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风雨途》今龄

14、第14章 初见真面目

　　梦里，我又一次见到我的相好，他不同往日，语声委屈忧郁得仿佛将死之人。
　　“阿黎，你变了，是不是？从前你那么讨厌那个男人，如今，你爱上他了是不是？你怎能对我如此绝情？”
　　“可我都没有见过你呀。”我道，这一说话，一下从梦中醒来，周围黑黢黢的，不知过了几更。我摸遍了床也没找到叶叶，索性点着了灯。寻遍了整间屋子也没有叶叶的身影，这死猫，到底跑哪儿去了？
　　好久以后，我已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忽听得有脚步声。屋里黑漆漆的，但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便能将门口一幕看得半清半楚的。只见屋门半掩，想是今夜风大，将门吹开了半扇，一个身形陌生的男子进了屋来，待要看清他的模样，他却一下子无踪无影了。
　　我像被浇了一头冷水，一下子清醒过来，惊得心扑通扑通跳，却丝毫没将他与冤魂鬼怪联系在一起。因为那男子虽然神出鬼没，周身却无怪戾之气，反而显出祥瑞的气象来，是神仙无疑了。
　　我摸了摸颈中的珠子，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阿黎，你怎么会没有见过我的样子，你当真将我忘了，你却不知，我生生世世也忘不了你。
　　是他，是梦中的男子！他现下虽隐了形态，却仍在我屋子里！自从了解这珠子的奇异，我便试出来它的规律。若是我看着谁想着谁，它便单读出那人的心思。若我没有特定的目标，它便能读出离我最近的那人的心思。现下这屋中没人，只有我和他，自然是将他的心思读出来。
　　我兴奋得睡不着，装作刚刚醒来的样子，再次点着灯，装作满屋子寻找叶叶。
　　我自然知道这死猫出去鬼混，唤它不着，只是自己装模作样，企图再次见那男人的真身。
　　突然脚下碰到一个软软的东西，下意识地低头看，竟见着了叶叶那厮正在花盆底边睡觉。
　　原来你在这里！奇怪，刚刚第一次明明找过花盆底边，并没有见着它啊？还是我一时疏漏？
　　这夜里发生的事太诡异，实在令人脑子疼，索性不想，抱着叶叶上床睡了。
　　日子过得飞快，我曾找机会去岳容说的山庄找那个小厮，却发现山庄已易主。看来，他是逃到了别的地方。也曾疯了一般整天在外面找那小厮的踪迹，可他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我再也没能见到他。
　　曾有一面之缘的仙人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每每摸摸珠子的时候还能听得到他的声音。我怀疑他很多时间都是陪在我身边的，因为十次不经意摸那珠子，有八次能听见他的声音。
　　他并不总是唤我阿黎，有时也唤我做小东西，小丫头。他也并不总是在说想我。有时候，我听见他说一些别的情话，比如“今天太阳正好，可比起你的光芒还差了些，你知道么，你就是我生命里最亮的阳光。”又比如“我还总记得你从前笑的样子，眼睛比天上的星子还要迷人，我常想自己是否有福气，牵着你的手看千里银河飘摇，万里霞光璀璨。不求今生长久相依，只求这几世时光里，仅仅有一次就好。”
　　一开始听的时候，我会恶作剧般地在心里回些搞笑的话，打趣他。可听的久了，尤其见他说的这样动情，便不由得生出一股暖意。我受了太多的伤，没了家人的温情，没了一个人应有的名誉和尊严，只有一段屈辱的历史。如果没有他陪在身边，可以说是孤苦伶仃了。
　　这期间偶尔见到岳容，他并不像上次醉酒时那样信誓旦旦，而是忽冷忽热的。我见他一次比一次消瘦，自然明白他是被情所累。只可惜，我不仅不爱他，还有些恨他，根本不稀罕他的感情，所以，他这相思之苦算是白费了。
　　久而久之，我得出一个结论：“人不可能总是圆满的。”比如我，在上世做神仙的时候有幸得到这位仙人的爱恋，按理说，应该是很幸福的。偏偏一段深情未了却下了凡间，遇到岳容，遇到南楠，生生将我的命格变成了不幸和不堪。也许正是因着仙人对我的情深，才有了我后来的辛酸。所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人这一世，甚至几世，都少不了波澜，也少不了甘甜，此谓人生，命理之所在。
　　我觉得自己已经参透了人生，简直可以去做姑子去了。某天溜出王府，专门到了寺庙。庙里的佛我是不认得几个的，只专找了掌管人福气的佛祖，对他诚恳地磕了三个头，心中默念对自己和所爱之人的祈求，求佛祖保佑我们能长长久久。
　　这过程顺利得不能再顺利，我早上出来的顺，找寺庙顺，找佛祖顺，连那祈求的话语，一遍都没练习过，心里念出来时却是相当顺溜。我自然觉得这是极好的兆头，所以起身时心内还在感谢佛祖。
　　刚站起来，裙子刺啦一声裂开。我脑中轰的一声响，暗叫不好。
　　“啊！”只听一声尖叫，我木然循声望去，见是一个妇人和一个男子盯着我下身看，那男子猛地转回头去，捂住旁边小儿的眼睛。
　　我迟钝地看自己的裙子，见恰恰是大腿处撕裂开来，连光着的腿都露出了一截。因着裙子勒得太紧，大腿一处竟被裙布勒出来一条血痕，有血从伤口渗出。
　　这新做的裙子确是紧些，站起来时确是匆忙些，裙子撕裂甚至伤了腿确是平常些。但是，我却认定了这件事绝不是偶然的平常之事，或许是明明白白的不祥兆头。
　　遮遮掩掩地踉跄出寺，步伐自然快不了。刚出寺门没多久就见一堆人围拢过来，我转头一看，见是寺里在施舍粥饭。却恰在这转头没看路的一瞬，生生撞上了一个人。猛地抬头，对上一双恐惧的眼睛，我忙道：“莫怕莫怕，我不碍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