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收藏铺》安栖

3、镜中人可是心上人(三)

　　奇楠耗废了一半修为帮宋苏抑制住了病况，但这顽疾已经根深蒂固于宋苏的身体中，痊愈的机率仍极小。宋苏睁开双眼，视线所到之处还是熟悉的环境装饰，“地府和我家怎么如此相似。”她喃喃道。
　　“傻孩子，说什么傻话，你还好好的呢”宋母推门而入，手中拿水盆与毛巾，“来擦擦脸。”宋母扶起宋苏。
　　“大夫说你的病情稳定下来了，只要好好调养，还是有希望的。”
　　宋苏看着眼前老了十岁的母亲，心中悲痛怆然，她知道母亲在宽慰她。她心疼父母亲操劳半辈子，现在还得为她辛劳，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宋母抹去宋苏眼角的泪珠，抚着她的脸颊，“会好的会好的，孩子，好好休息别想太多。”说完便捧着盆子出去，步履蹒跚。
　　“别哭了，丑死了。”一阵光亮从铜镜中闪过，奇楠瞌着眼靠在宋苏的床边。
　　“谢谢你，救了我。”
　　“别高兴太早，我只是暂时帮你稳住病情，治不了根，撑不了多久的。”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宋苏扬着干裂的嘴辱，“没关系，还能再活多一段时间，我已经很满足了。”
　　两人双目而触，眼中净是彼此的倒影。
　　“蠢女人。”
　　“……”
　　此后，奇楠每日输送修为替宋苏吊命，陪伴在她身旁听她念书，听她讲身边发生的趣事，不知不觉，奇楠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宋苏伏在书桌前，瞥了瞥身侧的奇楠，突发奇想，“我教你写毛笔字吧，”她兴奋地挺直腰板，“教你写我的名字。”
　　“我才不要，哎哎哎干嘛。”奇楠被她推扯到椅子坐着，双手被她的手包握着。
　　她环着他，他嗅到尽是独属于她的清香，一抹可疑的红色通染了整个耳朵，“一点，一撇，然后蚕头雁尾……”她耐心地一笔一划教导着。
　　宋苏教得正起劲，“你看这就是我的名字…，”兴奋地一扭头，巧合地，奇楠也打算回过头准备给予她回应，两人吻上了。
　　两人同时愣然，停顿几秒后迅速分开，目光不自然的错开。
　　“我……”两人同时开口，“你先说。”奇楠耳朵是一股可疑的红色，他抿了抿嘴，似说还欲，最后还是把话咽回肚中。
　　宋苏视线未曾离开过他，轻语道:“奇楠，如果在我有生之日，你要离开我不会强留下你，”停留片稍，“但我想，你能好好地跟我道个别。”
　　“这样我就不会留有遗憾了。”宋苏言笑晏晏，似乎已对病痛轻松自如。奇楠看着她一颦一笑，心中若有猫挠般疼痒，“好。”
　　门外响起敲门声，宋父推门而入的瞬间，奇楠回到镜里。
　　“苏儿，我怎么老感觉房内有人与你说话呀”宋父眯着眼，迷惑状。
　　宋苏尴尬笑了两声，“没有没有，肯定是你最近太累听错了，”她虚推着宋父出门，“你好好休息吧，别担心我了。”
　　“这样吗…”

　　日子还是照常过，不同往时的是，宋苏与奇楠的感情发生了变化，两人心中都清楚，只是都未捅过这层纸罢了。宋苏顾虑的是自己的病情，知道自己早晚得离开这个世上，她已经连累了父母，不想也不能再害了奇楠。
　　奇楠内心也如明镜，自己的修为已经不能再支撑宋苏多久了。唯一让她活下去的办法只有这个。
　　他拾起无疾镜回到了店铺，他看着眼前明眸善睐的少女，不由地有些感慨，自从与老板相遇，相陪至此，也过了几百年了。
　　“你想好了吗。”我看着奇楠原本稚气的脸庞，此时坚定得陌生。
　　他点了点头，“想好了。”
　　“这可是会魂飞烟灭的结果。”我扭过头，不想让他看见泛红的眼框，“再想想吧。”
　　几百年来，从我救下他的那刻起，便成为了如同家人般的存在，难受的情绪充斥着整个脑海。
　　“想好了。”
　　“值得吗？”“值得。”
　　“不后悔？”“不悔。”话已至此，说多也无用，我无法动摇他的决定，能做的惟有尊重他己的选择。我们都明白今日一别代表着什么，一念沧海桑田。

　　半月后，远处烟雨淅淅，还是当初那个撑着油纸伞，穿着民国装的短发女子驻足于店铺前，只是手里多出柄了无生气的无疾镜，如同死物一般。
　　女子，不，应该叫宋苏了，似听到脚步声，回头一望，与初时相见的场景别无二差，唯有脸色多了一丝红润。
　　清风徐过巷口，轻抚窗边的衣裳。店铺前，一位民国装女子与另一位长袍少女相视而立。
　　宋苏看着眼前转盏沏茶的少女，有一种物是人非的痛悟。昔起那日，她坐在小院的石凳上，发觉手中的无疾镜光亮若有若无，比起往常暗淡了些许，镜面多出了几条裂痕。出于担心，宋苏想唤奇楠出来一探事情原委。谁料无论她几般呼唤，奇楠始终不现身。直至凌晨，她似乎感觉到有人在触摸她的脸庞，睁开双眼，尽显无疑，是奇楠。当她想捉住他的手询问之际，奇楠竟慢慢消散在空中。
　　“奇楠！”
　　宋苏满头大汗地惊醒，扫视一周，偌大的房间空荡得像无人来过一样。不，不对，是奇楠的气味，是他身上独特的木香，他肯定来过。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踉跄地跌落床沿，呆木地望着空中，近处的无疾镜已无一丝光亮，宛如死物。那天起，宋苏的病出奇地痊愈了，堪称世间一大奇闻，但与此换来的是，世间也再无上古灵木，奇楠。