所在,不解之人,终究不解,人间之学问,有时终讲机缘。

      鼓声想起,聚学终于结束。各位公子小姐自行散去。蒙毅走到蒙妍身边,本欲要批评她几句,只见对面蒙恬和仁嚣走来,便先作罢,拱手作揖行礼。蒙妍和芈璇也一起行了礼。
      蒙恬开口道:“今日讲学,倒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毅弟和诸位公子倒是被阿璇比下去了。”
      “兄长说的极是,阿璇的见解,确实非凡,让毅有醍醐灌顶之感。”蒙毅说道。
      蒙妍见两位哥哥盛赞芈璇,平日里活泼张扬的个性,此时都收敛了,只是低着头,也不答话。
      仁嚣扫了一眼蒙妍,说道:“两位公子称赞阿璇太过,她年岁小,不过以一当十罢了。女子习诗经仪礼倒是好事,但是正经立志家国之事,当是男子为之。阿璇当学学妍儿。”
      蒙恬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笑着说道:“学妍儿?仁嚣兄不怕她带坏了阿璇?”
      “何来带坏之说,妍儿心性直率开朗,又不乏机变才智,阿璇多学学妍儿,不知幸福几多。”听到仁嚣夸奖自己,蒙妍脸上终于露出了天真烂漫的笑容。
      一阵寒暄过后,两家人也都各自归家。

      晚饭用毕,芈璇来到哥哥书房,仁嚣示意她坐到案前。芈璇扫了一眼案上的竹简,原来哥哥正在读《孙子兵法》。
      “嚣哥哥,孙武所著此书当真天下第一兵书么?”芈璇好奇地问道。
      “学问之好坏深浅,听别人说道如隔靴搔痒,总不见真章,各中滋味只有读书人细细品味才能有所领悟。况且学问之领悟有时也要机缘。你若想知这本书,不妨自己读来。”仁嚣笑着答道。
      “嚣哥哥今天不还说女子学些个诗经仪礼就好了么?女孩子家家学兵法有何用?”芈璇反问道。
      “你这丫头,今日是怕你听得如此多的赞美,过于傲娇了,说这些话压压你。况妍儿当时沮丧万分,怎能只顾自己喜欢,不管他人忧愁。让你读这兵法,当下自是无用,然读书便如人取食。想那孩童之时,谁不是贪嘴好食,但所尝诸般物事,于今根本不着丝毫记忆,可是于岁月恍惚之中,你我骨肉皆以长成。读书之要义之一便是要沉淀智慧,世人以为兵法便是教人摆兵布阵,殊不知这兵法中暗含的哲理启示,才是真真的能了悟心志。你且不必把它当作兵书来读,晓得?”仁嚣道。
      芈璇听了仁嚣一番开解,心里不免惭愧,虽然自己了解哥哥疼惜妍儿之心,但却是真的误会了哥哥对待学问的意思,只是默默点头,展开竹简,从头看去。遇到不懂之处,仁嚣一一细致为她讲解,时时用朱笔记下详实释义,每到芈璇有精妙理解之时,仁嚣都会极尽溢美赞叹之词,即便是错解不当之处,也只会恰当给出自己的解释,从不强加自己的观点于芈璇。兄妹论学,极尽祥和温馨。

      不知不觉亥时已过。仁嚣再次转头之时,芈璇已伏案睡熟。仁嚣轻轻放下笔,缓缓起身,走到芈璇身后,将她的头慢慢靠在自己的肩头,温柔地将她环腰抱起,正要送至芈璇闺房,青芷迎面走来,正欲行礼,仁嚣示意她不要做声。青芷心领神会,轻步退了出来,跟着仁嚣一起将芈璇送到闺房。青芷和碧苔一同将小姐的床铺铺好,仁嚣仍旧轻柔将芈璇放下,替他盖好被子,捏好被角。繁忙一天的学习生涯终于告一段落。

  • 作者有话要说:  先前读到《源氏物语》,在第二帖中,光源氏,左马头等就女子品类做了总体分类描述,也算为这部著作起了一个总纲。《红楼梦》中,曹公也在头几回定下十二金钗等等的女子命运格调。所以以此为启发,自己也想在前几章给自己的这部小说,起一个中心:生而为女子,所为何?心之所向,素履可往。与君共勉。当然对于读书这件事,其实也有一些自己的见解,于小说之中简单叙述。希望大家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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